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篇第554章：恨要值得
「宋董事，剛剛莫氏集團的秘書長致電，錢秘書說莫總會在上午十點抵達辦事處，詢問宋董事您有沒有空。」柳秘書來電。
宋七月正在用早餐。手裡的湯匙輕握，「回執莫氏，就說時間上不能夠確定，不過很歡迎莫總前來做客。」
「還有，他來或者不來，都不用再告訴我。」她更是吩咐。
「是。」
上午十點，開元大廈外宋向晚坐在車子里等候。突然，她定睛以對，因為看見了一輛車停下。一行人下了車來。
那是——
「莫征衍。」宋向晚動了動唇，輕輕念出。
「宋主管，是莫氏的總經理！」前方的助理也是呼喊。
沒有錯，那正是莫征衍，他帶著特助齊簡相隨，隻身而來，進了開元去。
宋向晚心裡狐疑著，為什麼莫征衍會到這裡，難道他也是？
叮咚。
膝上放著的筆記本，那屏幕里顯示的聊天窗口，來自於范海洋。他發送過來：莫氏現在手上一個地產項目，需要的地皮就是新城城北這一塊。
果然是這樣！
宋向晚定睛，她側目望向了一側的大廈。
開元的第二十八層。莫征衍的到來，讓龍源這邊大為轟動。莫家大少親臨，這絕對是讓人矚目。柳秘書趕忙出來相迎，「莫總，您好。」
「你好，柳秘書。」莫征衍微笑，「之前錢秘書在電話里聯繫過，不知道現在宋董事在不在公司。」
「抱歉，莫總。宋董事還沒有回來。」柳秘書道。
「沒關係，那我就等等她吧。」莫征衍回道。
「莫總，您這邊請。」柳秘書立刻將他迎向會客室里。
港城酒店裡，宋七月正在練習鋼琴，從九點半一直到了十一點半，而那琴身上，手機還安然放置著，彷彿是在等待另外一人的電話。不過多久，有人聯繫了她。
「紹譽媽媽，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空的，方便的話，可以一起吃飯聊一聊。」
「謝謝茹老師，那我現在過來找你吧。」
宋七月一直想要私下約見姚曉茹老師，只是茹老師一直騰不出時間來，好不容易今天她休假，於是就等著她的電話。宋七月接過電話，立刻驅車趕過去，在那小餐館里，茹老師已經在了。
姚曉茹朝她揮手，示意她自己在這裡，宋七月走過去，「茹老師，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剛來一會兒，而且是你趕過來，我也沒有趕路。」茹老師笑著道。
菜一邊上來，兩人也是一邊聊著，宋七月道，「茹老師，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一些情況，我也不想隱瞞，我和紹譽的父親因為一些私人原因，所以已經分開了。也因為我自己的緣故，這兩年來我沒有做到一個母親應該盡的責任，也沒有給予孩子關愛，所以今天找茹老師出來，也希望茹老師能跟我多說一些孩子的事情。」
姚曉茹作為老師，那也是應該告知學生父母的，「紹譽媽媽，謝謝你對我坦白，我想作為母親，你也不想離開孩子，否則你也不會再回來后就立刻來看紹譽了。」
「紹譽這個孩子，你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也可以察覺出來，他很聰明，特別是他的記憶力，比起普通的孩子都要好很多。在學校里一般一首兒歌，別的小朋友可能要教幾天才能記住，他一天就能記下了。不管是兒歌，還是跳舞的動作，或者是老師說過的話，他都能記的特別快。」
茹老師誇讚的優點，宋七月已經深知，那時在小公園裡他才見過她，後來就記得了。而且，教導鋼琴的孟老師也是這麼說，紹譽記憶力特別好。
「只是——」茹老師頓了下。
宋七月笑著接話，「只是他不是太用心學是么。」
「是，是這樣沒有錯，紹譽媽媽，你也發現了？」
「前幾天我和紹譽的鋼琴老師見過面，她也是這麼說。」宋七月回道。
「原來是這樣。」茹老師明白了，她笑道，「雖然孩子沒有用心，但是他就已經這麼聰明了，我想他要是認真的話，一定很厲害。」
「其實我沒有想要他多麼厲害，只是希望他能每天都開心。」宋七月應聲道，這是她最大的希望。
「當然了，媽媽都喜歡孩子開心每一天。」
「茹老師，那紹譽在學校里和老師小朋友們相處的怎麼樣？」儘管這幾天每天都有去學校接孩子，也有看到孩子相處的情況，可宋七月還是問道。
