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冷漠無情都是吾
南境的亂事拖不得,百里捻知道,賽戩也知道。可就不知道兩個人為何,再也不談及南境以及地界劃分的問題。賽戩依舊住在舒月閣旁邊,有事沒事就在王宮中轉悠,或去舒月閣與百里捻一起用膳,或去前殿聽百里捻上朝。他全然沒個君主的模樣,倒像是來大姜遊玩的懶散人。
一次跑去前殿聽百里捻處理政務,大臣們還沒散,他突然拉起百里捻的手,說:「這兒是不是離著北海很近,你不是說北海有個無歲島么?要不明兒咱去看看。」
百里捻面無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彷彿沒聽到他說話一樣,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政務,將手中的奏摺一一看完,又與大臣交談兩分。只是害苦了大臣們,一邊聽著百里捻的話,一邊還要控制自己不要多思多想,不該看的不要看。
賽戩見百里捻不理,悻悻地收回手,囁嚅著:「是你說我與我同游無歲島的,你有什麼話是不騙我的。」
賽戩的表情十分失落,連待在此處也覺得沒意思,不顧及著朝堂上這麼多人,站起身便拂袖而去。賽戩已經許久沒這麼任性過了,這幅模樣倒像是身在羌晥草原的時候,惹得百里捻瞧了他一眼,也沉默下來,表情有些複雜。
賽戩走後,隋義忍不住開了口,「王上,就一直讓羌晥王住在王宮么?說來商談南境和西昭之事,可是這人來了十多天,什麼也不商談,一天一天滿王宮瞎轉悠,他這是什麼意思!?
隋義因為南境之事對賽戩很是不喜,他盼望著賽戩出兵,一同平定南境,可是這人竟是只知吃喝玩樂,就是不提正事。而賽戩不提,百里捻對他也絕口不提。
百里捻知道隋義著急,便問道:「南境如今情況如何?」
隋義:「南境崛起了三股勢力,三個土霸王天天打打殺殺,搶佔地盤。南境僅存了幾個沒被糟蹋的城池,也變得混亂不堪。如今打得正是厲害,真是要生靈塗炭了。」
百里捻臉色變了變,但很快便穩定下來,「你說這三個土霸王天天打在一起?」
「對,誰也瞧不上誰,誰也不能忍受誰,不把對方殺了不算完。」隋義嗤之以鼻,他不喜歡這樣的打打殺殺,他恐怕是最不喜打打殺殺的將軍了。
百里捻垂著眸子,似乎在想著什麼,半會兒之後他突然開口,「隋義,你率領二十萬大軍渡江,莫櫻隨行。渡過白霽江之後,先不要動手,將這幾股勢力圍起來,等他們打到差不多了,再出手掃平。」
「不要著急,明白了?」百里捻看向隋義,隋義其實是一員猛將,只是他對南境有心結,難免有些壓制不住,讓莫櫻隨行與他同去,百里捻也能放心些。
莫櫻身手不凡,雖不及莫湮,可是她腦子比莫湮靈活多了,人又警惕,能壓得住隋義,還能攻陷不少歪點子。莫櫻也算是百里捻手下的人中,最靈活不刻板的。
隋義一聽出兵,自然滿意,他連連點頭,「王上放心,末將定不會辱沒使命!」隋義本欲離開,可是他又想起什麼來,「王上,此番出兵南境,不與羌晥商議么?」
他的意思,只有大姜出兵,羌晥不出兵么?
百里捻又何嘗不懂隋義的意思,只是以他如今和賽戩之間微妙的關係,他的話賽戩根本不會聽。即便是賽戩聽了,也先回懷疑兩分,再做打算。
可這又怪誰呢?沒人能看到百里捻眸底的苦澀,他揮揮手,讓隋義下去。
「你且去南境便好,切莫著急,但求一個『穩』字。」
隋義抱拳,「末將謹遵教誨!」
百里捻從前殿回到舒月閣的時候,賽戩正坐在他的軟墊上,手中還把玩著他的朱雀玉筆。百里捻已經好久沒有作過畫,連朱雀玉筆都閑了許久。賽戩把玩著這支上好的玉筆,若有所思。他沒碰另一個隔匣,那裡裝著他送給百里捻的筆。
他抬起頭來,便看到了百里捻走了進來,他故意拿著手中的筆對他揚了揚,百里捻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子,轉頭坐在另一側。
「上完朝了?」賽戩問道。
百里捻:「嗯。」
「你上朝和真是麻煩,什麼事都要過問一邊,便跟大庶長一樣絮叨了。」
百里捻:「嗯。」
賽戩皺眉:「你就只會說這一個字么?」
「嗯——別鬧了行不行?」賽戩正拿著朱雀玉筆去勾百里捻的下巴,後者沒露出慍色,但伸手奪掉了朱雀玉筆,將其小心放好。
賽戩臉上的嬉笑沒了影子,他瞧著百里捻愛惜朱雀玉筆的模樣,心裡就莫名堵得慌。即便是過去了九年,大姜和姜環仍舊他的心中硃砂么?
