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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尾聲第641章:留半張照片

  就在宋七月前往莫宅接走紹譽的同時,莫征衍的私人律師向律師到了警署。


  「莫少,按照的情況看來,警方這邊的證據對於你非常不利。」向律師這邊緊張的緊盯著案件。


  事情關係到港城一大豪門世家的大少,這絕對會成為讓人詬病的口舌是非。向律師不單是作為莫征衍的律師。向家同一時刻也是世代為莫家效力,所以此事非常關鍵棘手。


  「今天透過巍警司這邊的盤問看來,博納的李承逸先生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你的身上,他被握住的證據是切實的。」向律師蹙眉說道。博納李總如今一口咬定,最致命的一點則是,「莫少,那五億英鎊的資金,您一定要證明來源,否則如果被起訴。到了法庭上,法官和陪審團這邊大概都很難會過關。」


  「一半的機會。」莫征衍坐在他的對面,此刻的他,已然也是一身的警署的看官服,他開口之際反問,「不是么?」


  事實上按照正常程序來走,任何一樁案子,在未有實質確鑿的證據之前都有一半的勝算,而現在也不是謀殺刑事,更是有望獲勝。但是現今,情況不同以往,縱然是身經百戰的向律師都是沒有了絕對的信念,「莫少,這次和往常都不一樣,那筆資金的數目太湊巧了!」


  暗房裡邊,莫征衍面對向律師。他卻是微揚起著唇角,燈光下好似無所畏懼一樣。忽然之間,他卻是問,「你前幾天跟我說,她已經起訴法院,要暫時拿回孩子的監護權?」


  「是。」向律師被他一問,也是想起了另一樁案子來。那卻是民事訴訟了,可以說是當事人之間的事情,夫妻雙方就孩子的監護權展開的一系列的權利行動。


  「現在情況怎麼樣?」莫征衍問道。


  幾日前宋七月提出看管莫紹譽,通過律師遊子敬申訴請求,經過了數天後。法院也是會同意,向律師道,「法院那邊私下調解,通知了我,這一階段同意宋女士暫時代為照顧小少爺,宋女士將會成為他的暫時監護人。」


  「什麼時候審批下來的?」莫征衍追問。


  向律師這邊還沒有收到消息,正是在等待之中。卻是在這一時候,助理律師進來了,他急匆匆的樣子,好似是來彙報實時進展。向律師起身,出了暗房外邊聆聽。


  暗房內的小窗戶,可以看見那律師助理在他耳邊低語的樣子。


  莫征衍的眼眸中定格住,好似明白這一遭是來說明什麼。


  果然,當向律師再度折返而坐后,莫征衍幽幽道,「審批下來了?」


  「是!」這實在是太過突然,向律師本以為要明天才會審批成功,卻不料那麼快。


  見他一臉的錯愕,莫征衍道,「你別忘記了,她是龍源的董事。」


  所以,提前將審批批下的能力絕對是有的,向律師皺眉,他又是道,「就是現在,宋女士和龍源的聶總已經去了莫宅,他們去接紹譽小少爺了。莫宅那裡,您的母親莫夫人在,要不要派人過去?」


  莫征衍沉眸中,卻是拒絕了,「不必了。」


  向律師實則是擔憂莫夫人,若說往年的莫家,哪裡能讓人這樣闖入,這是向律師不曾遇見過的情景。作為世代輔佐莫家忠臣一般的向律師,不得不在此時關心起莫夫人以及莫宅一切。


  莫征衍緩緩道,「母親她一向臨危不亂,不會出事。他們這次也是拿著證件去的,這一次紹譽是一定會被她帶走。」


  那彷彿是免死金牌一般,縱然是豪門世家,可是在這樣岌岌可危的情勢下,也不得不在法律面前低頭。


  「她早就等了這麼多年,又怎麼會罷手。」莫征衍低聲決斷。


  「莫少,要不要守著小少爺。」向律師低聲問道,以免在這個時候宋七月會私下帶走紹譽,到時候真是要問她再要人,卻是難上加難了。


  莫征衍往椅背靠去,這樣的沉然道,「不需要。」


  他的奪定讓向律師微微詫異,卻見他眸光深凝,「到了今天,她不會需要再躲藏。」


  這一方暗室,宛如是一方監獄的縮影,他已在牢獄之中。而她在那牢獄之外,勢必親眼看著他走到窮途末路無法翻身。一如那一天他被警方帶走,她也是特意來了久遠大廈,只為了看這一幕。


