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又見北晏宇文將軍
第二日一早,越洆便整裝行禮,早早離開了南明。
走之前給百里捻留了一封書信,言明內心歸國的焦急,不能與百里捻同行的歉意。
百里捻看著這書信,輕輕搖頭,越洆在任何事上都很聰明,只有涉及到老西昭王之事,沒了他的老成。
捏著書信,百里捻的眸色有些深,「去橫院瞧過了嗎?人可還在裡面。」
莫湮跟在百里捻身後,「昨夜屬下去看過了,老西昭王還在牛羊堆里,雖然活得窩囊,身體倒還硬朗。」
百里捻點點頭,「交給你做的,做好了?」
「主上,屬下還從未失手過。」莫湮眸子如刀,夾著一股子陰冷。
「很好。」百里捻薄唇微抿,眼角下的月牙狀疤痕似乎更為血紅。
……
羌晥在眾多小國里不搶眼,人們的認知里羌晥不過就是極西境的一個小國,沒人放在心上,公孫執也沒放在心上,只不過百里捻卻算是搶眼,好在有張佑作為調節,公孫執也沒對羌晥用心,全當百里捻尋了一個世外桃源。
也算是為著之前的情誼,對百里捻存著幾分客氣,送過的國禮也有不少回禮,百里捻離開也是張佑親自相送。
送到百里捻出了南明王城,張佑才回來。而王城外的一處涼亭,有人在等著百里捻,此人不是別人,便是先一步離開南明王宮的北晏大將軍宇文泱。
百里捻的馬車在涼亭前停下,涼亭處於小山樹林之內,百里捻由莫湮扶著,進了樹林,他沒戴帷帽,依舊著一身輕飄飄的白衣,出現在宇文泱的面前。
宇文泱抬眸瞧著走過來的百里捻,眸色有些偏深,「大半年沒見百里先生,先生倒是還如初見一般白衣冉冉,姿色動人啊。」
姿色二字,說得有些重,有有些複雜,夾著幾分取笑,幾分調侃,也有幾分感慨。
「宇文將軍一如初見般直爽。」百里捻倒沒什麼異樣,淡笑回應。
「百里先生今日怎麼沒遮著面容,本將軍記得先生最愛白紗帷帽遮面。」
宇文泱可沒忘記,百里捻初到將軍府之時,便是戴著一頂帷帽,去北晏王宮獻玉璽也戴著帷帽,白紗飄飄,自帶著一股子仙氣。他真要以為他是隱居山林的閑暇之人,百里捻卻以他國使臣的身份,與他在南明相遇。
「本將軍以為百里先生從來都不會面露於人前,不會入仕,如今倒是覺得想錯了,先生當初不留在北晏,是瞧不上北晏啊!」
宇文泱的話說得有些重,他待人對事總是這樣不留情面。
百里捻淡淡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宇文將軍今日願意等在此處,難道只為了質問我一句,為何成為羌晥的卿士,卻不願意留在北晏嗎?」
「本將軍只是隨意一問,往事不追,沒有質問你的意思!」
宇文泱揮過衣袖,坐在了涼亭石凳上,臉色並不好,他心底是有一分埋怨,他自問當日已經百般挽留百里捻,可是他卻執意離開,讓他有幾分傷心。
百里捻拱起手,「當日之事,若讓將軍不悅,在下賠罪了。」
宇文泱掃了他一眼,「免了!我還沒那麼小氣!」
話雖然這樣說,可是宇文泱臉上滿是小氣的埋怨,百里捻淡淡一笑,沒在說這件事,而是隨口問了一句。
「此次南明立嗣慶典,北晏王為何派了將軍作為使臣前來,難道朝中文臣不能前來嗎?」
說到此事,宇文泱的臉色更是差勁,他攥著拳頭,「這群老文臣老匹夫,因為一個小小的南明立嗣慶典,便在朝堂之上吵得熱火朝天,沒一個願意前往,王上沒辦法,只好讓我來了。」
「老丞相不是拔掉了么?為何還是這樣的景象。」百里捻輕聲道。
宇文泱冷笑一聲,「若是王上肯聽我的,把丞相的黨羽一同掃除,也不會有現在這般的麻煩,本將軍又沒有先生的巧嘴妙計,說不動王上。」
說著便掃了百里捻一眼,語氣之中儘是埋怨,「要是先生當時肯留在北晏,一定不會這樣的景象,本將軍真是不懂先生,我自問待你極好,你為何就是不肯留在我身邊?」
留在北晏王宮也好,留在將軍府也好,北晏武將甚多,文臣極少,且還是一堆老匹夫,宇文泱向來不喜玩弄嘴皮子之人,百里捻算是他唯一欣賞之人,可是偏偏這個人,不肯留在身邊。
百里捻有些幾分無奈,「將軍剛剛不是說過,不是來質問於我的嗎?怎麼此時全是質問我之話?」
宇文泱瞪了百里捻一眼,冷哼一聲,「你還是這麼伶牙俐齒!」
百里捻淡淡一笑,容顏分外動人,「身在北晏之時,將軍待我如貴客,我心中也明白,亦把將軍當做好友,只是人各有志罷了。希望他日有求於將軍之時,將軍還能念及以往情誼。」
宇文泱看向百里捻,不太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不過倒也爽快,「若是先生有什麼需要本將軍幫忙,本將軍一定義不容辭,老丞相之事還多虧先生計謀,我不會忘記。」
「那便多謝將軍,若他日天下起了戰火干戈,說不定便要請將軍幫忙。」百里捻喃喃道。
宇文泱卻不以為意,「天下也亂了這麼多年,沒那麼容易起戰火,先生也不用多慮。」
百里捻抬起眸子,看著這大好的山河風景,南明王城外的小山,格外秀麗,從這涼亭望下去,這繁華王城盡收眼底。
「誰又能意料天下之事呢?說不定這秀麗山水,哪天便染了戰火。」
百里捻的眸底格外的寒涼,與這秀麗山河格格不入。
這南明的秀麗江山,繁華王城,說不定就燃了戰火呢?
宇文泱抬眸看了百里捻一眼,只覺得他這話說得不合情景,倒也沒有多想,只當他感嘆一句罷了,殊不知沒多久之後,便一語成讖。
而百里捻今日所對他說的話,也沒一句是隨意之言,全然應照,只不過這是后話,今日的宇文泱並未覺察,也沒察覺今日的百里捻,格外的寒涼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