扔掉了手裡的宣紙,賽戩坐了下來,「有時候我真是不明白你,何必在意這麼多東西呢?何必把什麼都裝在心裡?又何必總是這麼冷冷清清,算計人心……」
百里捻愣了半晌,他沒去看賽戩的神情,良久之後才自顧自道:「是啊,何必呢?」
「但,陶陽之圍,我辦法原諒你。」賽戩突然道。說完不等百里捻回答,站起身便往外走。他走得極快,似乎一點兒也不想要留在這裡。百里捻看著那抹身影,神情低沉下來。
是啊,沒辦法原諒。
一個一心對待的人,轉手把自己給騙了。從頭到尾都拿自己當做棋子之人,能怎麼原諒?賽戩是闊達,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銅牆鐵壁。
……
南境的亂事,還是快速平定了。百里捻派遣隋義渡江進南境之後,羌晥也出兵進了南境,與大姜軍馬一同平定了亂事。莫湮將這個消息告訴百里捻的時候,百里捻正在作畫,許久沒有動畫筆,生疏了許多。
舒月閣,莫湮將書信放置在桌上,「王上,南境的亂事想必很快便會平定。」
百里捻瞧了那書信一眼,那是他安排在西昭那邊的線人傳來的,賽戩出兵確實讓他有些訝異。
「賽戩呢?你可知道他是何時將消息傳去羌晥的?」賽戩人不在羌晥,羌晥既然能出兵,自然是賽戩把消息帶去羌晥,讓柳竟出兵南境。
莫湮想了想,「是衛禹,三天前衛禹就離開了大姜。」
「三天前?」三天前百里捻和賽戩談起過南境之事,可他那時的語氣神情,顯然是不想要出手幫大姜。可他和自己甩過臉子之後,回去便讓衛禹回大姜,派遣兵馬平定南境。百里捻不知道此時自己是何種心情,心裡堵得滿滿脹脹,眸子也垂了下來。
莫湮渾然不知,他道:「主上,南境的事不用再著急,想必不出多少日子便能平定。可是羌晥那邊傳來了消息,安插進大庶長柳竟府上的線人來報,說柳竟修書一封,讓羌晥王儘早回羌晥。他不放心羌晥王留在大姜。」
「他已經來了大半個月,可南境和西昭的地域劃分,卻還沒有談攏。」百里捻說著眸子暗沉下來,其實他要是想要設計賽戩,能有好多手段,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卻不想要算計了。那種來來回回、用盡心力的算計,讓他十分心累,只想要偷閑,只想要不再涉及。
莫湮卻眸子一沉,他道:「王上,羌晥王要是快要離開大姜的話,那那事……」
百里捻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回頭掃了莫湮一眼,帶著些冷,「此事我還沒有想好,你別大意!」
「王上……」莫湮攥了攥手中的羽寒金劍,手指觸碰到劍柄上的紋路后,他咬牙開口,「王上,這可是最後一個機會,只要抓住這個機會,就能完成舅父的遺願,王上就能重新掌管天下,成為天下之主。王上籌謀了九年,要在這時放棄么?」
莫湮的臉色也並不好,雖說是勸百里捻,可是話里行間也是在勸自己。只要抓住這次機會,九年籌謀,大姜的仇,姜環的遺願變成成真。
當年姜環死前說過:姜王室才是正統,他要百里捻重新拿回天下,成為天下之主。
現在,北晏西昭南明皆王,天下便只有羌晥與大姜。莫湮抬起頭看著百里捻,聲音也有點顫抖,「王上,只要殺了賽戩,羌晥必遭大創。羌晥雖國內安定,可是除了賽戩也沒有能擔起大任的人,賽戩若死,我們便能勝羌晥,得天下。」
「莫湮!」百里捻的眼刀狠狠剜了一眼,不想要莫湮再說下去。
邀賽戩進大姜的時候,百里捻確實動過不好的心思。只要把賽戩控制在大姜,或者乾脆毒殺掉,以羌晥的情況,就算不會滅國,也會亂成一套。羌晥雖說有柳竟、許江、衛禹等赤膽忠臣,可有些人做臣子是聰明且絕佳的,卻不見得能帶領穩住一個國家。羌晥從踏進中原到如今,外能定沙場,內能震百官,他或許不如柳竟心細聰明,但卻能擔起君王的重擔。
若殺了賽戩,羌晥只能退回蒼玉山。
而此時賽戩人就在大姜,只要百里捻想下手,就有得是機會,若他離開了,大姜便再也沒有壓制羌晥,稱霸天下的機會。
莫湮便是明白這些,才會和百里捻開口,他垂下眸子,「屬下說得這些話,王上定是都知道。屬下沒有王上聰明,王上想必想得更為通透,也想得更仔細。屬下跟隨王上九年了,從鄴陵大火到如今,沒忘懷過舅父說得每一句話,誓死保衛姜氏後人,助姜王室天下一統。這便是屬下的信念,王上不是這樣的么?為何遲疑呢?」
殺賽戩的計劃本就已經定了下來,這是這局棋盤的最後一子,只要落下便可得天下。
可是從鄴陵之亂,到如今,一走一走走過來,終於走到了最後,其中心酸愁苦,也便只有他們二人才懂。難道在最後一子上,便要遲疑了么?