  ……


  城北近郊的莫家老宅,此刻卻是安靜到沉悶的地步。氣氛扭轉著,正當宋七月和聶勛兩人到來的時候,莫家就好似被侵入瓦解了。大廳裡邊姜姐陪同著莫夫人,聶勛只站在那裡,等候著宋七月下樓來。


  莫夫人卻是喚道,「姜姐,客人來了,茶還沒有沏好?」


  其實哪裡來的茶水,姜姐一直都在莫夫人身邊,但是聽得莫夫人這一句,姜姐也是心領神會,立刻明白道,「夫人,我現在就去端過來。」


  姜姐應聲而去,莫夫人則是獨自面對了聶勛。


  「聶先生,不著急,總還要給孩子收拾些東西,大概是要費些時間。」莫夫人開口微笑道。


  對莫家甚是憎惡的聶勛這一刻倒是對莫夫人有些欽佩來,這位處在深閨不問世事的莫家夫人,卻是原來並不是養尊處優的。聶勛迎上莫夫人,他依舊不為所動,只是開口道,「莫夫人,如果你是想和我談孩子,好讓七月打消帶走孩子的念頭,那我想就大可不必了。」


  「今天你們過來,我就知道你們是鐵了心要接紹譽走,所以我也不準備讓你們把孩子留下。」莫夫人回道。


  聶勛眸光一凝,他一下不出聲,只是狐疑於這位莫夫人到底是要說什麼。


  卻在這靜默的對視中,莫夫人不急不緩開口,她卻是道,「聶先生憎恨莫家,現在我想問一句,你的宿願得嘗了嗎?」池土布圾。


  「宿願」這兩個字此刻聽到聶勛的耳朵里,卻是成了理解為「宿怨」了。


  豈不是宿怨,年少時的一無所有,親眼目睹父親放火自焚,那幢被燒毀的別墅,不單單是別墅,而是他的家。他的家人,他的一切,都毀於一旦。這麼多年的顛沛流離,成千上萬個日夜裡邊,能夠讓聶勛活下來的念頭,那就是一個,唯有那一份仇恨!

  冰冷無物的眸子驟然緊緊注視前方,聶勛沉聲道,「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莫夫人,您應該清楚。」


  「看來你是誤會了,我說的那兩個字,是願望的願。」莫夫人微笑著糾正。


  聶勛並不領情,「沒有差別,都是一個意思。」


  這怨到最後也是成了願!


  「那麼我又想問,」莫夫人又是徑自說著,但是這緊接著的一句話讓聶勛定住,只聽見她道,「如果說莫家是罪有應得,那麼聶家難道不是么?」


  聶家難道不是?這一問話,像是質疑,卻又像是肯定,讓聶勛震驚,當下頓住了。心裡翻攪起漣漪來,只對視著莫夫人,最終將那份漣漪撫平,「現在您怎麼說都可以,不過我沒有興趣聽。」


  「沒關係。」莫夫人也不繼續往下邊說了,此時收了聲,「那我就不說了。」


  聶勛扭頭,望向一旁的下屬道,「上樓去看看小姐好了沒有。」


  「是。」


  莫宅的樓上,那下屬被曹管家帶著上去,只見蘭姐還在那閣樓下方,瞧見曹管家帶人走近,蘭姐道,「小少爺和宋小姐都在閣樓上。」


  「那我上去一下。」那人作勢就要上樓。


  可是此時卻是被曹管家阻攔,蘭姐亦是出手制止,「這間閣樓,不準外人進去!」


  對方驚訝於兩人的氣勢,曹管家又是道,「我上去喊她一聲。」


  對方也不上前了,曹管家走上閣樓,他沒有入內,而是敲了門,「你好,宋小姐,您的助理來催您了。」


  「咚咚——」伴隨著敲門聲,宋七月聽見曹管家的聲音傳來,這一剎那讓怔愣的她回過神來。那視線茫然的盯著桌子上那窗紗后的首飾盒,還有那一抹刺目的寶藍色光芒。


  「讓他等著,馬上就下去。」宋七月回頭應了一聲。


  這個時候,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紹譽也清醒了過來。孩子揉著眼睛,朦朧的睜開,混沌不清的視線裡邊,突然抬起頭來,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美麗的臉龐,紹譽終於對上了宋七月。