茹老師道，「紹譽他很懂事很聽話，我想莫先生家裡的家教一定很好，不然的話，孩子是不會這麼有禮貌的，他見到每個老師都會喊人，不管是洗手吃飯還是玩遊戲，也從來不會和別的小朋友爭搶，寧願自己最後，也不會去爭先恐後。」
「不過有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紹譽不和別的孩子搶東西玩，我也會覺得他其實根本就不想這麼做，好像是不在意吧。」談到這點，茹老師也有些煩惱，「舉個例子，從紹譽入學到現在，我一直都是帶他的老師，可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紹譽特別喜歡什麼，也沒有見到他特別想要什麼。」
「你問他喜歡嗎，他會說可以還好……」茹老師笑著蹙眉。
宋七月補充，「還有一般般。」
「對，這個詞他也會說，就像個小大人一樣。」茹老師點頭，「但是總覺得，這個樣子，好像少了點什麼。」
茹老師沉思著，該如何去描繪，她抬眸道，「少了點孩子應該有的任性頑皮吧。」
聽著老師的話語，宋七月的眼前浮現起兒子那張天真浪漫的小臉，笑起來的時候燦爛可愛，可是他確實不大愛鬧，任性頑皮之類更是談不上。冬估見號。
沒有特別喜歡什麼，也沒有特別想要什麼，她的兒子，紹譽，竟會讓她想到那一個人來。
彷彿，他也是這樣，在那兒時時光里。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父子一脈？
這一餐談了很多，茹老師訴說著關於紹譽的一切，那些點點滴滴都讓宋七月仔細聆聽。
「茹老師，謝謝你，謝謝你這樣用心教育照顧他。」告別的時候，宋七月真心道謝。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茹老師年輕的臉龐上一抹靦腆笑容，更是充滿了動力。
這邊宋七月就要離去，茹老師喊住了她，「紹譽媽媽！」
宋七月回頭，只見年輕的老師望著她道，「其實你回來后，我看得出來，紹譽很高興！你能回來，對紹譽來說，就是最開心的事情了！」
在茹老師的微笑揮手中，宋七月點頭離開。
下午兩點多，宋七月趕回了開元大廈。她的車子在停車位上停下，就往大廈走入，身後處有人呼喊，「宋董事！」
宋七月不用去瞧，也聽出了那人的聲音，是宋向晚沒有錯，她奔走過來，擋在了前方，「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時間，希望能夠談一談。」
「恐怕還是沒有。」宋七月回道，「基於我們以前的情分，我勸你一句，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功夫了，不如想想別的辦法。」
「宋七月！今天如果不是我來找你，你就肯談這塊地皮了是嗎！」
宋七月卻是理也沒理，轉身直接進了大廈，宋向晚站在午後的陽光下，刺目的無法睜開眼睛。
「宋董事，您來了……」宋七月一進辦事處，前台助理問候，這邊經過秘書室，柳秘書跟了進來。
宋七月問道，「莫氏的人走了？」
「還沒有！」柳秘書給了否定答案，讓宋七月凝眉，「你是說十點到現在，還沒有走？」
「是，沒有離開過。」
「那他們都不用去吃飯的？」
「中午的時候，那位齊特助找上我，問我如果方便多叫一份快餐，後來齊特助就先走了，現在莫總還在會客室里等著。」
宋七月聽聞，她也是一凝，隨即一笑沉眸開口道，「去請莫總進來。」
會客室內莫征衍還在等候著，柳秘書一進去，就瞧見他氣定神閑的看著雜誌，更甚至是微笑回道，「不用招呼我，柳秘書。」
柳秘書著實怔了下，而後道，「莫總，剛剛宋董事回來了，請您去辦公室。」
莫征衍緩緩放下雜誌，他起身了，「辛苦你了。」
柳秘書迎著莫征衍移步，當她相迎完退走，回想起方才，她這才明白莫家大少的魄力，這裡到底是旁人的地盤，還是自己的地盤，那一瞬間還真是分不清。
諾大的辦公室里，宋七月微笑道，「莫總，讓你久等了。」
「我想宋董事一定是很忙，所以才會沒有時間。現在這個點趕回來，大概也是怕我再等。」莫征衍上前，談話之際入了座。
那茶水上來了，宋七月道，「莫總請用。」