袖口裡修長的手攥了起來,百里捻抿著嘴唇,良久才問,「這九年,你就沒有動搖過么?」
莫湮一愣,沒想到百里捻會如此問,他想了很久,沙啞的聲音說道:「動搖過。」
「你覺得這天下一定屬於姜王室么?」百里捻追問。
莫湮:「當然。這天下本就屬於姜王室,乃是姜王室的天下。要不是當年三諸侯國蓄意造反,現在王上還是天下之主,我與舅父還是王上的臣子。」
「那你為什麼動搖呢?」百里捻看向莫湮,眼神並不是逼迫人的質問,而蒙上了一股子蒼涼、與看透一切心已死的漠然。
「我……」莫湮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回答百里捻。
百里捻緩緩抬起頭來,眼前全是一片灰濛,「那你也像王叔一樣,覺得只有正統才能得天下嗎?只要姜王室才是正統么?」
「我……我只是一個臣子而已,沒、沒想過這些。」
「那作為臣子,你是否覺得我是一位好君主呢?是否是值得跟隨的君主呢?又是否能承載天下之主的位置呢?」
莫湮緩緩抬起頭,眼神複雜,「王上,你……」
「莫湮,」百里捻突然一笑,眼中還帶著點淚光,「我從不覺得什麼王室一定是正統,天下需要的不是正統王室,而是讓天下太平的君王。而我從未讓天下太平過,和越戧公孫執越洆、甚至是宇文泱,並沒有兩樣。」
「王上,不是的!他們本就蓄意謀亂天下,您只是拿回屬於你的東西而已,根他們本就不一樣!這天下本就是你的天下!」
莫湮有些著急,他第一次伸手拉住了百里捻,攙扶著他,表情緊張。
百里捻卻輕輕揮了下手,有些倦怠地坐在塌上,「你且下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莫湮張了張口,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百里捻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只好道一聲「是」。給百里捻蓋上了一件披風之後,離開了舒月閣。
躺在軟塌上的人,十分倦怠,他睜開了眼睛,眼神里滿是空洞與茫然。
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從下午申時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午時,睡了足足十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有些暗沉,百里捻還以為是辰時,他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披了衣服往門口走去,這才知道天色不走了,這陰沉得不是辰時日頭剛升起的昏暗,而是天要下雨的暗沉。
天空擠著密不透風的烏雲,將整片天空都染成了暗灰色。烏雲壓得很低,彷彿擠壓到了頭頂上,人一抬頭就會撞上一般,悶得讓人不由自主就煩躁。百里捻瞧著這暗沉的天,眉頭這皺了一下,心底泛起不好的預感,隱隱不安著。
「轟隆」,天空突然一聲巨雷,狂風吹了起來,直趕著百里捻往後退,他單薄的身影彷彿被這颶風捲走一般,搖搖晃晃,眼瞧著便站不穩,摔倒下去。
他正眯著眼睛,踉蹌著往後退,可抬起的手臂突然被抓住,一個重力拽著自己往前一步。百里捻愣了兩下,這才趕緊睜開眼睛。一抬眸,便對上了那張熟悉的臉。賽戩正怒視著他,眼睛中彷彿噴出火苗來,將百里捻燒成灰一樣的恨。
從沒有見過賽戩這樣的眼神,百里捻心一驚,下意識便往後退一步,「王上,王上你……」
「百里捻!」賽戩扯著他的手腕,捏碎般的力氣壓在手腕上,「百里捻你一定要這樣冷血無情!這樣咄咄逼人,這樣殺人不眨眼么!」
賽戩怒吼的聲音炸裂在耳畔,天邊又響起一個巨雷,剛剛睡醒頭昏腦漲的百里捻,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下意識推了賽戩一把,「你、你又發什麼瘋。」
「你說我發什麼瘋!」賽戩癲狂一般,生生扯著百里捻的手腕,
「百里捻!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到底有沒有一絲溫情,你整個人都是冷的吧!我賽戩真的不求你什麼,可到頭來,不但被你算計了陶陽城,你還要算計我的命嗎!你拿我當什麼!你到底那我當什麼!你太……太沒良心了……」
一滴淚從賽戩眼眶裡蹦出,他看著眼前這個有著絕色容顏的人,看著這張熟悉的臉,他只覺得心如刀絞,彷彿死掉一般。賽戩真想要捏死他!
