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是不是來那個了
地上並不平整,除了腐爛的樹葉之外,還有從地里鑽出來綜橫交錯的樹根。這些樹根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月,比石頭還堅硬。
墜下時,我的后腰很不巧地壓到了上面,劇烈的疼痛順著神經一路向上,衝進了我的大腦。
我忍不住悶哼一聲,冷汗頓時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但是我卻顧不得自己,掙扎著爬起來,往沈鈞那裡看了一眼。待看清他的情形后,眼皮不由狠狠一顫。
沈鈞半跪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一手撐著地面,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小腿。即使是在灰暗的天色下,也能看到他那的臉痛苦地扭曲著,顯然是疼到了極致。
我手忙腳亂地衝到他的面前,半蹲下身子與他平視,語氣帶著不自知的焦灼,「沈鈞,你怎麼樣?」
「我沒事。」沈鈞下頜緊緊地綳著,聲音像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似的,明顯是一副強忍疼痛的模樣。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小腿,在快要碰到的時候,又害怕地縮了回去,「是……是不是你的腿……」
說到這裡,我神色一黯,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不知道該怎麼問,他的腿傷是我造成的,如果我問他疼不疼,感覺就像是一個殺人兇手慰問被害人。不但假惺惺,聽起來還十分惡毒。
走在前面的小齊,和一直跟在後面的司機聽見動靜,連忙走過來,聯手將沈鈞扶了起來。我悄悄站起來,往邊上退了兩步,讓自己離他遠一點。
司機將沈鈞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上,擔憂地問道:「沈總,是不是腿傷複發了?」
沈鈞沉聲回道:「不是,是抽筋了。」
這個答應聽起來倒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對照他剛才痛苦的表情,明顯看出他在說謊。我不明白沈鈞為什麼要這樣,忍不住看了過去,卻冷不防正對上他幽深的目光。
他的眼睛猶同一口深不見底的井,裡面漆黑一片,卻深藏著許多我看不懂的內容。
我心頭莫名一慌,下意識地垂下眼瞼,避了開來。
小齊開口問道,「還能走嗎?」
沈鈞嘗試地動了動腿,面色微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還有多遠?」
小齊隨手指了指前方,「不遠了,就在那邊。」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在濃密如織的叢林里,一棟小屋分外突兀地立在一片空地上。隔著雨幕和影影綽綽的樹,看得並不真切。
沈鈞道:「老楊扶我。李秘書,你和林寶璐一起,相互照應。」
之前李秘書一直和司機走在一起,聽見沈鈞吩咐,走到我身邊,「好的,沈總。」
沈鈞嗯了一聲,突然問道:「林寶璐,你有沒有受傷?」
我慌亂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垂下去,胡亂地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沒事,沒傷到。」
不知道為什麼,我下意識地不想讓他知道我受傷了。
沈鈞沒有再說什麼,吩咐小齊帶路。
小齊照樣走在最前面,司機扶著沈鈞走在中間,我和李秘書走在最後。
即使是司機扶著,沈鈞走得也很艱難。他的右腿不自然地拖在地上,鞋子和地面的樹葉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聽得我心神不寧。
還好路不長,十分鐘后,我們終於到了小屋。
離得近了,才看清這小屋果然是用木頭蓋成的,四周和房頂都鋪著一層塑料布。雨水順著塑料布滑落,在周圍慢慢匯成了一條小溪,將光禿禿的地面弄得泥濘不堪。
推開木屋的門走進去,裡面昏暗一片,等小齊翻出蠟燭點燃后,才看清屋裡的光景。
屋子很小,我們五個人進來后,幾乎沒有了轉身的餘地。靠角落的地方擺放著一張簡陋的床,床上放著一套被褥,不但十分陳舊,還散發著一股霉味。
小齊說這屋子是小鎮的採藥人專門蓋的,主要是為了應付一些突髮狀況。比如像我們這樣過來避雨,或者天色太晚,來不及下山,就用來過夜。
之後,他從床下弄出一堆柴禾來,放在小屋正中的火坑裡。雖然是下雨,但是柴禾卻保護得很好,沒有沾染上一絲潮氣,很快就點燃了。
炙熱的火苗一冒出來,身上的寒意呼啦啦地一散而光。我們不約而同地站在火旁,開始烤身上的衣服,想盡量把身上弄乾。
進屋后,司機本來把沈鈞扶到了床邊。此時,小齊翻出一張木凳來,放在火邊,讓他坐在了那裡。
也不知小齊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那張木凳恰恰放在了我的旁邊。
我下意識地往一旁挪了挪,想要躲遠一些。
沈鈞眼睛在我身上掃了一圈,卻突然面如寒霜地開了口,道:「林寶璐,你過來。」
我眼皮一跳,見躲不過去,就故意假裝迷茫地問道:「怎麼了?」
沈鈞冷冷地盯著我,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突然站起來,一把將我扯到他的面前,手掌直接往我的后腰探去。
我下意識地想躲,他卻根本不給我機會,直接將我的衣服撩了起來,接著就聽他飽含著怒意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就是你說的沒受傷?!」
我知道此時再偽裝也沒有意義,掙開他的手,將衣服弄好,蓋住裸/露在外的傷口,低聲道:「小傷而已,不嚴重。」
沈鈞冷著臉沒有說話,周身的氣息如同一座冰窖,將小屋裡的溫暖驅逐得一乾二淨。
其實我不明白沈鈞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受傷的是我,疼的也是我。如果他是責怪我隱瞞不報,但是我受傷也沒有向他彙報的義務。
李秘書看見氣氛不對,走到我身邊,責備道:「寶璐,你受傷了?怎麼一直忍著不說呢,來,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我任由李秘書查看我腰上的傷勢,同時笑著道:「不嚴重,我都沒感覺到……」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秘書的驚呼打斷了,「這還叫不嚴重,都滲血了,你趕緊坐下,別一直站著。」
司機很有眼色地遞過來一個木樁,拍了拍上面的灰。
我順從地坐了下來,強忍著劇痛,淺淺笑著道:「可能就是看著嚇人,其實我真沒感覺到……」
這一回我沒有說完的話,被沈鈞一個冰冷的眼刀削斷了。我微微抿了下唇,只好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小齊翻找出來一些草藥來,「這裡剛好有些草藥,敷一敷應該能好一些。」
沈鈞將草藥接過來,沉聲問道:「怎麼弄?」
小齊又遞給他一個搗葯杵,「碾碎后,灑到上面就行。我對草藥認識的不多,不過恰恰認識三七。」
沈鈞道聲謝,我以為他會把東西交給李秘書,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親自動手。碾碎后,他端著弄成粉末的葯走到我面前,冷冷地說道:「過來,敷藥。」
我看了一眼四周,臉上出現了為難之色。這裡除了我和沈鈞,還有其他三個人,當著他們的面,我怎麼好意思撩起衣服,讓他給我敷藥。
李秘書看出我的為難,道:「我來吧。」
沈鈞沒有說什麼,將葯交給了李秘書。
李秘書和我兩個人來到床邊,背對著他們給我上藥。
上完葯后,李秘書突然湊到我的耳邊,低聲問道:「寶璐,你是不是那個來了?褲子上怎麼有血跡?」
我懷孕了,怎麼可能會來事?我眼皮一跳,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