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事情最終的真相
沈鈞給我的文件並不厚,薄薄幾頁紙,放在一個牛皮紙袋裡。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文件袋打開,正要將文件從裡面抽出來,手掌卻冷不防被沈鈞按住了。
「你真的不後悔?」他看著我的目光猶如一潭看不見底的湖水,因為東西太多,反而讓人看不出裡面有什麼。
我輕咬了一下嘴唇,視線落在那個文件袋上,沒有吭聲。
沈鈞若有似無地嘆了聲氣,隨之放開我,沉沉地看著我,沒有再說什麼。
我壓下心底的緊張,手指微顫,將文件從裡面抽了出來,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沈鈞應該是找人複製的檔案,裡面的內容十分詳盡。我花了十分鐘看完后,目光落在最後的一處簽名上,陡然凝住了。
因為沈鈞遮遮掩掩的態度,我在心中猜想過很多人,從沈二叔到曾經和我爸有過交際的人,到後面,我甚至懷疑過我媽。
但我從來都沒有想到,答案竟然如此出乎我的意外,意外到我如墜冰窖,整個人都發起抖來。
我緊緊地捏著那幾張薄薄的紙,眼睛閉上又睜開,如此重複了幾次,卻不得不承認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我看錯了。
我顫著手扶住桌子,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顫著聲問沈鈞,「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鈞想扶住我,在看到我站穩后,又將手收了回去。他的目光從那個簽名上掃過,沉默了片刻后,才淡淡點了點頭。
我覺得一切都荒唐極了,想要發笑,嘴角卻怎麼樣也揚不起來。
竟然是許聯!怎麼會是許聯?!我要怎麼辦?我要告訴蘇綿綿嗎?
亂七八糟的念頭湧進我的腦子裡,我惶惶然地呆在原地,第一次感到了來自人生中最大的惡意。
沈鈞到底還是走了過來,握著我的雙肩,將我擁進了懷裡。
我獃獃地任他抱著,聲音很低地問道:「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沈鈞沉默著,似乎在考慮怎麼樣回答,才不傷害我。
我卻根本不在乎他怎麼回答,因為我早已經知道答案。可笑的是,當初我還以為沈鈞提許聯是為了對付我。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兩聲,「沈鈞,你一定覺得我很傻吧,不但把仇人當親人,還把自己最好的閨蜜送給了他。」
沈鈞淡淡地嗯了一聲,「是挺蠢的。」
我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艱難地問道,「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我……」我用力地咬了下唇,直咬出血來,才下定決心,繼續道:「我把腎捐了?」
在我問出這句話后,我能感覺到沈鈞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起來,連呼吸都變得十分沉重。我聽著回蕩在耳邊的,他突然急促起來的心跳聲,慘淡地勾了勾唇角。
「是何朗逼我喝酒那次嗎?我記得在醫院睜開眼的那天開始,你對我的態度就變了。」
沈鈞沒回答。
我稍稍退離開他的懷抱,微揚起頭看向他。
沈鈞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痛楚,望著我的目光裡帶著憐意與噬骨般的悔意。他放開我,用手抹了一把臉,「對不起。」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
許聯以有心算無心,無論如何,我都逃不過這個劫。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獨獨找上我?他怎麼知道我的腎源合適?