「宋董事這裡的辦事處剛剛建成，聽說少了很多東西，我已經讓人準備了咖啡和茶葉，明天就能送到這裡。」莫征衍道。
「莫總太客氣了。」
「哪裡，也是地主之誼。」
「我想這聽說，大概是從楚副總那裡聽來的吧。」宋七月問道，「楚總今天怎麼不過來串門了。」
「串門什麼時候都可以，可是這生意迫在眉睫。」莫征衍從容道。
「莫總什麼時候成了地產部的負責人。」宋七月笑問，卻是在挑釁一般。
「楚總是地產部的負責人沒有錯，不過宋董事不是要請總負責人？」莫征衍回道。
他還真是能夠抓著話語里的錯詞漏洞，宋七月笑道，「只是一塊地皮的買賣，能讓莫總這麼大駕光臨還等了這麼久，我心裡還真是過意不去。」
「我想要表示誠意，在這裡等上幾個小時也不算什麼。」他抬眸瞧著她，兩人一言一語對應著，卻是誰都沒有退讓分毫。
「莫總的誠意我看到了。」宋七月應道，「今天莫總來的目的，和楚總的一樣，是為了新城城北的地皮。」
「我這邊就等宋董事的一句話了。」他將抉擇權丟給她。
宋七月笑道，「莫總是要開什麼價？」
「這該讓宋董事先定才對，畢竟，女士優先。」他將紳士本色發揮極致。
「我來定？」宋七月揚眉，「不知道楚總回去后，有沒有告訴莫總，我定了什麼價？」
「他說宋董事和他開了個玩笑。」
「如果是楚總來，拿自己的所有身家來買，我可以考慮。」宋七月直視他，「現在是莫總來了，以莫總的身份，這個價就太低了。」
「那麼宋董事認為我值什麼價。」莫征衍問道。
宋七月笑的洒脫，她微微眯起眼眸來，舉起了一根手指，「一分錢。」
就在莫征衍的注視里，她笑著道，「也不值。」
她的眸光冷厲，對上他的時候，那種絕烈清楚，莫征衍和她對視了良久，才開口道，「這麼說來，宋董事是願意一分錢也不要，就願意割愛了？」
「莫總真是會開玩笑。」宋七月應道，「以莫總的身份，當然是無價了，又怎麼能用金錢來衡量，所以我才會這麼說。」
「原來我在你的眼中，是無價。」他將這一錢不值，換了另一種意思來。
「既然是無價，那就不能談價錢了，談不了價錢，還談什麼買賣？」話題繞了一個圈，又兜轉回原地，她的意思明確，根本不想和他談買賣。
「沒有圜轉的餘地了？」莫征衍問道。
「莫總要是這麼想要這塊地皮，不如就先開個價，我要是覺得合適，那就再考慮，也不勞煩莫總這麼過來等，畢竟莫總是日理萬機的，我不想耽誤。」宋七月已經是下了逐客令了，輕易的打發，「莫總，這樣我想沒有問題吧。」
「是沒有問題。」莫征衍溫聲應著。
「那就不久留莫總了。」宋七月回道。
卻是在下一秒，莫征衍突然道，「宋七月，其實你恨我，是么。」
原本好好的在談買賣，他突兀的一句話沖了過來，將那僵持的世界劃開，好似要劈開到過往裡去。這一瞬定格著，宋七月微笑的臉龐上，笑容那樣恬淡，「莫總應該不會這麼公私不分才對。」
「不管怎麼樣，當年是我送你入獄，在法庭上，我們對峙，你是被告，我是原告，我們的身份，你怎麼會不恨。」他專註於她，好似這一刻，他們又回到那法庭上，如此對立的身份。
回憶總是無孔不入，特別是在被提起的時候，還看著這張面孔，就會格外的清楚起來，宋七月道，「別人都說我演技好，我為家人報仇，一點也看不出我事先不知情。但是要論演技，你一點也不遜色，將計就計，很是出色。」
「我輸了，甘拜下風。」她對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投降，早就已經認清，她坦蕩接受。
「輸了。」莫征衍喃喃念著這兩個字，得出那結論來，「所以，你恨我。」
就在定睛中宋七月輕輕一笑，揚起的嘴角一如她的笑聲，這樣的無畏，「恨一個人，要值得才行，一錢都不值，有需要恨？」
「只是莫總，你這麼運籌帷幄，當年打了這麼漂亮的一仗，你就該再狠一點。」宋七月的聲音笑著，卻也冷凝，「不讓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怎麼能放手。生命力有時候比想象更加頑強，春風一吹又生了。」
「如果當時莫總沒有放手，那麼現在我怎麼會坐在這裡，又怎麼會有你登門拜訪我的一天？」宋七月問詢著，她朝著他笑，「莫總，我要謝謝你，給我上了一課。再多的錢也買不來的一課，也是無價。」
「你受用就好，不用道謝。」莫征衍道，「那我就先告辭了，靜候佳音。」
宋七月點頭目送，莫征衍起身之際，她又道，「還有，今天我想單獨去接紹譽放學，當然，前提是如果他願意。」