  宋七月一見紹譽醒了,她的手碰觸向他,「陽陽。」


  許久不曾見過母親,此刻還以為是夢境,所以紹譽一動不動。宋七月卻是顧不上驚擾孩子,一下將他擁抱入懷,「陽陽,媽媽來了,媽媽來接你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紹譽這才回過神來,那擁抱如此的充實,一切都不是夢境,他這才靠著母親的肩頭呢喃呼喊,「媽媽。」


  「走吧,聶勛舅舅也一起來接你,媽媽來帶你走。」抱了抱兒子后,宋七月來不及再多作停留,她急忙說。


  紹譽立刻點頭,孩子是高興的,即將離開這座牢籠,小鳥兒就要展翅高飛一般。他趕忙下了椅子,這麼一碰,手上就碰到了那幅畫稿,他急忙道,「媽媽,你看!」


  紹譽說著,將那幅畫拿起,展現在宋七月面前,「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媽媽看到了,你畫的真好。」宋七月笑道,她親了親兒子的臉龐,「我們先回家,回去了我們再慢慢看好嗎?」


  「好!」紹譽應著,拿起了小書包來,將自己的東西全都裝進去,宋七月也是幫著一起,「還有什麼忘記了嗎?」


  「媽媽,我的衣服要拿嗎?」這一刻紹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清楚母親是來接他了,就像是去旅遊一樣。


  「不用拿了,缺什麼回頭媽媽再給你買。」宋七月回道,紹譽就要拉上書包的拉鏈,「那好像沒有什麼了。」


  「那我們下樓吧。」宋七月說著,拿過了書包,牽過紹譽的手出了閣樓。


  身後處的桌子,那窗台上,白玉花瓶和那首飾盒,還安靜放置在那裡,像是封鎖住一整個流光歲月。


  母子兩人從樓梯下來,來到了正廳裡邊。聶勛瞧見了他們母子,他這才露出一抹微笑。


  「聶勛舅舅。」紹譽懂事的喊人。


  眼看著這離開之際,宋七月望向了莫夫人道,「現在我接紹譽走了。」


  莫夫人看向了他們三人,視線最後定在紹譽身上,她輕輕點了頭,似是允諾。


  「紹譽,過去跟奶奶說一聲我們走了。」宋七月喚道。


  紹譽乖巧的走過去,來到了莫夫人身邊,這三年來莫夫人給予紹譽的愛護絕對不少,現在看著孩子,莫夫人眼中閃爍著光芒,紹譽上前道,「奶奶,我和媽媽走了。」


  莫夫人撫向孩子,輕輕的碰觸他稚嫩的臉龐,這張臉多麼像是年幼時候的莫征衍,她溫聲說,「紹譽,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恩!」孩子答應。


