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以訛制訛
邢天航起來時，林家兄妹已經把客廳勘查得差不多了。
他睡了一會兒，精神倒是好了許多，走過去看他們進展到如何程度。
「鏡子、花瓶這種擺在低處的，小語每天都會擦拭，肯定沒什麼希望。」
林莫言說，「只有掛在牆上的這幾幅畫，還有我爸二等功的獎狀，這些上面可能還有。小語說當天幾個鏡框都震裂下來，他們還捏在手裡到處砸來著。」
「能找到多少算多少，我們說了不算，還是要找專家鑒定。」邢天航說。
「鑒定結果出來要多久？」林莫言問。
邢天航笑笑，「一般是兩個月吧，你若加急，一個多月或許也成。」
「兩個月？天航你開什麼玩笑！」林莫言勃勃興緻立刻僵在了臉上，「你昨晚令我覺得人間尚存美好，今天又一巴掌扇我臉上？」
「國內鑒定機構就是這個時間。莫言你自己算，後天一早開庭。」邢天航輕聲說道，「雖然一般的民事案好像開庭前都可提交證據，但你這個又有些不同。
因為並非自己舉證，而是由調查組統一提交，所以我覺得他們可能會將證據提前封存。這樣一來，時間更緊迫。」
林輕語臉色發白，「那我哥豈不是死定了？」
邢天航笑了笑，她爬上爬下，發上沾了灰土而不自知。他走過去，輕輕替她摘下。
林家兄妹面面相覷。
林輕語緊咬著唇，直瞪著邢天航，卻突然噗嗤笑起來，大聲說：「林莫言，你又上當了。天航哥哥這麼篤定，肯定是早有了辦法！」
「邢天航，我一夜未睡，你再賣關子，信不信我現在就情緒崩潰給你看！」林莫言通紅著眼睛，朝邢天航吼了聲。
邢天航被他們倆吵得無奈，輕咳了兩聲說道：「我哪有賣關子，我以為你昨晚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莫言，我是說讓柏靳文以為我們有證據可以曝光，卻並非一定要將真的鑒定結果拿給他看。
後天開庭，就算我們手裡有那晚留下的指紋，鑒定結果也還沒出來，正好打個時間差。他又做賊心虛，只要看到我們我們手裡有著證物，心裡一定會慌。」
「你是說訛他一下？」林莫言瞠目。
「有何不可？」邢天航笑了笑，「事急從權，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莫言，那種鑒定機構的照片怎麼拍？你去網上查一查。柏靳文是這方面大家，別讓他捉出漏洞。」
林莫言倒抽一口了冷氣。
「啊啊啊，邢天航，你可太壞了啊！我竟然一直把你當正人君子！天吶，你竟能想出這樣的餿主意！」林莫言雙手抱頭在狹小的廳里走來走去，誇張大叫。
「哥，天航哥哥是在想辦法救你啊！」林輕語為他辯護，「不許說他壞！」
「小語，你不曉得。」林莫言唉聲嘆氣，「我一直以為這樣喪盡天良的主意該由我來出才對，你看天航這樣一身正氣的，怎可如此詭計多端！這不是又令我三觀崩塌么！」
邢天航輕咳兩下，微笑說：「主意么，管用就好，也不分三六九等。」
他轉身對兩人說，「但有那兩個特警的指紋力度還差了些，不排除周艷棠一不做二不休，棄卒保車，將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林莫言說道：「那不行。我們目的並非要指控那兩人，而是要逼迫柏靳文改換證據！」
邢天航說點頭，「沒錯，所以一定要把周艷棠扯進來！」
林輕語皺著眉，「但那天她確實沒怎麼動手，除了撲過來掐了我幾下，沒有碰過這裡任何東西，怎麼辦？」
「這個不難。」邢天航笑了笑，「小語，我看你隔壁黃嬸嬸，頭髮長度、顏色都和周艷棠的差不多。你一會兒去她家轉一轉，在她梳子上揪根頭髮下來。記得要那種髮根略花白的。」
「哇！」兄妹倆異口同聲驚嘆。
林莫言發自內心心悅誠服，嘖嘖景仰說：「邢天航，原來你才是真正的腹黑大神！若非與你發小，還真不敢把妹妹嫁你！」
——
邢天航又交代了幾句，便回了濱江一品，更衣洗漱。
今日周一，邢總要進公司。
郁東森已被禁足，但郁豐業務照舊展開，員工朝九晚五，未受多大影響。
邢天航因為生病，近一月上班都斷斷續續。今日著一套淺灰色休閑西裝，重新出現在總部大堂，略消瘦的身形更見清俊不俗，惹得無數麗人側目。
只是麗人們都略有失望。
邢天航如今升任副總，有專用的VIP電梯，再不必與她們堪堪擠於一室。
就像世上的很多事，以己度人永遠只是表象。
那些畫著精緻職業妝容，踩著纖細高跟的女子在電梯里竊竊私語，說起駙馬爺如何英俊風流，無不饞涎欲滴，羨艷神往。
那些被客戶罵得狗血淋頭的加班狗們則剛熬了通宵，紅著眼，怨自己爹媽沒給個好皮囊，否則也好娶了郁家千金，白得整個地產王國。
他們在說這些，做這些的時候都想當然地認為，邢天航是世上運氣最好的男人，邢天航與郁小凡是無憂無慮、最般配恩愛的一對。
雖然未來岳父要進大牢，但邢天航也因此縮短了試用期，直接空降成了第二代掌門人。
沒有人會想到他的那個賣身契，也沒有人想到他會放著好好的郁小凡不娶。
鋥亮的電梯緩緩而上，邢天航長身玉立，在只有他一個人的電梯里。
就像林莫言所說，他確實一身正氣，這並非因為他的五官，更關乎品性與涵養，那種由內而外沉澱出的氣質。
所以，如果邢天航說要與郁小凡退婚的話，恐怕又是一場軒然大波，不亞於南陽地產界的又一次倒塌事故。
王子與公主怎麼能分手？特別是當公主遇難，王子不應愛挺身而出做護花使者的嗎？怎可棄之而去？渣男！畜生！白眼狼！
邢天航已經預想到那些報刊雜誌的頭條會有怎樣的標題，嘴角掛著苦笑。
他暫時還不能公布這個消息。近年來都岌岌可危，任何風吹草動只怕都會帶來猜疑，影響各方面對郁豐的信心。
越江一案還未審理，但不管如何，郁東森入獄是肯定的。在這種情況下，外界若得知兩人的分手，一定會認為郁豐內部勢力分化，引起各處暗流涌動，謠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