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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字中有畫,畫中寫意

  文天祥的《正氣歌》,是凌寒在宋詞中最喜歡的一首。


  在宋詞大家之中,凌寒最崇拜只有文天祥與辛棄疾二人,或許這二人在名望上不如王安石與蘇東坡,但是他們卻做到了最有鐵骨之風的文人。


  豪邁之詞,可揮筆輕易書寫,但豪邁風骨,卻千古少有。


  正如同徐志摩的濫情,與周作人的人品,在文壇領域一個個都是泰斗巨擘,但論其風骨與品性卻是不敢恭維。


  鏗鏘有力的聲調,凌寒將這首《正氣歌》朗誦的抑揚頓挫,一掃醉仙樓中酸菜之風。


  凌寒登樓的那一刻,烏唐臉色極為難看。


  出乎意料的人,意料之外的結果,讓他有種被人打臉的感覺。


  李墨陽看著眼前漸近的少年,似乎有種朦朧錯覺,心頭莫名生起一股涼意。


  凌寒站在樓梯口,並沒有繼續前進,而是一轉身打開木盒:「李伯父,這份賀禮可是小侄心血所作!」


  此時此刻,眾人也很好奇那木盒之中究竟是什麼。


  木盒打開,竟然是一幅捲軸。


  「哦?莫非是名家之作?」


  李墨陽看到捲軸一刻,頓時就猜測應是字畫。


  「伯父一觀便知!」


  凌寒說著,就站在樓梯居高臨下一展捲軸。


  嘩啦!


  捲軸展開的一瞬,無論是大廳還是樓上,紛紛目光都聚集到了一處。


  「這……」


  「什麼!……」


  「此子究竟是什麼人,竟如此……」


  目光聚集的剎那,在場眾人是一片嘩然,更是開始喧嘩起來。


  李墨陽起初不以為然,畢竟一副字畫而已,他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名貴字畫,因為單是這次做壽,他就收到了九幅名家字畫。


  此前他還擔心凌寒,會在眾人面前胡言亂語,亦或是拿出當年他留與凌家的利份(股份)契約。


  若是這時候凌寒將其公眾於世,那這件事情可就難辦了。


  原本李墨陽這次邀請凌寒前來,就是為了緩和雙方之間的矛盾,但李墨陽沒想到他兒子根本沒發請柬,也更沒有想到凌寒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但這一切,從看清盒中之物后,李墨陽懸著的心才得以放下。


  然而,當他帶著好奇去觀賞那幅畫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險些當場沒有背過氣去。


  巨幅捲軸上,赫然寫著恢弘的草書「壽」字。


  若是單從書法藝術來說,凌寒所書之字已然是造詣極高,與其說是大家手筆也不為過。


  但是此刻無論是誰,目光的焦點都不在書法層面,而是這個大字所形成連環畫景。


  巨幅捲軸的空白處,細如長條的畫景,猶如影片膠捲一樣環繞糾纏,然後形成一個巨幅「壽」字。


  而那一條條的畫景之中,以白描素繪的方式勾勒了一幕幕場景。


  這一幕幕場景中,不僅有當年李墨陽科考失意,以及病卧客棧的往事,更有凌宇治病救人等一系列事件片段。


  在「壽」字的結尾處,更是描繪了李家子女羞辱凌寒一幕,又以寫意的手法將買通獄吏暗殺一事,隱晦展現在眾人眼前。


  字中有畫,畫中寫意!

  李氏父子看到這幅字畫,頓時紛紛臉上鐵青。


  對於其他人而言,或許還要有消化的緩衝時間,但是對於這二位當事人,自然是瞬間就看懂了這一切。


  眾人雖然不明其中玄機,但是那捲軸下方所寫的一行小字,他們確實看的一清二楚。


  「李墨陽、子無良、媛舊履!」


  簡短九個字,從右到左橫向書寫在下方。


  這個九個字言簡意賅,在場只要是認識字的都認識。


  赤果果的罵人,赤果果的羞辱!

  「這究竟是多大仇恨,此子竟然如此當眾辱罵?」


  「是啊,不僅直呼其名,更是謾罵其子是無良之輩,其女是破鞋舊履,這可真是罵得入木三分啊!」


  「這小子有種,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行徑,不管這其中是何緣由,這份勇氣實屬可嘉!」


  在場眾人,除了少數人憤慨出言斥責之外,大部分人都是抱著一副看好戲的心理觀望。


  反正罵得又不是他們,大部分都是利益上的交情,所以都坐等李墨陽有何反應。


  「凌寒,你活得不耐煩了!」率先暴怒的李清越,當即一揮手,「來人,將此人亂棍打出去!」


  話音落,李家的數十名家僕全部涌到了樓梯口。


  「哦?這就想動粗了?」凌寒並沒有因此而示弱,反而瞥了一眼臉李墨陽,「李伯父,小侄這份賀禮您可還滿意?」


  「看在你父親份上,此事老夫暫且不做追究!」李墨陽嘴角微顫,強壓心頭暴躥的怒火,死死地盯著凌寒,「壽禮老夫收下,你可以離開了!」


  「既然如此,那小侄告辭了!」


  看著李墨陽如此沉得住氣,凌寒心中不由得暗自點頭,心說老頭幾十年養氣功夫沒白練,如此羞辱卻可以強壓怒火而不發。


  對於這個結果,凌寒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李墨陽白手起家,成就一方商業巨賈,其心智遠非常人所能比。


