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被自己掉了包
林輕語倏地跳起來。
當然,如果她能跳的話。
但她還是盡最快的速度收拾出門,林莫言把她抱到車上的時候,才過了五分鐘。
「小凡她人在哪裡?」林輕語上車就問。
「燕大。」
「燕大?她去燕大做什麼?宋天堯都自首了,她難道不該去看守所看看他么?」
「小語,」林莫言說不出什麼表情,「郁小凡……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
通知林莫言郁小凡下落的,是建築學院的一個老師。這人以前是林莫言同一屆的,畢業后留了校。林家兄妹趕去的時候,郁小凡正在學院辦公室。
「莫言,你來了就好。」老同學說,「郁小凡的事,這兩日我也聽聞了,真沒想到齊教授的女兒會做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不過輿論也實在可怕,我覺得她精神好像有點兒恍惚。」
「怎麼恍惚法?」林輕語問。
「郁小凡本科時候,我還做過他們班助教,照理該認得我才對。可我今天叫她,她完全不記得我。」老同學說,「她還一本正經跟我打聽齊教授,我說齊教授都退休好幾年了。她死活不信,說我騙她。唉……」
林莫言朝辦公室里望了一眼,說:「行,那你先忙吧!回頭請你吃飯!」
老同學笑笑,功成身退。
林家兄妹進去,發現郁小凡已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好像挺累,就這麼隨便趴一趴也能睡著。單看那憔悴的睡顏,林輕語突然覺得好像她也沒那麼可惡,捲曲的睫毛洋娃娃似的一顫顫,似乎夢中都膽戰心驚。
林莫言卻沒這麼憐香惜玉,沒好氣在桌上拍了下。「喂!」
郁小凡一下驚醒,迷迷濛蒙說:「啊,輕語,莫言,你們真的來了?」
「你很盼望我們來?」林莫言冷冷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郁小凡對他這個態度顯是不滿,站起來想要去林輕語處告狀,突然看到林輕語的雙腿,驚詫說:「啊,輕語,你的腿怎麼回事!骨折了嗎?痛不痛?」
「還好。」林輕語並沒有哥哥那樣無情,但態度也冷冷的,沒友好多少。
果然郁大小姐的慰問持續不過兩秒,接著便抽泣說:「輕語,你不會騙我,你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都聯合起來作弄我!開玩笑也不是這樣開的!」
「你在說什麼?」林輕語對她裝成這個楚楚可憐很有些不耐煩。
「他們都欺負我!我一覺醒來,半山的宅子竟然已經空了。樓上樓下一個人影都不見。我去郁豐找我爸,還沒到門口,就有好多人堵在門口,拉了好大的橫幅,說我……說我是什麼市委書記的情婦!
天哪,怎麼能這樣血口噴人!我要告他們誹謗!我要讓他們都坐牢!」郁小凡又羞又惱,氣得國色天姿半紅半白。
「小凡……你去郁豐找你爸爸?」林輕語打斷她,表情驚悚。
「是啊,我問了一個保安。我說要找郁總,可他卻愣了愣,說我就是郁總。我說要找郁東森,找我爸,那個保安更是像看見鬼一樣,轉身就跑。
我只好來學校找媽媽,你們也看到了,剛才那人硬說我媽媽早退休了。哼,我媽明明說過至少能帶到天航畢業的,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什麼老師,是個想和我套近乎的臭流氓!」
林輕語與林莫言對視一眼,心下惶然。
郁小凡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聽上去,就像並不曉得郁東森已死,也不曉得齊鳳早在四年前就提前退休一樣。
她還以為自己是郁豐的大小姐,他們家還住在半山。
而她和林輕語,依舊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這到底怎麼回事?裝的?
可她為什麼要裝成這樣純潔無辜的樣子?
逃避現實嗎?
林輕語是學心理學的,她曉得當人的心理壓力到達某種極限時,會選擇自動遺忘那些令她不快的記憶,是為選擇性失憶。
難道郁小凡現在就是如此?
馮年凱情婦的身份被曝光后,她選擇性遺忘了不堪往事,認為自己仍舊活在父母的庇護之下,是郁豐的小公主?
郁小凡語氣懊惱說:「我也不曉得這是誰的主意?若是玩笑的話,這玩笑可開得太過了!我都已有兩日沒有回家了,爸媽電話也打不通。輕語,你不曉得醒來后看到自己在一堆罩了白布的傢具中間有多恐怖!」
林輕語望著她,小心問:「小凡,過去的事,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你媽媽……她同以前的同事都斷了來往,你爸爸他也……」
「她不是郁小凡!」
林莫言突然說,他上前一步,緊捏著那個「郁小凡」的下巴,居高臨下,冷冷嘲諷,「果真蛇蠍心腸,竟狠得下心擺自己一道!」
——
林莫言的這句話,莫說郁小凡聽不懂什麼意思,連林輕語都莫名其妙。
郁小凡狠狠打掉林莫言的手,怒嗔說:「林莫言你發什麼神經!你再這樣,我告訴我媽媽,別想再進我爸公司!」
林莫言並不介意她的嬌蠻,雙手抱胸,對著林輕語悠悠說:「看到吧,她還活在我大學剛別業那會兒。小語,她是郁小凡,但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郁小凡了!」
林輕語望著這個「郁小凡」,似乎也覺得她有哪裡不對勁。
只是失憶,忘了這七年發生的事情嗎?
好像並沒那麼簡單,她看上去確實和他們認識的那個郁小凡略有不同。可要你說哪裡不同,五官身材似乎又如出一轍。
郁小凡見林輕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心裡慍惱,輕斥說:「輕語,你也來學你哥,再這樣我可生氣了!」
林輕語並不理她,蹙著眉,抬頭對林莫言說:「你是說,她沒那麼討厭?是妝容的關係嗎?好像沒那麼成熟。」
林莫言眉頭深蹙,他對郁小凡說了聲稍等,將林輕語推到遠處。
待確定郁小凡聽不到了,林莫言才輕輕地,卻一字一頓說:「如果我沒猜錯,這個郁小凡並非失憶,而是根本就沒有過過這七年!
她是從七年前來的!小語,郁小凡——她被她自己掉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