  「去吧。」莫夫人微笑開來,紹譽也是笑了。


  莫夫人一怔,這還是這麼多的日子以來,孩子第一次這樣開心的笑,彷彿一切都值得了,都是應該。只見紹譽走回到宋七月身邊去,再也沒有旁的話語,僅以揮手告別相送。


  這一行人浩浩蕩蕩過來,待他們一走,整個莫家都好像搬空了,再也沒有了生機,這樣的了無生趣。


  那遲遲未曾折返的姜姐,終於端來了茶水,可是人已經全都離開。


  「夫人。」姜姐已經落淚。


  莫夫人眼眶微微紅起,「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天,只是終究還是來了。」


  ……


  宋七月順利將紹譽從莫宅接走,紹譽看著自己離開莫宅,整個人都是寧靜的,直到遠離那幢老宅后,紹譽才問,「要去媽媽那裡住嗎?」


  「是,以後你和媽媽住一起。」宋七月摟住了他。


  這段日子以來孩子被全封閉了,此刻紹譽也摟住了宋七月,得到切實的擁抱和關愛,孩子彷彿才得到了滿足。


  聶勛開著車,前車鏡里看向母子團聚的一幕,他微笑揚唇。


  公寓裡邊早已經安排好兒童房間,先前紹譽只是來小住,所以多半和宋七月住一間,現在為了迎接紹譽的到來,兒童房也布置好了。宋七月帶著他去參觀,海洋藍色的房間,很是清新暢快。


  「紹譽,你來看看喜不喜歡?」宋七月問道。


  紹譽回道,「喜歡,還有我喜歡的恐龍。」


  聶勛在門口站著也是笑道,「你媽媽她要接你過來住,一早就給你布置好了。」


  「只要我們紹譽喜歡就好。」宋七月絲毫不掩飾,她願意給紹譽自己所有的一切,「那我們先來把東西放下來,然後我們去陪許奶奶一起摘菜好不好?」


  「好啊,我最喜歡摘菜了!」孩子像是找到了娛樂活動一般,特別的開心。


  宋七月牽著他往樓下去,她又是說,「明天媽媽送你去上學吧?」


  「可以去上學了嗎?」紹譽驚喜問道。


  「當然可以了,媽媽已經和茹老師說好了,現在又可以上學去了……」宋七月說著,帶著孩子已經踏下台階。


  這輕快的對話,所有一切都是歡樂,聶勛在這一刻不打擾他們團聚,「那我先去公司了,今天晚上我回家吃飯,紹譽,記得要讓媽媽多做幾道菜。」


  「是,遵命!」孩子比了個敬禮的手勢。


  車子往開元大廈奔走回去,聶勛的心情也是大好。這就好比前幾日的小雨全都散去,天空的晴朗直接照射進心裡邊去,這樣的晴空無疑。一路往前,可是忽然間,聶勛的耳畔,那一句話語就跳了出來——如果說莫家是罪有應得,那麼聶家難道不是么?

  聶勛不禁感到煩悶,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隔天宋七月送紹譽去學校上學,這是繼那次意外發生后,紹譽初次返回學校去。姚曉茹看見紹譽重新歸來上課,感到很高興,「紹譽,你來了,大家好久都沒有見到你,都問你呢。」


  「茹老師。」酷酷的小王子,依舊是絲毫不著急,只是那一雙眼睛卻是灼熱。


  宋七月喚道,「進教室里去吧,媽媽放學的時候來接你。」


  紹譽揚起燦爛的小臉,跟著另一位老師進去教室。


  姚曉茹在教學樓外瞧向宋七月,宋七月很是恭敬的朝她道,「茹老師,感謝你和所有老師這樣照顧紹譽,今後也還要希望你們多多照顧了。」


  對於宋七月的禮貌,姚曉茹自然是愧不敢當。兩人打過招呼,宋七月微笑著離開。可以感受出來,今日的宋七月很是高興,所以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神采飛揚的。


  可是姚曉茹卻也是擔憂。


  最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那些波折被媒體撰寫的如此轟動,難道真的太平了嗎?


  重歸校園的紹譽,起始還有些不適應,但是很快的就融入了孩子群里了,畢竟是風雲人物,猶如小太陽一般的耀眼,他的到來,迅速讓孩子們聚集在一起。姚曉茹看著紹譽和孩子們開心玩耍的樣子,轉眼將那些擔憂顧慮全都甩到一旁去了。


  不過幾日,媒體傳出最新爆料的新聞來——現久遠集團總經理莫征衍先生因為涉嫌三年前企業一樁商業罪案,所以人已經被拘留警署接受調查。而在此期間,他已經被久遠董事會取消執行權利。現久遠內部決定,將由海外開發部門的經理莫柏堯接受掌管,取得公司總執行權利!


