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文武矛盾,開門放狗
凌寒與百變銀狐的較量,早已經成了略陽民間與官府共同關注焦點。
不過由於採取消息封鎖方式,因此眾人都不清楚這場較量的勝負。
但是有一點卻讓眾人看出了其中端倪,那就是被盜的府庫帑銀已然追回,這個結果已然是十分明朗了。
「聽說了嗎,官府的庫銀已經追緝歸庫了!」
「是么,那如此說來,前幾日的榜文所言是真的?」
「嘿,這還有假?」街頭巷尾,三五成群的人堆里,有人探出了腦袋,「昨日你們是沒有親眼瞧見,那從大佛寺中抬出的一箱箱銀鋌,可真是看的人眼花繚亂吶!」
「若是如你所說,那這大佛寺就是藏匿官銀的地方?」
有人默默點頭自語:「大佛寺早已荒廢多年,空有一尊石佛雕塑,平日也是少有人煙,這倒真是個藏匿贓物的好選擇!」
「既然贓物已然查獲,那麼盜取官銀的賊人是否一同伏法?」
「你這勞什子廢話,若是沒有抓獲那盜賊,又怎會尋到大佛寺這賊巢穴?」
「誒,此言差矣!」此時酒樓里的討論聲中,有人卻擺了擺手,「據我說知,這盜賊並未抓獲,而是讓那賊人逃之夭夭了。」
「說的沒錯,當日小爺正在沁夢樓溫香軟玉,卻被官府兵馬攪了清夢,真是他娘的晦氣透頂了,據當差的官爺說了,是要抓捕大盜百變銀狐,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那……前幾日官府榜文上的賭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還能是什麼結果!雖說那大盜逃了,但顯然是那凌寒佔據了上風,否則也不會追回朝廷庫銀。」
這個答案,眾人默契認同。
「沒想到這凌寒平日里狂傲得很,竟然還有這般能為,倒是讓人倍感意外啊!」
「哼!雕蟲小技,難登大雅!」
「沒錯,說不定此次盜銀一案,就是凌寒與那大盜合謀,見事情敗漏后,這才不得如此而為!」
「此言有理,真不知道官府老爺們是如何想的,竟讓一個跳樑小丑如此隨意妄為,如此下去,朝廷的規制何在?官府的威嚴何在?」
酒樓里,幾位衣著光鮮的文生,一邊飲著酒,一邊對凌寒的行為嗤之以鼻。
略陽城中,街市巷陌,茶樓酒肆,人們所閑談的話題,幾乎都時不時的議論著,一時間成了熱門話題。
雖然具體過程沒有人知道,但是經過口口相傳的添油加醋,一個由眾人聯想匯聚而成的劇情成形了,至於合不合理沒有人在意,只要足夠精彩就行了。
對於這個話題,有人稱讚凌寒,而更多地則是調侃與斥責。
不過這一切,凌寒本人卻是絲毫不放在心上,依舊是早晨天不亮就開始晨跑,將自身體能發揮出來。
鄭克祥回到府中,已經是事發后第二日。
聽了管家的回稟后,鄭克祥正欲要追責凌寒辦事不利,結果凌寒直接登門,將御賜金刀物歸原主,並且提供了帑銀的藏匿地址。
鄭克祥見金刀沒有被盜,心中懸著的心才算落下來,又得知帑銀藏匿於大佛寺,於是就率領兵馬前往。
在荒廢已久大佛寺中,果然搜出了府庫帑銀。
「凌寒,此事你辦的很好。」鄭府客廳里,鄭克祥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凌寒一臉慚愧:「十萬帑銀,晚輩只追回半數,況且也未能擒獲盜賊,實在是有愧!」
「不,你無需自責。」鄭克祥擺了擺手,「其實所謂十萬帑銀,不過是個虛數而已,這些當官之輩,多是監守自盜,老夫也見怪不怪了。至於那盜賊么,也無關緊要,你有此功勞,老夫保你安全無虞。」
「晚輩明白了。」
「哦?」鄭克祥眼神一閃,露出一抹意外,「你是個心思如塵的人,若是能夠收斂隨意疏狂之態,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伯父謬讚了,晚輩不過是鄉野一俗人,幾經波折,若非伯父蔭護,晚輩早已垂死於牢中了。」