「啊——」百里捻臉色變了變,手腕上傳來的劇痛已經讓他半邊肩膀都麻掉。之前這隻溫柔撫摸自己的手,卻像是施展酷刑的獄卒,死死地攥著他的手腕,彷彿要生生生捏斷他的手。
百里捻也有了兩分火氣,他瞪了賽戩一眼,可面色上還盡量維持著清冷與雅緻,「你到底在說什麼?能不能從頭到尾慢慢講,沒頭沒腦地一通說,我怎麼聽得明白?」
「你要什麼明白?」賽戩突然冷笑了一聲,「你給我下毒的時候怎麼那麼明白呢!?百里捻——你、你居然真想要我死!」
賽戩回頭不知從哪裡抓來一個酒壺,他將茶壺狠狠砸在百里捻的腳下。白玉酒壺碎了一地,濃郁的酒香也彌散了一地,酒水浸染過的地方突然變黑,連一隻剛剛飛落到碎片上的蒼蠅也成灰燼。這是劇毒才會有的效果,還是百里捻親自調製的劇毒才會有的效果,他的臉色一沉。
「這是——?」百里捻看向賽戩,轉念一想,結合賽戩的話,下意識問:「這是我給你的?」
「呵!你說呢?」賽戩扯過百里捻的衣領,「這是莫湮送進來的,若我喝一口,就橫屍於此了!」
「莫湮把這壺酒端給你了?」百里捻的眉頭微微皺著,若有所思。此時又一個驚雷打了下來,天空實在兜不住這沉甸甸的烏雲,大雨傾盆而至。
賽戩冷冷看著百里捻,「毒是你下的吧!是你想要我的命吧!」
半晌之後,百里捻微微顫抖的薄唇中吐出兩個字,「是我。」
「百里捻!」賽戩緊緊握起拳頭,猛地一下落下。拳頭沒落在百里捻的臉上,而是落在旁邊的門框之上,發出一聲木質斷裂聲,整扇門都搖搖欲墜。賽戩眼睛都要瞪瞎了,他的拳頭顫抖著,上面還有血跡。
「百里捻,你真是……太沒有良心了……」
顫抖著只甩下這麼一句,賽戩推開百里捻轉身離去。他的人影淹沒在大雨中,百里捻表情複雜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他最後這句話夾著點哭腔,聽得百里捻心如刀絞,下意識捂住心臟的位置。那麼濃郁地痛苦,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呢。
「王上,你怎麼樣了?」莫湮追過來就只看到百里捻依靠著門框,表情落寞。他剛剛碰到百里捻的手臂,後者便立刻推開。百里捻咬著嘴唇,看起來像是隱忍著痛苦,「請醫丞過來,我手腕斷了。」
他骨頭本就脆,賽戩悲憤下用了死力,他這腕骨斷了無異。
莫湮木訥地點頭,轉頭要走卻又被百里捻給拉住了,「你把那壺給賽戩端過去了?」
百里捻是想對賽戩下殺手的。正如莫湮曾說過,這局棋下到了最後,只要殺了賽戩便能的天下。那壺酒一直備著,就在舒月閣,只要百里捻端過去就能讓賽戩送命。白玉酒壺在舒月閣躺了大半個月,百里捻每天早晨睜開眼便能看到,可是卻一直沒端過去。
莫湮囁嚅著,「王上睡后,我……我思前想後便端了過去……」
「你——!」百里捻瞪著莫湮。
「王上!」莫湮一下子跪了下去,「屬下從小在舅父關照下長大,後跟隨王上,屬下只想完成舅父的遺願,只想扶持王上上位!」
百里捻看著跪著地上的莫湮,「你……你太執拗了。」
莫湮向來一根筋,他復仇三國重奪天下的執念,比百里捻要深得多。這九年他出生入死聽從百里捻的吩咐,不只是因為他是大姜舊主,也是為了莫湮自己心中的執念。
「屬下自知自作主張,壞了王上給屬下定下的規矩,屬下願以死贖罪!」
他們出南林之時,百里捻曾給莫湮定過規矩,擅作主張則亡。這還是莫湮第一次自作主張,便成了這樣的局面。百里捻倒想處罰他,可是真讓他死么?
百里捻垂下眸子,頹然地揮了揮手,「酒是我拿來的,毒也是我下的,我又能怪你什麼呢?」
「冷血無情的,從來都是我。」
「王上……」莫湮不忍心地看著百里捻,而後者只是揮揮手,讓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