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恢復
經過系統的檢測,蘇簡嫵的問題像是枯葉一般浮出水面。
顧容琛坐在家裡那套軟綿綿的沙發上,感覺身體已經嵌入進去,無法動彈。
「顧總?」醫生試著喚他一聲,以確定自己不是對著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說話。
眼眸低轉,他青暗的眼睛中迸發出一腔怒氣,眉心緊皺,臉色是殺人狂魔一般的冰冷。
如此強大的氣場早就讓醫生敢怒不敢言,他低垂著眉眼,站在茶几一邊,等待著這位王的發落。
「現在,有沒有別的辦法?」他的話像是經過千年冰川的冷凍,在空氣中能散發出滲人的寒氣。
醫生不敢說謊,又不能對目前情況太過樂觀,只好說了一句廢話,「我只能儘力而為。」
話音落下的那剎那,屋子裡像突然按下了消音鍵,寂靜無聲,連空氣都似乎於一瞬間靜止。
可有時候,沒有聲音比有聲音更可怕。
顧容琛目視前方,似乎在看著所有人,可那眸中分明什麼都沒有。
「滾!」一聲積蓄著他全身力量的叫喊從嗓音中迸發,伴隨著扭曲的臉部線條以及頹然倒地的一地玻璃。
在這樣的顧容琛面前,沒人敢說話,他們只好紛紛退下。
蘇簡嫵在房間里,手上還掛著吊瓶,她恬靜地睡過去了,好像和整個世界隔離開去。
一隻有力的大手輕巧地落在她的臉畔,撩起她零碎的髮絲,看得心疼又揪心。
「對不起,對不起,容琛,對不起……」她眉頭忽而緊蹙成團,腦袋不時地左右搖晃,看樣子是做噩夢了。
他將自己冰冷的額頭貼近她的臉龐,一顆悔恨和自責的淚珠悄然滾落,是他對不起她才是,若不是他照顧不周全,怎麼會給琦玥可乘之機,對她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容琛?」蘇簡嫵在睡夢中感覺到來自現實世界中的觸感,她睜開雙眸,狐疑地喚了一聲,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生活。
「醒了?」顧容琛將腦袋抬起來,看著她,轉過頭整理好心情,違心地笑了,「你睡了好久,我還以為你貪睡,不看我了呢。」
像是突然被某個尖銳的東西刺痛,蘇簡嫵臉上的柔和之色消失不見,只剩下痛苦的隱忍,她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看到她這番模樣,顧容琛已是悲慟不已,他一把摟住蘇簡嫵,哽咽著,「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沒有,你只是被人陷害了。」
蘇簡嫵抬起頭,半信半疑,「我?別人陷害我?不,不,是我對不起你……」
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顧容琛不知道應該怎麼拯救她。
他找到在催眠方面造詣頗深的專家,專門針對蘇簡嫵的情況制定治療方案。
能夠在蘇簡嫵的內心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催眠師絕非普通人,如此,想要將這深厚的影響減弱,甚至使之消失,需要的就不僅僅只是時間,而應該是方法。
「顧總,我的建議,最好是將夫人轉移到相關醫院進行治療,這樣治療過程中需要使用的器材也方便,對夫人病情的觀察也會細緻。」專家看完蘇簡嫵之後,站在門外對一臉愁容的顧容琛道。
這也是顧容琛正在考慮的問題,總在家裡待著,治療畢竟還是存在局限,他思忖片刻,點頭默許。
轉移到醫院之後,專家對其進行了詳細的治療,好在蘇簡嫵心中對顧容用情至深,對她的疏導調理之後,她就已經恢復正常,只是比以前多了幾分沉默。
程靈韻和白承驍在蜜月期間聽聞蘇簡嫵的遭遇,提前結束行程趕了回來。
「怎麼樣?」她和白承驍趕到病房門口,看到顧容琛正低頭沉思,臉色似乎很是蒼白。
他幽幽地抬起那雙幾日未閉的眼眸,乾裂得起了皮並且沒有血色的唇一開一合之間,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
「已經恢復了,不用太擔心。」
說完,顧容琛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方走去,走到一半,他回過頭來,囑咐道,「如果你們想去看她,記得輕輕的,她現在比較敏感。」
逆著光,程靈韻看著這個從來都是光芒萬丈的男人於那一刻,蛻化為一個普通人,擁有普通人的感情,能夠體會普通人的喜樂悲歡……
她點頭。
在白承驍的陪同下,她輕輕推開病房的門。
蘇簡嫵在病床上躺著,手上自殘的傷口還未痊癒,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出與它本色不相符合的灼熱。
程靈韻看著床上沉默的女人,鼻頭酸酸的,眼眶中凝聚著鹹鹹的液體。
轉過頭,靠在白承驍的肩頭偷偷將眼淚拭去,她努力表現出開心的樣子。
「簡嫵,我這才離開幾天,你就扛不住了?」她儘力忘卻蘇簡嫵的不幸,同時也希望蘇簡嫵忘卻,「放心,我這來看你啦。」
程靈韻拿著一束開得嬌艷的百合在她床頭站立,細心地將花束插進花瓶,端著凳子坐下來。
迎著陽光,蘇簡嫵的瞳孔中呈現出明媚的笑容,她伸手,同時嘴角上揚,一絲淡淡的笑意滑過,「我挺好的。」
沒有過多的言語,只從這簡單的幾個字中,程靈韻就能體會到她內心深處的痛苦。
一個女人,像個瘋子一樣生活了這麼久,而且還一直告訴外人,自己對不起丈夫。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無言的安慰總是比言語的蒼白更有力量,程靈韻拍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一切都過去了」的眼神。
從病房出來之後,他們見到疲憊的顧容琛,為了給她治療,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合過眼了,黑眼圈像是愛上他的女人,在他的眼角戀戀不捨,難以離去。
「是琦玥?」白承驍開口,在來醫院之前,他已經對這件事有所耳聞。
回答他的,是響亮的「砰」的一聲。
顧容琛青筋直暴的拳頭猝然錘在桌子上,可他卻全然感受不到從手上的神經傳遞的痛楚,相比身體的疼痛,他的心才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