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我也願意
他的話語，悄然的，卻也是猛烈的。在耳畔一下響起，宋七月怔住了。
沒喊嗎？怎麼會？
宋七月自己也驚到了！
「……我哪有？」她不禁道。
他不動，就在她的面前，堵住她的去路，那手還觸碰她，低聲說著，「沒有么。」
「如果沒有，那為什麼沒有再喊過我的名字？」他依舊詢問著。
「我有喊啊。」宋七月道，心裡卻也在遲疑著，應該是有的吧。
「沒有，自從那天以後。一次也沒有。」莫征衍認真著。
她當真是記不得，卻好似是如此，可又好似不是這樣，所以只能說。「我忘了。」
「要是你忘了，我有辦法讓你想起來。」莫征衍說道，「可以去電話系統里調你的通話記錄，只要再聽一遍，就可以知道了。」
什麼？他是瘋了？宋七月感到不敢置信，「不用調記錄了。別人還以為你瘋了！」
「我有證據。」他卻又是說，宋七月狐疑，他會拿出什麼證據來。
卻是看見他掏出手機來，大手握著，在他的面前點開信息箱來，而後將那屏幕對上了她，「你看。」
宋七月定睛一瞧。那信息里顯示著，最近的幾條。簡短的回話，吃飯與否之類很是平常生活化，並沒有不妥。但是他的手指一點，低聲說道，「這裡，你打了我的名字。」
「這裡也有，還有這裡……」他往下說去，手指滑動著，給她看那些已讀信息。
宋七月一看，果然還真是有！
征衍，征衍。
她也不知道從何時起，總是喜歡喊他的名字，卻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這是你從南城回來后發的信息。」他的手指點到了最近的信息記錄，宋七月一看，果然是沒有了，他更是落實道，「你沒有喊過我。」
此刻他這樣的認真固執，不過是一聲呼喊，究竟是為了什麼，宋七月心頭有一絲亂，卻又是說不出什麼感覺來，「我不記得了，沒喊也不會怎麼樣，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重要。」他卻是終於確准一樣，抓住了她不放，「你很困擾。」
他的舉證太過醒目，根本就無所遁形，他整個人還擋在她的面前，讓她無路可走。宋七月一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只見他沉默凝著眼睛，那目光直直的注視自己，好似要瞧出一些神來，又彷彿早已經將她看穿。
可是，可是原來，她裝作不在意，這樣認定告訴著自己，原來還是沒有真的扮演完好，原來還是被他找出了端倪來，原來他終究還是發現了。卻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竟是那一聲呼喊。
沉默中，宋七月開了口，她放棄了故作大方，所以承認了，「是有些困擾。」
聽見她這麼說，莫征衍前一秒還凝重的臉部線條，忽而有一絲柔軟，許是聽見她的鬆口，但是下一秒又是沉眸道，「這些天，讓你心煩了。」
宋七月抿著唇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的俊彥，那雙認真的眼睛，聽見他說，「七月，我不信什麼神佛，也不相信上帝，對那些信仰，我都不相信。但是如果你相信，那我也願意相信。」
「南城的鎖橋，只是騙人的，我們去別的地方。」
他這麼說著，宋七月透過他的眼睛，看見了那份虔誠，這樣的澄澈，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卻覺得胸口那冰山彷彿被融化了一角。她突然記起從前，那時候周蘇赫和宋向晚也在，在那一處魚塘會所里，在那山頂的許願樹，紅色的紙條，他們都在寫，可是唯獨他沒有。
到了最後，他也是沒有，因為他說他不信這些。
為什麼不信，為什麼認為那是騙人，為什麼是南城的鎖橋，他沒有說太多，但是她卻已經可以想到，那既定的事情，那過去的曾經，是他曾經和程青寧去過的地方，他們曾經真的在那裡許下過美好的心愿，也許還相互暗自發誓過要一輩子在一起。
但是結果，事與願違，沒有成就。
所以他不再相信了，不相信那一座鎖橋。