「哈哈哈!你小子,雖是狂妄了些,但說起奉承話來,倒是極為悅耳。」
凌寒默默一笑,倒沒有再說什麼。
從言行之中,凌寒看出了鄭克祥的真實意圖。
按照朝廷的規制,略陽府這十萬帑銀,是留作邊關駐軍日常軍餉後勤補給之用。
但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凌寒明顯看得出,鄭克祥與利州路地方官員有矛盾,而且是一種不可調和的矛盾。
一開始凌寒以為,這是文臣與武將之間天然矛盾,如今經過這批帑銀事件后,凌寒算是徹底明白了其中根源所在。
朝廷地方官府,有義務提供軍隊的後勤補給,但也有權力節制與調配補給的額度。
由於宋朝崇文抑武的政體建制,導致地方文官盤剝剋扣餉銀,成了一種不成文的規矩風氣。
而這種風氣並且得到了朝廷的默許,因為文官們有著冠冕堂皇地理由:我們是為朝廷節制地方軍隊擴編獨立,遏制武裝勢力割據一方。
沒有足夠的後勤餉銀,地方軍隊是不會擴充兵力,但卻讓這些統兵將帥心裡很不爽。
十萬帑銀表面上是歸屬大安軍用度,但是真正到手也不過兩三萬而已。
剩下的七八萬,美其名曰是為了節制地方軍務,實際上是被地方官員貪墨內消了。
所以鄭克祥讓凌寒參與此事,無非是要尋求把柄、敲山震虎,讓烏景榮將來對他有所顧忌。
能偵破案件、追回帑銀固然是好,即便是追不回也是無關緊要。
如今凌寒意外追回了五萬帑銀,鄭克祥自然是心情大好,因為如此一來,他就可以順勢將這五萬帑銀就直接歸大安軍餉銀用度,無需再走州府那一道盤剝程序了。
鄭克祥如今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該如何合理使用這筆帑銀了。
對於鄭克祥的心思,凌寒沒有心情去揣摩,不過既然對方說了他安全無虞,那就一定是安全了。
官府向來是雷聲大雨點小,雖然他這個答卷並不完美,但他相信鄭克祥的能力,尤其是這次他無形中送了對方一份厚禮。
更重要的是,略陽知府烏景榮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
自當日縣衙後堂一別後,烏景榮就已經病了,如今已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若非如此,鄭克祥也不會全數接管此事,凌寒這個事情也不會輕易翻盤,更不會荒謬的任命他為略陽府臨時總捕。
文官與武官的行事風格就是不同,單從這點就可見一斑。
原本凌寒以為烏景榮是裝病,但是沈重言這幾日往返於烏府與濟世堂,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回到家中,剛坐下沒多久,楊鐵匠就走了進來。
「少爺,李家送來請帖,您看這……」楊鐵匠有些猶豫的說著,顯然他清楚少爺對李家十分厭惡。
「李家?那個李家?」
凌寒沒有抬頭,低眉坐在桌案前,依舊不停地勾畫著草圖。
「就是城中李墨陽……」
「楊翁,將收養的那幾條野狗放出去,替我送一送李家的人。」
「額,是!」
楊鐵匠臉色有些浮動,但隨後便走了出去。
「汪汪汪!」
「啊……救命啊,我的腿……」
八條流浪野狗,在打開鐵欄的一刻,瞬間就衝出了大門直奔李家阿福而去。
咣當!
大門重重合上,隔絕外面的凄慘塵囂。
梆梆梆!
沒過多久,大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請問您是?」
一身青衣的楊元,從門縫裡探出了腦袋。
門外聽著一輛馬車,敲門之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三縷髯須十分儒雅。
「哦,在下令狐簡,奉了我家老爺之命,前來登門送上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