  這一消息被刊登在頭版頭條,成為近日裡最為轟動的熱門新聞。


  「又是久遠啊!」丁老師看著報紙感嘆,「最近久遠的新聞還真是多!不過,總經理好像是紹譽的爸爸吧?現在換人了?」


  「時間到了,我去教室了……」鈴聲作響中,丁老師急忙放下報紙出了辦公室。


  姚曉茹還在看著那報紙,莫柏堯那三個字映入姚曉茹的眼底,她忽然想起當年,她還在念書時候,在學校的樓頂上,他來探望她時所說的話語,像是試驗一般,如今卻是成了真。


  那一年的莫柏堯道:總有一天,我會把久遠奪回來!


  現在,這一刻似是到了。


  莫柏堯此番上位可以說是贏得了董事會高層的一致認可,就連那位袁副總也是支持他勝任。久遠內部眾人都在私下議論,都是認為莫柏堯早已經蓄謀已久,所以才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現如今莫總深陷警署不能自保,總經理的位置不過是空置,只要罪名成立,那麼這個位置就是確確實實的去了。那這下一任的久遠總經理,非堯總莫屬。


  只是這一場內戰,也在最終有了定論。同父異母相爭,養在外邊的弟弟,將正室的哥哥打倒,順利佔位而上。


  此時,總經辦的辦公室里,所擁之人已不再是莫總,而是莫柏堯!

  莫柏堯上位后,將總經辦的人全都撤換,秘書長錢珏被放到了助理間,一批原就隸屬莫柏堯的心腹被提拔上來。而齊簡和何桑桑兩人,卻是受到了處分一般的懲罰,堯總直接放話,「齊特助何特助兩人暫時不用再來久遠,直到這件案子處理完以後再決定他們的去留問題!」


  這一記下馬威,可是直接動了莫征衍的人,熟人不知齊簡和何桑桑是莫征衍最為忠實的心腹,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在變相警告,不管事件如此,他們都是難逃一難。而錢珏因為秘書長的關係,手上直接處理了太多的事務,不好將她請辭回去休息,但是也沒有放過而排到了助理辦。只是這職位也是跳動太大,讓人一時間唏噓不已。


  去了楚副總的莫總,已經像是失去了左膀右臂,現在的久遠,沒有人再站再莫總這一邊,樹倒猢猻散,萬物都是同一個道理。


  「堯總,已經將齊特助和何特助兩人請退。」秘書前來彙報。


  那落地窗前而站的男人,正是莫柏堯,他沒有回頭,只揮了下手,秘書就退下了。此刻,他終於站在這一層。這裡是久遠的總高層,象徵著所有權勢地位榮耀的至高點。


  但是當他踏上這裡,只看見天空里的白雲,漂浮的這樣的緩慢。


  莫柏堯所能感受到的,唯有無邊無際的天空,沒有盡頭似的無邊寂寞。


  ……


  「算他沒有爽約,半路而廢。」久遠這一消息放出,聶勛才是放了心。


  宋七月道,「他不會。」


  「你這麼肯定?」聶勛好奇。


  「他要是會放棄,早在當年就放棄了。」宋七月微笑。


  柳絮在旁問道,「聶總,是不是該設宴祝賀堯總新繼任?」


  「這個時候要恭維他的人多了去了,不著急,等確實到了那一天,才是該真的恭喜。」聶勛低聲回道,宋七月已經起身,「該設宴的人是他才對,畢竟沒有我們,他這個位置坐的也不會這麼快這麼順利。」


  「說的也是。」聶勛笑了,宋七月已經拿起文件而去。


  這邊柳絮還在稟告工作內要,聶勛沉默聆聽。他的手邊,還放著那份報紙,關於久遠的一切。可不知道是怎麼了,像是反射的反應,瞧見莫氏,就會想起莫宅里的那位莫夫人。


  為什麼,總是要想起她所說的那句話來?