宋七月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該怎樣，她是如此的矛盾，從未有過的矛盾，是該選擇再次的相信，還是在一份沼澤里蹣跚不起，那是一個結，是他的結，還是她的結，她分不清楚。
可是他又說，「巴黎，或者別的地方，都可以。」
如同誓言一般的說，「你去，我就去。」
記憶剎那飛旋，讓她想到前一年他即將被莫氏下放，當時她也是這樣的誓言，對著他說：你走，我也走。
不是電影，就是現在，就是此刻，縱然那台詞太傻，傻到也許不會認為那是真實的存在的，可她還是選擇了，選擇了再一次握住的機會。
宋七月看著他久久，她看見認真凝望的眼眸，不眨眼的，帶著一絲期許的漫長等待，在那等待里，他有一絲忐忑的焦灼來。
還在生氣嗎。他心裡想著，有些無措來，突然的沒轍，他一下擁過她，將她擁進懷裡，直接的，不讓她再有逃走的可能，「不煩了。」
不煩了，不想再心煩了。
一剎那，宋七月忘記了所有，她閉上眼睛靠著他開口，「征衍。」
「恩。」復又聽見她的呼喊，那彷彿是失而復得一般，他悶聲應著。
「我想一想，去哪裡。」她說道。
「好。」他一口應了，低頭熱忱的吻上她。
那纏綿的熱吻來的突然，他的身體撞上她，往那資料架子上壓去，哐啷發出聲響來。有些無法抵抗的，那感官全都刺激著，宋七月迎著他，他卻是喊道，「七月，喊我的名字。」
「征衍。」
「再喊。」
「征衍。」
當他不知道第幾次又重複相同的事情后，宋七月終於是不耐道，「你再讓我喊，我再也不喊了！」
他終於收了聲，那吻封住了她，大手遊走著，讓她顫抖起來，宋七月急忙制止了，「你別亂來！」
「沒人會進來。」莫征衍低聲道。
正是說著，卻是那房間的門聽見了一聲「滴滴」的刷卡聲音，是有人進來了！
莫征衍當下的表情，那眉頭都緊皺在一起了。
宋七月笑了，「你先出去。」
莫征衍深呼吸，嚙咬了她的唇一下，撫平自己的心緒，這才轉身出了那資料架。
「莫總！」那來人瞧見了他，顯然嚇了一跳。
莫征衍走過對方，一個眼神掃過去，那人大驚，為什麼莫總要瞪他？
「宋經理！」過了幾個書架，卻是看見宋七月也在，那人喊了一聲。
宋七月瞧見了他，是公司一個部門的主管，便是打了聲招呼。
「宋經理，莫總心情不好？」那主管套交情，小聲問道。
「不知道呢。」宋七月只好裝作不知情，總不能說莫總欲求不滿吧。
走出資料室，回了自己的部門，何桑桑來接資料，「宋經理，莫總剛剛回來了。」
「恩，我知道了。」宋七月應道。
何桑桑接過文件，她瞧著宋七月，好心提醒道，「宋經理，你的口紅花了。」
「……」宋七月尷尬蹙眉，拿起鏡子來瞧，果然是花了！
何桑桑轉身，她好像知道了一些什麼。
……
莫征衍回歸莫氏，公司一切繼續調派操盤著。晚上回到莫家老宅，宋七月看見他抱起兒子，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倒是讓她覺得滿足。
莫夫人再次催促起取名的事情，莫征衍應了，會儘快定下來。
宋七月想，有時候，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太過執著，執念太深，那會讓人陷入絕境。其實退後一步，可以發現海闊天空，為什麼要芥蒂於那細碎的地方。既然是曾經，那就讓它存在，原本也無法抹殺，那麼她也不想去執著了。
至於有件事情，宋七月倒是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既然他開口說了，可以去別的地方，去哪裡都可以，那麼她就去實行。
不過，到底要去哪裡呢？
國外是沒可能了，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也是走不開，至於港城這裡，卻也沒有鎖橋。只是那寺廟，倒是有幾座，有名氣的寺廟香火鼎盛，很是興旺。那裡人太多，有些不方便。
宋七月想來想去，她覺得先前去過的那處魚塘會所不錯，人不多又清靜，再去一趟，那山上的許願樹，倒是上上之佳。
只是可惜，莫征衍回到港城后，事務繁多，為了重新接管莫氏，這邊已經馬不停蹄，即便是周末也是奔波在外。儘管那許願樹就在近郊的會所，可是一來一回還是需要一天的，實在是太趕。
宋七月想，等空了的時候吧。
這個周末，宋七月接到了一通電話，那屏幕里顯示的名字，讓她一喜。等她接起后，那頭陰沉的道，「出來見面！」