  輕輕一激就火冒三丈,那是胸無城府小年輕。


  「父親,不能放他離開!」


  李清越在下方堵住去路,滿臉殺意的看著樓上凌寒。


  「退下!」


  李墨陽再次發聲,李清越只得憤憤不平退到了一旁。


  若論憤怒,李墨陽簡直可以把凌寒化為灰燼。最重要的是,凌寒將他女兒說成舊履(破鞋),這是一種極大的侮辱,尤其是當著烏家人的面。


  但憤怒歸憤怒,當下最好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否則就真成了笑柄。


  越是在意就會越描越黑的道理,李墨陽又豈能不知。


  「鄭兄,你我二人該走了!」凌寒緩緩下樓,口中卻冷笑起來,「好心當作驢肝肺,真是對牛彈琴!李清越,你令人失望了!」


  「你!……」


  不等李清越做出回應,凌寒已然朗朗吟誦起來:


  「李樹銀花月長明,


  墨松不老遙山青。


  陽關三疊開錦繡,子衿悠悠仙桂馨。


  無雙福,良善行。


  媛祿千秋靈松椿。


  舊始龜鶴人間瑞,履隨南箕一壽星。」


  輕緩的語調,伴著悠然步伐,徹底成為了眾人眼中焦點。


  眾人聽罷,才發現這是一首祝壽詞。


  「這……竟然出口就是祝壽詞,這怎會……」


  「先前是一步一詩句,此刻又是一步一壽詞,若這兩首皆非假借他人之作,那隻能說此人堪比昔日曹子建了!」


  「倘若真是如此,就是曹子建復生,也得再死回去一次,否則就毀了他七步成詩的一世英名!」


  「為何?」


  「你榆木疙瘩?曹植不過七步成詩,而此人卻是出口成章,豈不是穩壓一籌?」


  「我還是不相信,我絕不相信竟有……」


  此前還在強行否定,此刻卻開始動搖了,即便還在堅守維護著最後防線,但各自心裡防線早已經崩潰。


  相對於今日壽宴的文人,眾多商賈卻是看得很淡然。


  他們最在意的是李墨陽啞巴吃黃連,今日若不是有這一出鬧劇,李墨陽可謂是在商賈圈裡出盡了風頭。


  然而凌寒這麼一鬧,李墨陽已然是灰頭土臉淪為笑柄。


  不過也有一些商賈,開始動起了小心思,思忖要不要對這個少年投個潛力股。


  畢竟有如此文采,將來若是科舉入仕是很有概率的。


  南舟書院的幾名文人,卻都沒有再出面說什麼,畢竟這是李家私人的事情,而他們都不過是客人罷了。


  也正因如此,三樓廂房中的知府烏景榮與知縣錢遷越等人,也都始終沒有出來摻合此事。


  烏唐雖然沒有說什麼,是眼中怨恨卻是越加強烈,因為凌寒讓他遭到莫大的屈辱。


  他本想納李蘭芝為妾,可是經凌寒這一攪和,他瞬間是進退兩難了。


  若納妾李蘭芝,那他就是一個撿破鞋的!

  就在眾人紛紛驚訝、各懷心思之際,卻見走下樓梯的凌寒,突然隔空一拋,酒杯砸中了那副懸挂字畫。


  嘩啦!


  清脆抨擊聲后,則是捲軸再次延生舒展。


  原本已經見底的字畫,竟然又突然舒展出了一截。


  眾人再去看時,竟然是一首賀壽詞,內容正是方才凌寒所吟誦。


  最讓眾人驚奇的,是這首詞將此前『李墨陽、子無良,媛舊履』九字全部貫聯起來。


  「我的天啊,原來是這樣,竟然是一首藏頭詞!」


  「沒錯沒錯,真是讓人始料未及,真是匪夷所思,竟是一首《鷓鴣天》,實在妙!」


  「【李】樹銀花月長明,


  【墨】松不老遙山青。


  【陽】關三疊開錦繡,

  【子】衿悠悠仙桂馨。


  【無】雙福,

  【良】善行。


  【媛】祿千秋靈松椿。


  【舊】始龜鶴人間瑞,

  【履】隨南箕一壽星。……這既是祝壽詞,又是罵人言,這小子真是……哈哈哈!」


  當眾人被這一波三折而驚嘆時,凌寒卻站在門口對堂倌兒喊了一聲:「小二,酒菜打包!」


  「什麼,打包?」


  「遲疑什麼,浪費糧食最可恥,難道這醉仙樓不能打包酒菜?」


  「那……那倒沒有……」堂倌兒顯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就行,好不容易花錢來祝壽,雖然花得不是我的錢,但不吃個回本,豈不是虧了?」凌寒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這住址留在酒樓,稍後記得送到家中!」


  說完,離開醉仙樓。


  (這祝壽詞,本人臨時胡編,至於押不押韻,旨在劇情需要,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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