（一百三十四）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
車門打開。
黑色西褲的大長腿跨出車門，緊接著是另一條。
林莫言探出車子，微微展顏一笑，便令守在直播屏幕前的眾多女粉絲們狂熱尖叫。
「抱歉，邢總今日臨時有事，通車典禮由我主持。」他微笑望著眾人。
——
林輕語坐在電視機前，看著躍江大橋通車典禮的實況轉播。
手中的娃不停在她胸口拱來拱去，找那個暖烘烘香噴噴的源泉。林輕語不耐煩地輕拍一下孩子屁股，怨懟道：「看，又是你舅舅！天天在電視上晃，這麼愛現，何不去做明星？」
那娃才一歲，長得又白又嫩，黑亮眼睛、長睫毛，活脫脫父親的一個翻版。他脾氣甚好，被毛毛躁躁的老娘拍了一下屁股，卻不哭反笑，長長的口水流下來，露出兩個剛出了一半的小乳牙。
「媽媽，弟弟，我們回來啦！」
邢天航抱著邢歡從外頭進來，學著女兒的口吻教她說話。
他仍是偏瘦，但比去年形銷骨立的模樣已好了許多。清冷如秀竹般的風骨依舊，眉比遠山，俊眸似水含情。
林輕語趕緊將小的放入搖籃，從邢天航手裡接過女兒說：「歡歡快下來，跟你說了，不要老是叫爸爸抱，要自己走。」
「沒事。」邢天航低頭親吻妻子，笑著說：「我現在抱你都沒問題，歡歡又不重。」
林輕語不以為然地撅噘嘴，嗔道：「去哪兒了？不是說去參加那個什麼通車禮的嗎？你這樣老放人家鴿子好嗎？」
邢天航笑笑，他帶著邢歡洗手，俯下身教她用泡沫反覆搓揉，解釋說：「本來是要去的，還想著帶歡歡去看大橋。可路過公園的時候，她看到有孩子們在玩皮球，吵著也要玩，我便臨時讓莫言去了。」
如此荒唐的一個理由，林輕語竟點點頭，讚揚了一句。「曉得要和別的小夥伴玩了，這是群體意識的形成，歡歡又有進步啊！」
這一家果真都是不分主次的。
邢天航也沾沾自喜說：「是啊，今天可開心了。認識了兩個新朋友，約好明天再去。」
經過這一年多的干預，邢歡已經有很大長進。雖然智力還是無法與同齡人相比，但性格開朗許多，願意學習，也願意交朋友。
邢天航和林輕語商量，爭取明年讓邢歡上正常孩子的幼兒園，不求她學到什麼，但越多正常的社交，對她便越有幫助。
邢天航從樓上換了衣服下來，就看到林輕語陪兩個孩子坐在地上。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三個人坐沒坐樣，七倒八歪。
林輕語切了只蘋果，和邢歡一人一半嚼得起勁。她養慣了叨叨，看到邢躍在一邊饞得直流口水的樣子，順手丟了一根咀嚼棒給這個毫無地位的兒子，指著電視對他說：「喏，這就是爸爸送給你的禮物！棒不棒？」
邢歡照舊鸚鵡學舌說：「棒！」
邢躍滿意地吃著自己的咀嚼棒，他決堤的口水已經把整根餅乾都泡軟了，仍意猶未盡地繼續舔著，手裡捏著餅乾渣渣，開心地咯咯亂笑。
邢天航實在看不下去，快步走過來，另拿了一根咀嚼棒給兒子，擦乾他濕噠噠的小手，笑著說：「小語不是對我這份禮物抱怨了半天嗎？終於不嫌棄了？」
「嫌棄，大大的嫌棄！」
林輕語哼了一聲，沒好氣說：「你去打聽打聽，哪有人家新生禮物送這個的，不能吃不能穿的。我懷胎十月，又疼了半天才把兒子生下來。你倒好，造個橋給人家走來走去，我還不能收錢！真是豈有此理！」
邢天航失笑，「被小語這麼一說，那倒確是我有欠考慮了。這樣吧，小語想要什麼禮物？反正躍躍就要周歲了，我重新送過。」
林輕語眨了眨眼，露出少女般狡黠的笑容，「天航哥哥，我要吃舒芙蕾。」
——
舒芙蕾，是邢天航和林輕語的暗號。
意思就是，呃……
夜晚，當哄了孩子們都睡下，那就是舒芙蕾大行其道的時候。
「小語，你似乎比以前身材更好。」邢天航將她摟在懷裡，憑手感說。
「那是，」林輕語驕傲說，「哺乳會提升罩杯。我現在已經有B，厲害吧！」
「這個我曉得，但我覺得好像還不止。」邢天航又核實了下，肯定說：「應該有B+，或者C。」
「真的？」林輕語很是驚喜，但旋即又有些小擔心，「天航哥哥，你說以後如果斷了奶，會不會縮回去？」
「不會。」
「可我聽說是會縮回去的。」她痛苦說，極為不舍。
「那就再生一個，你繼續喂。」邢天航笑，低頭輕吻她的芬芳。
林輕語嚶嚀一聲。
她肆無忌憚地躺在他的懷裡，感受著這個男人實實在在的擁抱和愛，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
可六個小時后，天才剛露了一絲魚肚白的時候，林輕語又已悄悄起來。
她望著仍在熟睡中的丈夫，溫柔地在他臉頰上一吻。又去女兒房間撿起被踢在地上的娃娃，重新掖好她的被子。最後去了兒子房間，換下一張沉甸甸的尿片，餵了清晨第一頓奶。
她躡手躡腳地下樓。給陽台上的小花兒澆上水，簡單地洗漱一下，出門買菜。
這是一個極普通的清晨。街上已有和她一樣早起的人，匆匆忙忙去上學上班，林輕語走在他們中間，腳步輕快。
邢天航的手術很成功，預后良好，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邵澤平最終還是救了他。也許他曾經給邢天航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但邢天航選擇了原諒，而邵澤平也以另一種形式做了懺悔與補償。
林輕語並沒有告訴邵澤平他們曾經的過往，她覺得他應該有一個全新的人生，就像柏凌那樣。他們現在算是朋友，他在美國有了女朋友，明年可能會結婚，還邀請邢天航一家前去觀禮。
而她的孩子躍躍，目前看來也很健康，愛笑，愛動，比姐姐活潑許多。但邢天航說，也許大了一些就會像他，沉穩且可靠。當初她懷孕時他那麼反對，但生下來后又慶幸不已。他覺得自己身體不算特別好，若有個威武的兒子，以後她也能多一個依靠。
林輕語從菜場出來。
她買了一些排骨，打算做排骨麵，今天是邢天航三十歲生日。他們現在已經很少外出應酬，即便是生日，也不過叫上親人朋友在家聚聚而已。深居簡出，凡事親力親為。
邢天航推著嬰兒車，在菜場外接她。那是一輛兩人座的童車，一雙兒女坐在裡面，加上俊美無儔的年輕父親，引得路人側目。
林輕語笑了笑，快步朝他走過去。
——
所以，也許這就是命運最終的模樣。
有一些磨難，但也不乏小幸運。
有一些殘酷，但最後留下的是溫柔。
有許多的愛，許多的恨，許多的驚濤駭浪，細水流年。
不準時光倒流，唯有真愛白首。
——全文終
寫於2017年感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