宋七月哪裡敢說一個不字，立刻就趕過去見面。
等到了地方，就看見男人不耐的坐在那裡，那表情簡直就像是誰欠了他好幾百萬的錢。
宋七月陪著笑坐下來，「喲，飛兒，這麼久不見，這是誰招你了，這麼不高興。」
邵飛瞪著她，也不說話。
宋七月急忙給他倒了杯茶送上，「我們飛兒真是乖巧又聽話，一回來港城就立刻找我出來啦，來，先喝杯茶。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接機。」
邵飛還是瞪著她，只用眼神來殺死她。
宋七月投降了，「要殺要剮你一句話，別這麼陰陽怪氣的呀。」
邵飛這才吐出一句話來，「你倒是好，一回來就投奔莫氏去了，這夫唱婦隨一出真是好，宋經理！」
宋七月想起當年把他一個人扔在鼎鑫，還真是理虧，但是又是一想現狀，她立刻理直氣壯道，「可不是好嘛，邵經理，我們現在也算是兩家公司的高層交流交流心得。」
自從回來港城，只聯繫到了楚煙，而邵飛不在港城，從楚煙處得知，他已經任命鼎鑫的市場部經理，其實這是意料中的事，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本事，宋七月是為他高興的。
邵飛回她一句，「要不是你把那個爛攤子扔給了我，自己又跑了，我能變成現在這樣？」
「冤啊，你是有多慘烈啊？好歹也是一個經理！」宋七月喊道。
這邊互相調侃著不肯相讓，倒也是歡樂無比，閑聊之間，邵飛問起了楚煙，他也得知她進了莫氏，勝任公關部副經理職位，而且也是因為宋七月的緣故，邵飛問道，「你缺人手的話，告訴我一聲。」
「行了，自己好好在鼎鑫待著，沒事別亂跑。」宋七月知道他在鼎鑫發展不錯，這一次，她不願意他再跟隨她東奔西跑了。
邵飛聽聞，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說道，「誰有空亂跑，你最好不缺人！今天你請客！」說完話，他喊了服務生來，「這裡的招牌菜，都來一份！」
「飛兒，你是豬嗎。」宋七月無言。
周一的時候，駱箏從台北歸來了，在周會的時候隨同高層一起出席了周會。
周會上一切正常，莫柏堯沒有橫生枝節，連帶著莫斯年也是沒了話。
只是末了，莫柏堯道，「莫總，博納那裡，還是要儘快聯繫，這樣才好選定第三方合作公司。」
莫柏堯的話也是在理，這第三方一事要儘快解決，否則這次的合作就達不成。
莫征衍道，「這件事情，已經交給宋經理，由她全權負責。」
「莫總，堯總，我已經和博納聯繫，李總表示，負責人程經理會近日到港城。」宋七月也是有備無患，她一早做好了工作。
莫柏堯一聽如此，不再言了。
散了會後，一切太平，駱箏走近，「七月，喝杯咖啡聊聊？」
宋七月想著也好，駱箏道，「去我那吧，新買的咖啡豆磨了，煮的咖啡不錯。」
便是一起到了駱箏的辦公室，捧著咖啡在手，那香氣怡人，宋七月不禁讚歎，「好喝！」
駱箏看著她，倒是一點沒差，神色安然，她道，「你都好？」
「當然了。」宋七月回道，她笑著，「不過，前幾天還有些煩惱。」
駱箏縱然沒有在身邊瞧見一切，可是她哪裡會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在南城的見面，這所有的一切，她不曾來詢問過她，可是都已經知道，「前陣子，征衍去了台北，我和他見過面了。」
宋七月沉默聆聽，駱箏道，「我問了他，有沒有告訴你。」
那日台北會晤，空暇之後，駱箏找過莫征衍談這件事情，有關於程青寧的事情。
「他說沒有。」駱箏道。
宋七月回道，「沒有必要提，因為是過去的事情。」
她怎麼知道？駱箏凝眸，「你們聊過了？」
「恩。」宋七月也不隱瞞，更是不想藏著，這太過累了，「他是這麼跟我說的。」
「那你？」駱箏不清楚當時她是如此應對，有沒有爭吵又或者其他，但是她唯一能夠明了的，那恐怕只是那一顆心，一定受到了衝擊，而且不一般。
宋七月輕聲道，「所以，前幾天才會心煩。」
她又是一笑，「不過現在都好了，我想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誰還沒有個初戀，喜歡的人，這很正常，我也有，不過都是過去了。大概是很久沒見，又見到了，所以有點不適應吧，畢竟是前女友，見了面總會有些尷尬的，我可以理解。」
