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時間的漏洞
邵澤平不再相瞞，將郁小凡請他為邢天航做催眠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他苦笑著說：「當時郁小姐給我看了許多她與邢先生的合影，還有印著他們名字的結婚請柬，婚宴席卡。
她口口聲聲說邢先生是她未婚夫，卻在婚禮前突然愛上別人，打算悔婚。
她痛不欲生，想盡方法都無法令他回心轉意，所以只能拜託我替他做催眠，說只要結了婚，便可用一輩子時間慢慢挽回他的心。」
林輕語臉色煞白，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來自外太空的怪物。
震驚到窒息！
不用去談憤怒或痛苦之類的情緒，她像是被一棍子打悶，感覺不到任何情緒，就連呼吸都被遏制！
直到實在透不過氣了，她才頹然一下跪倒在地上，如溺水之人被救上水面般，大口大口喘息。
「輕語，是我錯……」
林輕語肩膀劇烈抖動，緩緩抬起頭，臉色可怕至極。
「你……出去！」
她一字字，聲音寒得像冰，大口喘著氣說：「我恐怕會忍不住殺了你！我哥還在牢里，我……我不可以再殺人……」
「輕語……」
「出去！」她突然尖叫，聲音刺破耳膜，極響極凄厲。
邵澤平被嚇一跳，怕她突然受刺激太大，「輕語，你別這樣！」
「我叫你出去！出去！你這個畜生，你憑什麼！憑什麼去左右別人的感情……」
她兩眼通紅，霍地從地上跳起來，奔進廚房拿了把刀朝他衝過去，凄聲嘶喊：「就憑你是什麼狗屁專家？你怎麼不催眠你自己！你去催眠世界上隨便誰都好，為什麼要來催眠我的天航哥哥！」
邵澤平被她趕到門外，砰地關上門，她便一刀刀扎在門上！
門的質量很好，如此用力也不過就留下一個個淺淺的印子。
遠不如她穿腸蝕骨的傷。
「我恨不得殺了你，殺了你！可殺了你……又有什麼用？」她頹然坐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天航哥哥，我們本來可以在一起的！你曉不曉得？四年前，我們差一點就在一起了！
如果那時候就在一起，我們現在是不是就已經結婚了呢？我說不定已經給你生了孩子！啊啊，你那麼喜歡小孩，我也可以……也可以給你生小孩的啊！」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仍感覺透不過氣，好像被人掐著脖子，「是我不好。我為什麼要逞強說有男朋友！就算配不上你又怎樣？臉皮厚下就過去了。
可我說了一次又一次，令你擔心帶我看醫生！這才認識這個混蛋，害了我們一輩子！
天航哥哥，我好後悔，後悔得想去死……」
她痛得在地上打滾，一遍遍叫著那個令她心碎的名字，哭到撕心裂肺。
提案結束，郁豐一行自會議室快步而出。
邢天航一言不發，走在最先，一身黑色修身西服，白色襯衣，黑白兩色的理性對比更襯得他驚才風逸，氣質冷傲，如玉冰寒。
剛才的提案十分順利，空中花園的構想一提出來就令客戶嘆為觀止，甚至當設計總監說完最後一頁，甲方全體起立，鼓掌讚歎。
沈年樂得合不攏嘴，吵著要去慶功。邢天航緊繃的臉也總算露出一絲微笑，對奮戰了一個多月的團隊表示感謝，並令沈年訂位，花銷兩萬以下的，請示都不用。
抽籤排序，正天在郁豐之後。十五分鐘以後，便是正天的方案提報。所以走廊中，當邢天航率眾離開時，迎面碰到的就是正天集團。
相比郁豐浩大聲勢，對方只有兩個人，趙斯成和他年輕的助手。
擦肩而過時，趙斯成向邢天航略略欠身。
而邢天航則沒有任何動作，連步子都未曾緩上一緩。
——
邢天航探身坐進車，阿德剛要關門，突然有人沖了過來！
阿德眼明手快，只聽「咔咔」兩聲，已將他手臂骨拗脫臼！
「邵博士，怎麼是你？」阿德驚詫。
——
邢天航將邵澤平帶到了那間他的私人茶室。
「為什麼不按時就診？聽陳醫師說，你最近睡眠和進食都很成問題。」邵澤平起了個頭。
「所以你就用攔路綁架這一招？」邢天航微微諷刺，「邵博士若當初也這麼有職業操守，倒是令人感激不盡。」
邵澤平無語。
「我本來就食慾欠佳，一看到你就更加倒胃口，不如彼此圖個清靜。」邢天航冷冷諷刺，起身欲走。
「等等，我……我有話說。」
「麻煩邵博士有話快講，我時間寶貴。」邢天航不耐煩說。
「我……我告訴了輕語，」邵澤平垂著頭，「我向她說了四年前的一切。」
邢天航臉色大變。
他倒回座椅上，隔了半晌，終於極低極低問：「她說什麼？」
「她很難過，氣得想殺我。」
「活該！我早就想殺你！」邢天航冷冷說，「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做醫生！」
邵澤平露出一個慘白的笑，「我早已後悔！輕信了郁小姐當時的片面之詞。她拿出那麼多的照片做證據，還有結婚請柬，我就……就信以為真。」
「證據？」邢天航蹙眉，不屑說：「四年前小凡和小語都只有十八歲，若那時就已經相愛三年，起不是她十五歲時就開始戀愛？」
邵澤平苦笑，「所以我今天問了輕語，你和郁小凡是否青梅竹馬，但她說不是……我就曉得出了問題。」
「當然不是，和我青梅竹馬的是小語，一直都是小語。」邢天航凄惻笑。
邵澤平狠狠捶了自己一拳，懊悔說：「我真是書獃子！這麼明顯的時間漏洞我怎麼就沒想到？一個人十幾歲和二十幾歲樣貌相差甚多，可那些照片分明是她成年後才拍的！」
「她給你看了照片？什麼樣的？」邢天航按了按額頭，像是預感到了什麼，頭隱隱作痛。
邵澤平擔心地望了邢天航一眼，覺得他臉色似乎不太妙，支吾說：「就是你們約會時候的一些照片，我看著挺真實的，也沒多做懷疑。」
「內容！什麼內容！」邢天航厲聲喝道。
「就在大劇院門口啊，你們好像是剛看了什麼演出；還有在海洋公園……」
邢天航悶哼一聲。
那是他最最恐懼的三年，一觸及到那些記憶，腦中立時如有萬根鋼針紮下。
「邢先生，我去拿葯。」邵澤平看他已痛得臉色煞白，跪在地上喘息，忙說。
「不，等一下。」邢天航一把抓住他胳膊，強忍劇痛說道：「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這幾張？」
他拿出手機，登錄了郁小凡的微博。
照片才打開到一半，邵澤平已然驚叫起來，「對對，就是這幾張！可是……可這時間是……」
他驚恐地說不出話。
微博記錄的時間，赫然是郁小凡拿來照片的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