沈鈞看了我片刻,薄唇微掀,又道:「你懷孕后,我諮詢過醫生。」
我呼吸一窒,猛地抬頭看向他。
沈鈞似乎決定將所有的一切和盤托出,不給我發問的機會,繼續道:「醫生說你只有一個腎,懷孕和分娩承擔的風險很大。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流產,所以才故意找借口帶你去雲鎮。只是……我一直沒有下定決心,摔你那一下也是意外。」
我怔怔地望著他,眼淚凝成珠,滾滾而落,「你……之前為什麼不說。」
沈鈞沉默不語,停了好久后,他才緩緩道:「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寶璐,一個腎的代價太大了,大到我早已心生後悔,不該那樣對你。」
我嗚咽出聲,高高地抬起頭,想將眼淚收回去。
沈鈞坐到椅子上,將手搭在額頭,「從知道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停地後悔。我有時候甚至想,如果時光能倒流該有多好。我不敢提,不敢問,我怕極了當這件事如陽光般攤在我們面前,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一絲餘地,來維持我們的關係。」
「這件事你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所以我明白你對此諱莫如深。你太驕傲了,驕傲到不想讓人知道你曾如此狼狽地用什麼換取了你爸的生。而你也太倔強了,倔強到我連試探都不敢試探你,怕你從此再也不願意回頭。」
我勾起唇角,眼淚不小心流進嘴裡,又苦又澀,「是,你說得對,我不想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但我不是因為怕別人知道我用什麼救了我爸,我……我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曾經傾心灌注的那段戀愛,讓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我根本沒有辦法面對,面對我自己,面對你。」
沈鈞看向我,眼睛裡布滿血絲,「寶璐……」
我打斷他,「別說了,我想靜一靜。」
我緊緊地攥著那幾頁紙,踉踉蹌蹌地往門外。走到門口時,被放在門口的墊子絆了一腳,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我手腳發軟地想要爬起來,卻覺得喉嚨一癢,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
沈鈞嚇得魂飛魄散,撲過來,一把將我從地上撈進懷裡,「我送你去醫院。」
醫生聽說我出了車禍,又喝了酒,最後還被澆了冷水,臉色一變,罵道:「你本來就只有一個腎,卻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罵完后,他開了一頓單子交給沈鈞,讓帶著我挨個去做檢查。
就算沈鈞有錢有勢,可以讓醫院對我特事特辦,但是那一堆檢查下來,天還是黑了。
最終的檢查結果下來,說我胸口有淤血,所以才地吐出一口血來。以我這種出了車禍,只有一個腎還要作死去喝酒的人,醫生建議最好住院。
後來沈鈞怎麼和醫生談的我並不知道,被沈鈞披頭蓋臉地澆了一身冷水的後遺症隨之而來,我發燒了,三十九度五,腦子像是被塞了一堆浸水的棉花,重得要命的同時,也變得昏昏沉沉。
再醒來,清晨的陽光剛剛從窗戶上照下來,熱熱鬧鬧地灑了一地。
周姐看見我醒來,高興地道:「夫人,你可是醒了。」
我用目光將病房環視了一圈,發現沈鈞不在,頓時鬆了一口氣。
周姐道:「夫人,你找沈總嗎?他守了你一夜,早上剛走,說是公司有急事,等忙完了再過來看你。」
聽見沈鈞不在,我悄悄鬆了一口氣。我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沈鈞,接下來才是蘇綿綿和許聯。
紀嘉和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輸液。
他問我,「昨天回去,你和沈鈞沒吵架吧?」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我在你那裡睡的時候,沈鈞給我打電話了?」
紀嘉和用鼻音嗯了嗯,然後又笑了兩聲,笑聲裡帶著說不出來的輕浮,「怎麼?他不高興了?」
我指揮著周姐將床幫我搖起來,冷淡地說道:「你什麼意思?為什麼給沈鈞說那句話?」
「我有說錯嗎?你和我確實睡了。只不過你在床上,我在沙發上而已。」紀嘉和聲音有些發懶,就算不見面,我也能想像到他現在嘴角肯定掛著譏誚。
我直接將電話掛了。
我不確定紀嘉和是什麼意思,也許是看不慣沈鈞欺負我,故意的報復他,也許是存了別的目的。不管是哪種,我現在都懶得去猜。
在醫院住的第三天,蘇綿綿來了,臉上掛著風雨欲來的怒意,質問道:「林寶璐,你什麼意思?!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是不是要和你絕交?」
我吁了口氣,平靜地道:「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你懷著孕,我不想你來看我。」
蘇綿綿氣沖沖地將包往床上一撂,提包堅硬的稜角砸到我的腳背上,疼得我整張臉都糾成了一團。
蘇綿綿嚇了一跳,趕緊把提包又拿起來,風雨欲來的怒意換成了飽含歉意的焦急,「哎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撇了她一眼,揉著被砸疼的地方不吭聲。
蘇綿綿伸手幫我揉了兩下,「我都道歉了,你生什麼氣?!你住院了都不告訴我,該生氣的人是我好不好?!」
我正在張口,她卻完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又道:「別說什麼為我好的話,我們兩個的關係,用得著那麼生分嗎?」
我朝她笑了笑,可能笑得有些難看。看到蘇綿綿嫌棄地撇了撇嘴,我也不假裝了,面無表情地道:「沒什麼大礙,不想讓你擔心。」
蘇綿綿坐到床邊,不滿道:「什麼沒什麼大礙?你的身……你的身體現在根本一點也不好,對不對?」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總覺蘇綿綿原來想說的並不是這句,而是別的。我直直地盯著她,見她神色好像有點不安,眼角不由微微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