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迷戀他的皮相
「嘔！」
林輕語彎著腰，已經吐了半個小時。
她翻著白眼，攤在林莫言身上，像只死螃蟹。
「叫你不要坐那個，你偏要！這下好了，不負你年輕歲月了吧！」林莫言扔掉第三隻塑料袋，狠狠瞪她。
「嘔！」
林輕語還沒吐夠，睜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嘴，嚇得林莫言趕緊撐開第四隻袋子。
「不許再吐了啊！我只帶了四隻袋子，你再吐我就只好脫襪子給你裝了！」林莫言威脅她。
「快……快好了……」林輕語有氣無力地說。
「唉！你看看你那點出息！小時候天航追著你，你不要！現在倒好，兩個人都把自己折騰得夠嗆！」
林莫言恨鐵不成鋼，「你哥哥我談過那麼多戀愛，就沒你們這麼能折騰的！你也是，天航也是！你們兩個，我看著就累！」
「我……呵呵，我也不想，我想回到小時候。」林輕語喘著氣，慘笑說：「小時候，劉關張，多好！」
她吃力地抬起頭，臉色白里透青，眼紅得像兔子。
「可我回不去了。林莫言，我回不去了啊……」林輕語哇的一下哭出來，抱著林莫言，眼淚流得稀里嘩啦，「他不會離婚的！他那麼喜歡歡歡，他不會讓她沒有媽媽的！林莫言，我沒有天航哥哥了，再也沒有了……」
林莫言緊緊抱住她，拍著她單薄的背，「不哭不哭，是我們小語不要他。小語有哥哥，哥哥一直陪你，好不好？」
他揉著她的腦袋，她的肩膀抽得厲害，在懷裡哭得氣都透不過來。
邢天航，你到底幹了什麼？
你那所謂的愛，就是把我快樂的小語，弄成現在這個遍體鱗傷的樣子嗎？——
邢天航辭去郁豐集團總裁職務的當天，郁小凡就召開了全體股東大會，繼承了郁東森名下所有資產，同時宣布出任郁豐新一屆總裁。
美麗、年輕、富有。
郁小凡三個字，立刻又成為南陽一個最新的傳奇。
本周一，是一九四六老廠房宣布中標結果的日子。
也是郁小凡作為郁豐新任總裁頭一次出現在公開場合。
她仍戴著孝，穿一身黑色香奈兒套裝，淡白梨花面，冷艷傾城姿。
林莫言作為正天的副總，站在她面前，身後則是沈年、趙斯成等，既有原來正天的精英，也有邢天航在郁豐親手帶出來的心腹。
郁小凡俏眉倒豎，恨恨說：「哼，這正天集團果然是邢天航搞出來的鬼！難怪他一走，公司高管層里就跟著走了一批！林莫言，我母親苦心栽培你多年，你卻如此吃裡扒外，小心遭報應！」
林莫言冷冷說：「沒錯，人做天看！你父親當年偷換我的設計圖，妄圖讓我替他背黑鍋，這不是已經遭了報應嗎！郁小凡，你也小心！你對天航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
郁小凡氣得發抖，指著林莫言尖聲說道：「我做什麼了？全南陽都曉得，是他邢天航對不起我，不是我對不起他！」
兩人離得很近，她細長的指甲就要戳到林莫言的臉上。林莫言火了，一把抓住她手腕，壓低聲音說：「郁小凡，我可沒天航那麼好脾氣！你串通邵澤平做的那些，令他至今生不如死，若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拼著再進去一次，也絕饒不了你！」
郁小凡痛得花容失色，「死林莫言，你放手！」
林莫言一把放開她，故意大聲說：「天航在郁豐一年，替你多做了200個億的營收！還不夠么？
開個公司怎麼了？大家憑本事吃飯！他不為自己想，難道等著被你一腳踢開，再帶著大家喝西北風嗎！」
郁小凡還待再說，會議室大門打開，客戶一行呼啦啦進來，在兩支團隊對面坐了一排。
「根據我們全體討論，覺得郁豐之前的創意『巴比倫空中花園』既能將幾個零落的老廠房整體規劃到一起，又充分利用了空中布局，實在非常巧妙！」客戶望著郁小凡讚賞說。
郁小凡抱以嫵媚一笑，雖然這個方案還是邢天航當初做的，但現在她才是郁豐的當家，這個讚揚也理所應當是給她的。
「當然，如果沒有正天『時光長廊』的設計方案，我們幾乎就要將這個項目交給郁豐了。」客戶望著郁小凡，語鋒一轉，補了致命的一句。
郁小凡揚起的唇角頓時僵住。
客戶站起來與林莫言握手，感慨說：「嘖嘖，時光長廊——完全反映了我們廠百年來的歷史變遷，既有現代的時尚，更有歲月的沉澱，實在是太令人驚嘆了！」
林莫言笑笑，「過獎！我代表正天也期待能與貴公司有更多深入的合作！」
「林總，我真想見見你們正天的那位幕後天才！」
「有機會的。」林莫言笑說，卻有意無意地瞥了郁小凡一眼，「他也很期待能在南陽房產界放手一搏！」
——
柏凌睡到半夜醒來，床邊猶自是空的。被褥整齊，邢天航根本未曾睡過。
每日都是如此。
柏凌不曉得他究竟睡了沒有，她睡著時他總還一個人坐在外面，而她早上醒來，他卻早已人影不見。
就好比現在。
柏凌披衣起來，走到窗邊看他。
他剛洗了澡，頭髮仍是微濕，換了另外一件T，還是亞麻的質地。
酒店廊燈從側面照來，把他的剪影拖得有幾分蕭瑟。他的側顏也很好看，俊秀的輪廓和清冷線條都像事先計算過的，長在最無可挑剔的位置。
柏凌的目光捨不得移開。
自小就迷戀他這副皮相，看了十幾年，越看越無法自拔。從前還有些英俊少年，稚氣未脫的樣子。這兩年越發清瘦，氣質也冷酷霸道起來。
他的膝蓋上放了一本書，夜風吹得翻過兩張書頁，他卻恍然未覺，仍木然地望著遠方的沙灘。
不錯，這才是他。
即便度了這個蜜月，即便就在身邊，也永遠無法靠近。
柏凌拉開移門，走到他的身邊，挨著他坐下。
他仍沒有察覺。
柏凌無奈地笑了笑，輕輕開口。
「天航，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