  在這幾天里,幾乎是無法自制,聶勛每每都會想起那位夫人所說的話語,竟猶如魔咒,不斷在迴響。或許,聶勛也是發覺,那其實不是魔咒,而是他渴望知道她話語背後的真正用意。


  這天夜裡,七點左右,聶勛離開公司后沒有直接回公寓去。他獨自開車,卻是往城北開去。


  這是聶勛第三次來到莫宅前,第一次是紹譽的生日會,第二次是不久前陪同宋七月前來,可這一次卻是他單獨一個人。


  聶勛瞧向守園人,對方一瞧見他,前些日子瞧見過所以並不陌生。他表明身份,前來拜見莫夫人,那守園人通傳后便開了門。


  依舊是在正廳裡邊,那位雍容華貴的夫人端坐在那裡,一如那一天一樣。


  聶勛此番踏入,卻是只為了心中的質疑。


  莫夫人道,「聶先生請坐。」


  這一次聶勛沉默停步中,卻是坐了下來。


  「稍坐,姜姐去沏茶了,上次實在是太不湊巧,茶還沒有上來,人已經走了。」莫夫人又道。


  其實這一杯茶,卻是假的,但是來會一面的用意,兩人似乎都是了解。聶勛不著急去詢問,等著姜姐送上了茶來。一旁的人全都退盡了,莫夫人道,「聶先生不品茶嗎?」


  聶勛的視線清明一片,「莫夫人,您應該知道,我不是為了這一杯茶而來。」


  「那麼你又是為了什麼而來?」莫夫人問道。


  「那天在這裡,您對我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聶勛直接問出口。


  這不遮掩的開場,真是要驚天動地,莫夫人瞧著這個男孩子,雖不知他是如何成長至今,但是能有今日,定是受盡旁人不能比及的艱辛。沉默對峙中,莫夫人道,「聶先生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麼當年我的先生就會針對聶家,做出那些事情來?」


  這一問聶勛眉宇一凜,倒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在漫長的時光里,早已經忘記了要詢問原因,更何況他又要去問誰找尋一個結果?就連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孩子,懵懂無知,整個人只有仇恨,聶勛反問,「起因是什麼,到了今天難道還重要?」


  「是,到了今天,確實不重要。只是你是個聰明人,不想要知道原委?」莫夫人又是輕聲詢問。


  「您才是聰明。」聶勛更是直接稱讚,今天他到了這裡,正是因為他被挑起了好奇心求知慾,想要知道她所說到底是為何。


  莫夫人道,「那我來就給你講個故事。」


  聶勛不說話了,只等她將這個故事慢慢道來。


  「有一個男孩子,認識了一個女孩子,他們兩情相悅,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他們已經相知相許,等長大以後就要相守終生,誰也不離開誰。」那故事從莫夫人的口中道出,聶勛沉眸聽著,「當他們長大些后,這個男孩因為家裡的安排出國念書,而女孩留在了國內。臨走的時候,男孩和女孩約定好,等他學業有成回國,他就來迎娶她。」


  安靜的大廳里,莫夫人的女聲輕緩,那故事也平淡無奇,「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男孩以優異的成績提前學滿回國。但是這個時候,他卻得知他心愛的女孩已經死了。」


  「真是一個俗套的故事。」聶勛不禁出聲道。


  莫夫人微微一笑,彷彿也是認同他的認知,她卻還是往下說,「約定好的誓言已經不可能再兌現了,男孩傷心欲絕,連女孩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他卻才知道,原來女孩是被燒死了。」


  「那個女孩子,就死在自己家的別墅里,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留下,連同她的家,整個都燒沒了,化成了灰燼。那一把火,不是意外,而是女孩的父親放的,他燒了他們家,連同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卻是莫夫人說到此處,聶勛停住。這一刻,讓他不禁聯想起聶家,竟是如出一轍,也是一把大火,也是什麼也沒有留下。


  那本是無心理會的俗套故事,突然變得沉重起來,莫夫人的聲音愈發輕了,「男孩得知女孩葬身火海后,他去調查了這背後的原因。原來是因為女孩父親的公司在他出國留學期間受到了惡意打壓,最後逼的那位父親破產一無所有,這個時候經受不住一無所有的女孩父親就放火自焚。」


