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反常
宮殿在井底,呈現碧綠色,中門略大,左右側門稍矮。
從頭上看,是個獨殿,規模不是特別大,類似於樓閣。
但中門前立了三根柱,古語說樓前轉圈,殿前立柱,所以雖小,還是宮殿格局。
陰氣也正是從宮殿中門,傾瀉而出,近距離看,就像無數水沫氣泡。
靠近后,可以看清斗拱勾檐,綠瓦碧磚。若非陰氣太重,的確是件精美的藝術品。
陰楠木棺不斷跑出氣泡,給我提供空氣,略微有些腐臭,但只要不去想,也不覺得噁心。
緩緩下沉,我不敢去中門,站到側門前。
心想,規模雖然不大,但在深井中建造,難度是特別大的。
謹慎的用手輕觸石壁,感覺冰涼,但不至於凍傷。
長年泡在井水中,表面卻沒有附著物,顯得特別奇怪。
宮殿的材質像綠玉,但雜質不少。
細細繞看一圈,心裡恍然,不得不佩服古人智慧。
宮殿竟是整塊巨石雕琢,是個整體,我上到屋頂看,磚瓦都是雕出來的。
如此精工細作,可見當時建造者的心思。
觀察完外面,也沒見什麼特別的,我落到井底細沙上,小心的朝中門試探。
這裡陰氣太重,衝到的時候,即便口含銅牌,依舊感覺刺痛。
黑鬼的聲音突然傳來,「上師,我感覺裡面的氣息很熟悉!」
它還能隔空感應?
我有點驚訝,看來抽個時間,得好好審問一下。
放開魂台,讓他能夠讀心,問他是什麼東西。
黑鬼說,「是上師所學鎮紋.……」
蘇家墓碑……我瞬間就想到,這已經不是巧合。
盤龍村出現父親的墓碑,還能說成巧合,但秦陵內老祖的鎮碑.……如果這裡還是的話……
定然隱藏著某種信息.……
知道和蘇家有聯繫,我也不是太擔心,碑鎮術屬於家族傳承。
只要是本族人,都不會自傷。媳婦姐姐和我成親后,連老祖的碑都能分清。
我從側門進殿,陰眼看到的光線驟然暗淡,
大殿正中間,一尊血紅的鎮碑赫然矗立,九道碑文.……
心跳瞬間加快,因為我看到血碑上不僅有鎮紋,還有刻字。
碑底有個黑洞,陰氣正從洞中噴出來。
在陰氣的沖刷下,血碑正在消融。
速度雖然緩慢,但血碑和我之間存在某種聯繫,甚至能聽到它在求救。
繞過噴發的陰氣,我立於血碑前。
這是我見過最大的血碑,高度過了我的額頭。
字跡在中間,我細看,竟然是蘇家祖文。
祖文,是蘇家留給後世兒孫的訓誡、遺囑,是一種特殊的文字。
爺爺從小就教我,但之前也從未碰到過。
碑文很簡潔:蘇家後世兒孫謹記,留此言碑者,切不能破。
秦陵出現的血碑,沒有這樣的警言。
警言有兩個意思,蘇家人不能出手破碑,同時要保證血碑不被損毀。
但現在,它正在消融。
呼,我吐了口氣,頭頂冒出無數氣泡。
回頭在看噴出陰氣的黑洞,裡面黑漆漆的。
我拿出刻刀,雖然只能刻五道紋,但加上去的話,多少能起.點作用,先穩住,上去在想辦法。
碑面上不能再刻,否則會破了原先的鎮紋,但可以在側面或者背面。
背面面積大,我想現在刻上去,特別浪費。
這樣想,我朝著側面走,但拿起刻刀,發現上面竟然已經有了六道鎮紋。
我有些吃驚,難道爺爺來過?