「如果孩子不肯讓你接走，到時候老師會通知我母親。」莫征衍則是道。
「可以。」
……
放學的學校里是最熱鬧的時候，孩子們都放鬆了下來，吵鬧玩耍著，老師們也即將接班，將孩子交託給家長。今天茹老師休息，唯有丁老師和另外一位老師在。班級里孩子們都在等候父母到來，丁老師接到了一通電話，是來自於莫先生的。
而後丁老師找到了莫紹譽，將他喚到跟前來，「紹譽，你爸爸的電話。」
紹譽便拿過了老師的手機，那頭果然是父親的聲音，「紹譽。」
「爸爸。」
「爸爸今天有事要忙，不能來接你了，但是媽媽會來接你。如果你不想讓媽媽一個人來接你回家，那你就讓老師打電話給奶奶，奶奶會過來。」莫征衍詢問，「聽見了么？」
「喔。」孩子應聲，電話又回到了老師手裡，丁老師聽著，她也是回道，「好，我知道了，沒有問題……」
陸續的有孩子被接走，直到有老師過來喊，「莫紹譽，你媽媽來了。」
紹譽早就背好了書包等著，聽到呼喊，他慢慢起身而出。
教學樓外邊，宋七月撐著傘站在那裡，微笑等候著兒子走向自己，「今天在學校里有沒有乖乖聽老師的話？」
「恩。」孩子點頭，卻是有些遲疑。
丁老師道，「宋女士，剛剛莫先生有打電話過來，他說他今天有事情要忙，所以沒有辦法來接紹譽了……」
「我已經知道了，我來送孩子回家。」宋七月應著，她低頭看向兒子，「紹譽，今天爸爸在忙，媽媽接你放學好嗎？媽媽也已經跟爸爸說過了，怎麼樣？」
孩子依舊沒有立刻答應，宋七月彎腰半蹲而下，她的手攤開在他的面前，「媽媽帶你去買糖果吧，那家糖果店裡有好多好多的糖果。」
許是被糖果誘惑到了，又也許是母親的手正朝向自己，紹譽沉默里，主動將小手放在了她的手心。
這還是母子兩人第一次單獨出行，開車趕赴那家糖果店，私駕里特意安裝了兒童安全座椅，紹譽坐在後邊，宋七月就開著車，此刻倒像是回到了從前，「你小時也是坐在後邊，媽媽開車，你最喜歡坐在車裡了，一開車你就不哭了。」
「是嗎？為什麼我不記得了呢？」
「因為你還小，所以不記得。」
「我坐過媽媽的車？」
「當然了。」
「什麼時候？」
「你還很小很小的時候……」
糖果店裡邊，零星的客人出入，宋七月牽著兒子的手走進，這麼多的糖果，那是孩子們的天堂，別的小朋友都在興奮著，然而紹譽卻是沒有太多的情緒。宋七月拉著他來到棒棒糖那一個櫥櫃，她指著柜子道，「你看，這裡好多棒棒糖，有很多味道，你喜歡哪一種？」
「好多小熊！」對上了那棒棒糖，紹譽終於有了些興趣。
「紹譽，很喜歡小熊嗎？」宋七月注意到了。
紹譽道，「我有一個小熊，每天晚上都有和我一起睡覺。」
「是不是咖啡色，毛茸茸的，脖子里系著藍色的帶子，打了個蝴蝶結？」宋七月急忙追問，卻是詳細描述道出。
「你怎麼會知道？」孩子困惑詫異。
宋七月輕聲道，「因為那是媽媽送給你的禮物，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不過，那個時候你也還很小很小，所以也不記得了。」
「因為媽媽也很喜歡小熊，所以也送了一個給你，希望小熊一直陪在你身邊。」她微笑著說，輕撫他的臉頰，將他擁抱，「小熊有好好陪著你嗎？」
孩子被她擁入懷抱，他輕聲說，「它每天都很乖。」
「那就好。」
擁著孩子，宋七月捨不得放手，紹譽靜靜的不掙扎，突然他輕聲問道，「以後你還去出差嗎，還會走嗎？」
「以後媽媽就算去出差，也一定會回來，就算要走，也一定會帶你一起走。」宋七月向他許諾。
「真的嗎？」孩子似乎還在疑問，宋七月道，「媽媽向你保證，我們來拉鉤！」
「拉鉤！」孩子一口答應，大拇指對上了小拇指按下印章。
……
莫氏的總經辦，燈火還亮著，楚笑信這邊也是加班，剛剛才要走，得知總經理沒有離開，他過來轉了一圈，「今天不用當三好爸爸了，不用去接孩子？」
「沒看見我在加班？而且，她已經去了。」莫征衍道。
楚笑信蹙眉，「你們兩個現在究竟是什麼關係，我還真是看不懂了。只不過這一次，這塊地皮她肯定不會這麼容易放。我看她是恨死你了，你好自為之。」
「是么。」莫征衍反問了一聲，卻是應道，「那就好。」
楚笑信眉頭皺的更緊，好什麼，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