  「男孩知道了原因后,他就恨上了那個打壓女孩父親的那家公司。他發誓,一定要搞垮對方,讓對方也嘗一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簡單的話語,從莫夫人的口中念出,但是卻聽得人心驚發顫。


  聶勛已然怔住了,有些朦朧的思緒好似被抽絲剝繭一般理清,但是意識還在抗拒,不願意去撥開一層迷霧。


  「那個男孩,最後他成功了。」莫夫人道出那結局來,「他替女孩報了仇,讓那家傷害她的人也一無所有,最後那家人也放了一把火,燒了自己,燒了所有。」


  突然,聶勛冰冷的心一顫,他的聲音還冷著,「莫夫人,難道您是想告訴我,這個故事裡的男主角是您的先生,是莫盛權?」


  莫夫人瞧向他,她沒有回答,但卻無疑已是是默認。


  這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聶勛驚愕里,他突然笑了,「哈哈——!」


  「你以為你說了這樣一個胡編亂造的故事,就能讓我相信?這真是一個太俗套的故事,電視劇里才會有的情節,連現在的電視劇都不需要這樣陳詞濫調的內容了!我才不會相信!」聶勛笑的瘋狂,一切都沉重而詭異,卻是足以壓垮一個人。


  那個男人,那個害了他家的罪魁禍首,到頭來他也是一個受害者?

  他所做一切,不過是為心愛之人報上那一份仇?


  兩場大火,燒毀了兩個家庭,如此顛沛流離,到底孤苦了誰的一生?

  竟像是因果輪迴,卻是報應無止盡,永無止盡一般永恆——


  此時此刻的聶勛,他這樣狂妄的笑著,卻是站了起來,那笑聲一止中,他定睛道,「我絕對不會相信!」


  這一晚,聶勛來去匆匆,但是那笑聲卻是無法靜止於莫宅別墅。


  ……


  晚上的公寓里,宋七月正摟著紹譽在講故事,那是之前那一本關於小白兔的故事,此刻又是接著上片繼續來說,「後來小兔子結婚了,是和小豬……」


  「……小豬每次都是買完糖,付了錢,又悄悄把糖留下。」


  「小兔子說,如果你們喜歡上一個人啊,就找他要一顆糖。」


  紹譽聽著故事,便也睏倦的半眯上了眼睛,卻還美滋滋的說,「媽媽,小豬對小兔子真好,我也要送給你一顆糖,明天帶我去買糖果好不好……」


  「好,明天媽媽帶你去買。」宋七月笑了,合上那書本來,親吻兒子的額頭,便也退出了房間。


  九點剛過的夜晚,很是靜悄悄的,聶勛一夜未歸。


  次日清早,宋七月沒有立刻去龍源,她則是要趕去警署再次接受調查。這已經猶如家常便飯,她自然很是習慣。可今日在開始做筆錄之前,巍警司卻是遞給她一件東西。


  「宋小姐,這是你的東西吧,大概是不小心掉在警局裡了,還是被清潔的阿姨看見了才撿起來的。」巍警司如此道。


  那用白紙包裹的東西,讓宋七月狐疑,她將白紙打開后,卻是看見一張照片。


  那照片里的女人,宋七月定睛一看,正是她自己!

  「是你的吧?」巍警司微笑著問。


  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因為宋七月才發現,這張照片里另外一半已經被水浸過泛了白,所以半邊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只剩下一片蒼白,唯有她那裡,還完好著,朝著鏡頭笑的這樣傻。


  這張照片,卻是讓她的手指猛地攥緊,硬生生摳出一個印子來。


  那是,那是結婚登記時,拍下的登記時的照片!


  ——沒想到這麼簡單!


  ——你是電視劇看多了?

  ——我還以為很浪漫的,看來都是騙人的。


  的確是和她所設想的完全不一樣,不曾浪漫,也沒有動人,那些過程如同做數學題一樣的按部就班。


  這絕對不是屬於她的,因為她早就沒有了這張照片。


  突然,宋七月的面前浮現起那張臉龐來,除了他還會有誰有?可是怎麼會是他,為什麼會是他?


  時隔多年,莫征衍,你又為什麼還要留著這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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