仔細尋找記號,看到記號的瞬間,整個人都石化了。
竟然是父親.……
安童帶我進盤龍村的時候,以為能找到他,但他沒留下任何線索。
我想起小虞說過,嬰屍是父親放到盤龍山的,囑咐她去取。
想到這點,我收起刻刀,折頭準備回遊,但就再這時,黑洞中噴出一件事物。
咚!的一聲,釘在朽棺上。
抬頭,看到薄薄的鐵皮深深插.入陰楠木,我嚇得魂飛魄散,也不敢站到正前方。
緩過神后,費力的將鐵片取下來,上面有兩個古字,我不認識。
冒進不是明智的選擇,而且這塊鐵片上的字,可能有重要信息。
而且到了這裡,除了血碑,沒有其它的東西。
血碑下的洞,也不可能鑽進去。
花了好長時間,我才爬出井口。
「出來了!」聽到小虞的聲音,紅影一閃,媳婦姐姐就到了跟前。
她一句話不說,但我知道她在擔心我。
乾坤羅盤的防禦還在,我重新注入鎮氣,然後才將鐵片給媳婦姐姐看。
但她只是掃了一眼,眼神就出現變化,手一捏,鐵片立刻化為飛灰。
「老婆,你幹什麼!」我想衝過去阻止,但已經晚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她的眼裡,我看出了從未有過的擔憂。
我也從沒見過媳婦姐姐這樣。
我問她,「上面寫的是什麼?」
「你沒必要知道!」媳婦姐姐冷聲說,我有些生氣,她親手毀掉的,肯定是重要的線索。
說不定就和父親有關,但看到媳婦姐姐,卻沒法生氣,心裡有些難過。
我回頭問小虞,父親是不是到過蜀山。小虞搖頭,說沒見過。
嬰屍,她也只是看到留字,後來遇到我,才推斷是我父親。
時間她還記得,是六年前。
父親果然還活著,我眼角有些濕潤,那個背影.……一直藏在兒時的記憶里。
但想到父親突然消失,後來爺爺也突然消失.……
他們會不會都是在做同一件事?
我怪媳婦姐姐毀了鐵片,又不告訴我上面的字。
雖然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是為我好,但心裡就是特別難受。
媳婦姐姐問小虞,「你的族人可以搬離蜀山?」
也許是猜到結果,小虞的臉色有些難看,用力搖頭,「之前離開過,但只要離開蜀山範圍,立刻就自燃.……」
我想應該也是這種情況,體內陰氣太重,就是自然陽光照射,都能將他們點燃。
「那沒辦法了!」媳婦姐姐說,「這事我管不了!蘇岩也不行。」
媳婦姐姐都管不了……我彷彿聽錯了,腦袋裡嗡嗡的響。
血碑消融,身為蘇家唯一的後人,不能違背祖訓,蜀山.……我可能下不去了。
心裡很難過,不舍媳婦姐姐,但很多東西……
不得不去做。
六年前,父親可能發現血碑消融,留下六道紋,估計也沒想到六年後會變成這樣。
我只是奇怪,六年前,他為什麼上蜀山,而且進入古井,父親他在尋找什麼?
這個謎也許解不開了。但那塊鐵片,肯定隱藏了很多秘密,是它改變了媳婦姐姐的想法。
血碑鎮.壓的下面,可能有個空間。
但媳婦姐姐說不管,也就沒說井下的事,小虞和小七都顯得很失望。
蘇家祖訓的事,我沒跟媳婦姐姐說。
說了,怕她去冒險。我不希望她每次為了我.……
媳婦姐姐急著下山,但我編了個理由,最後留下一晚。
這一晚,我應該陪著她,但想到有可能回不去,心裡就特別煩悶。
獨自出門透氣。
不知現在從外面能不能看到蜀山,但站在聳立的懸崖上,能夠看見遠方。
而且今晚的月光特別明亮,即便陰氣遮天,它還是透了下來。
風也特別的大,吹得衣服獵獵作響。
突然身後有腳步聲,回頭見是小虞。
她眼睛紅紅的,臉色也有些發白,問我井下的情況。
我跟她詳細說了下,怕她做傻事,警告她不要貿然下去,辦法想想總會有。
她理了理額頭的長發,輕輕笑了笑,笑得有些凄然。
今夜,我打算守著井口,看會不會有別的東西被陰氣衝出來。
但小虞走後沒多久,媳婦姐姐就來了,「你怎麼不回房睡?」
本想說回房也是睡地板,但想想沒說,朝她笑了笑。
從挎包里掏出個禮品盒,是接好的髮釵,一直想找個機會,找個舒適的環境。
但現在.……
這裡也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