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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茫茫紅塵,繪畫之境

  見凌寒疑惑不解,石蘭突然笑了:「你與大哥說的話,小妹都聽說了。」


  「嗬!凌某也是徒增感嘆罷了!」


  身在石府,一言一行都不是秘密,這一點凌寒並不感到意外。


  「許多人都以為,入得皇宮就是榮耀,但又有誰能體會,身為女子的無奈與困苦?」


  聽著石蘭低眉淺述,凌寒手中的筆停下了:「茫茫紅塵,人磨事,事也磨人啊。」


  「所以我該謝謝你,至少你與其他畫師不同。」


  凌寒苦笑一聲:「看來你在這件事情上,沒少戲弄刁難那些人……」


  「哦?你又知道?」


  「以姑娘之花容月貌,根本無需畫師刻意修飾點綴。」凌寒又垂下頭,繼續作畫,「而時至今日卻無人完成畫作,那隻能說是有人刻意阻礙了。」


  石蘭美目一閃,頗感意外:「三哥真是七竅玲瓏心!」


  「你阻止丹青肖像完成,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你這又是何苦呢?」


  「那你覺得,如此對我公平么?」


  「不公平!」凌寒回答得極為乾脆,「其實無論家國,以一名女子作為籌碼,在凌某人看來,就是一場低俗交易!」


  「嗬!難怪傳聞你狂妄不羈,能說出這種話,倒是讓人耳目一新了!」


  雖然凌寒這番話讓石蘭覺得浮誇,但能站在女子立場考慮,卻讓石蘭有了些許欣慰。


  「不過你我都是紅塵中人,許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姑娘也無須過於煩惱,凡是有舍必有得,你捨去了自由,但可以收穫尊榮權貴……」


  「這便是你心中所想?」


  凌寒驀然一怔,隨後搖頭苦笑:「我所思所想,重要麼?」


  有些話如果坦言了,永遠是那麼刺耳。


  凌寒其實和很想告知眼前少女,最好不要徵選入宮,否則萬一成了趙詢的太子妃,那麼就註定這一生幸福完結了。


  因為根據他對歷史的記憶,趙詢一生都伴隨著幸運與不幸。


  似乎趙家基因問題,無論是北宋還是南宋,皇家都會出現皇位後繼無人的窘態。


  北宋宋仁宗趙禎是這樣,南宋開國皇帝趙構也是,到了宋寧宗趙擴這一代,同樣是避不開後繼無人的魔咒。


  宋寧宗先後有九個兒子,但是在未成年時就夭折,因此他不得不從宗室子弟中另尋儲嗣。


  後來選太祖後裔,燕懿王德昭九世孫趙與願養在宮裡,隨後立為太子並賜名為趙詢。


  趙詢由一個普通皇室後裔,一躍成為了南宋儲君,將來更是要繼承宋室江山。


  這是趙詢的人生轉折,也是他的幸運!


  但幸運同時,也醞釀著悲劇,或許趙詢沒有當皇帝的命,不久之後就會病死於東宮。


  眼前石蘭入宮甄選,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那麼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是不幸的。


  但這些話凌寒不能說,因為即便是他此刻說了,且不論會不會被認為妖言惑眾,那也不會有人去相信他的話。


  而且如今石家正躊躇滿志,又豈會因他一個小民而改變初衷?

  「嗬,倒也是……」石蘭猜不透凌寒心思,於是自語一笑,「其實我時常彈奏那首《離情夜殤》,不知三哥能否指教一二?」


  「這……」


  眼前女子思維轉變,讓凌寒有些跟不上。


  《離情夜殤》,是當初他隨性而作,更是在沁夢樓中填了詞,只是他沒有想到這首曲子,竟然傳播到了江陵府。


  就在凌寒愣神之際,貼身侍女已經備上古琴,石蘭端坐亭下撫弄琴弦。


  作為當事人,凌寒是意外的。


  但身為一名作畫人,此刻場景才是最好的繪畫之境。


  一般來說,女子靜坐,畫師勾勒,繪出肖像會少了些靈動之氣。


  此刻對方彈奏琴曲,正好給凌寒有了絕佳的繪畫時機。


  不及多想,凌寒將幾近完成的丹青肖像丟在一旁,又重新鋪墊宣紙開始執筆揮毫。


  筆落成型,點點玉墜,涓涓如流水的筆鋒之下,一個妙齡絕美女子躍然紙上了。


  一曲終落,丹青天成!


  「丹青已成,還請石姑娘斧正。」


  凌寒起身,示意石蘭上前一觀,若是有什麼不到位的地方,他還可以及時修改。


  石蘭繞過琴台,走向桌案,低眉一觀,神情莫名一怔:「難怪兄長自詡丹青妙手,卻不敢在三哥面前動筆,原來彼此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塗鴉小道罷了!」


  凌寒如今的畫工造詣,較之先前有了很大進步,這要歸功於柳楓軒的那塊青石碑。


  以前他只知道將中西方的寫意與寫實融合一起,卻沒有想過如何將萬物入畫,成就一番天人之境。


  天人之境,是一種玄妙境界。


  人生如禪機,畫境如人生。


  人生三重境界,就如同畫境一樣。


  作畫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感悟意境: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徹悟天人: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當日他與柳楓軒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但是簡短的言語中,卻讓他心境大開,更是從青石拓印中感悟了很多。


  所以如今他的畫技,絕非同日而語了。


  「塗鴉小道?」石蘭看了凌寒一眼,「這算是另一種狂傲么?」


  「你……不懂我……」


  凌寒沒有解釋,只是淺淺一笑。


  對於他而言,真正地丹青畫卷,他還從未動筆揮毫!

  石蘭也笑了,一指畫中肖像:「三哥雖是丹青妙筆,可為何這畫中人不似小妹?」


  「嗯?這……」


  凌寒神情一滯,隨後低頭看向畫卷,頓時愣在當場。


  畫中之人雖形似石蘭,但是神態雙眸卻似另一個人。


  「是她么?」石蘭在旁輕語問道。


  「抱歉,我再……」


  凌寒正欲開口,石蘭卻搖了搖頭:「不必了,錯不在三哥,是小妹彈奏琴曲讓三哥分神,況且這幅肖像小妹甚是喜愛,不過……」


  「不過什麼?」


  凌寒此刻心情複雜且無奈,的確是方才曲子勾起了他的心緒,這才無意之中,將白菜的神態融入其中。


  「傳聞三哥詩書畫三絕,既然這丹青已經作畢,不如就在這上面題一首詩詞,如何?」


  「這恐怕不妥!」


  凌寒就算再無知,也清楚這畫作是要送往宮中,在上面題詩詞可是不合規制。


  「既然如此,還請為小妹再繪製一幅。」


  「這……」


  看著石蘭那極具挑釁地目光,凌寒嘆了口氣:「姑娘如此盛情,那凌某就獻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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