駱箏聽見她這麼說，當真是覺得不可思議，那份擔憂在這番話語里豁然散去，只是仍有好奇，「你不介意？」
「駱箏，說不介意是假的，不過也不能代表什麼。征衍，也沒有想要和她怎麼樣，而且她現在也已經嫁人了，現實就是這樣，我不想去計較探究，非要搞清楚，那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駱箏，我想起來，你之前去江城看我們，告訴我，可以不回來的時候，我還不明白，但是現在一想，大概也是在擔心吧。」
「是，她很優秀，可是我也不差，我有這個自信。」
「不然的話，征衍怎麼會和我在一起。」
宋七月微笑說道。
看著她飛揚的唇角，有著一股屬於自己的自信，當真是明麗漂亮的非凡，駱箏一直在想，當時她的弟弟，莫征衍為什麼會選上這樣一個女孩子，第一眼知道的時候，只覺得太過荒唐。
可是如今，駱箏卻是明白了，是她，也唯有她了。
喝完一杯咖啡，宋七月道，「改天再來喝，我去工作了。」
也唯有她，這份獨一無二，讓他萬眾之中瞧見了她。
……
南城——
玲樂居的公寓里，程青寧在自己的暗房裡邊，洗印著照片。每每進去后，就能待上好久，甚至是可以不吃不喝。若非是有傭人在，她當真是能夠睡在裡面了。李承逸從公司回來的時候，正是晚上吃飯時間，李姐做好了飯，看見李總歸來，她立刻去喊太太下樓來吃飯。
「太太，李總回來了，請您下去一起吃飯。」李姐喊道。
程青寧回了一聲，「馬上下來。」
程青寧看著那照片，又是定睛看了一會兒，她從暗房裡出來，下了樓去。
樓下的餐廳里，李承逸坐在那裡，等著她入席。
平日裡邊，李承逸也是繁忙的，所以不大有時間在公寓里吃飯，今天回來倒是少見的事情。程青寧拿過李姐遞來的手巾擦了手，便也坐下了。她也不問他今天為何會回來，反倒是李承逸道，「你不問我，今天怎麼回來了？」
程青寧接著開了口，「你怎麼回來了。」
「明天你要去港城出差，今天我特意回來陪你吃頓飯，公司事情多，明天不能陪你去。」李承逸道，「等過幾天，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我就過去。」
程青寧道，「你不來港城也沒事，總之放心，我不會讓第三方公司選定的。」
「好歹你也是我的太太，讓自己的太太一個人出差，先生卻不去探班看望陪伴，這是太說不過去了。」李承逸微笑說著，李姐已經拿了湯匙碗筷過來，為他們各自盛了一碗湯。
李承逸喚道，「喝湯。」
程青寧默默喝著湯，兩人沉默的吃飯，和為數不多的時候一樣，沒有差別。她的食量不大，吃了一些后便放下了碗筷，李承逸瞧了一眼道，「你在家都吃的這麼少，外邊的東西，更吃不慣了。」
「我不挑食。」程青寧道。
這話倒是真的，程青寧什麼都吃，什麼都不挑，但是什麼都吃的少，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然而如此一來，倒是真沒覺得她喜歡吃什麼，李承逸道，「機票定好了，明天李姐跟著你一起去。」
程青寧道，「我是去辦公，李姐不用陪著了。」
「港城那裡公寓已經安排好了，李姐跟著去，照顧你也方便一些，請個新人，你不會適應。」李承逸又道，「你總要表現出誠意來，不要讓別人覺得，博納這次去是找茬的，而不是認真要合作的。」
程青寧也沒了異議，「那就這樣吧。」
次日——
李承逸親自陪同出發去機場，程青寧隨行帶了一名主管，一位組長，夏助理，還有幾個下屬，以及李姐一起。這邊機場就要入安檢，李承逸看著程青寧，他輕輕擁抱了她，程青寧身體一僵，他說道，「我會想你。」
……
港城，周二上午，臨近十二點。
莫氏大廈，總經辦的辦公室里，駱箏拿著文件前來，交接台北會晤的詳要。之前就已經搞定的事情，現在接著詳細劃分細節。報告完后，駱箏將文件放下了，她一瞧那座鐘的時間，輕聲道，「宋經理應該到機場了，博納的飛機是這個點，應該快接到人了。」
莫征衍默然頜首，的確是這個點沒有錯。
「征衍，博納的項目負責人是她，你讓七月接手負責莫氏，真的好嗎。」駱箏問道。
莫征衍俊臉很是安然，他那樣的淡然說道，「她可以，而且，會做的很好。」
那沉默的一句，讓駱箏眼前驟然一亮。
她的自信，原來還是需要一份他的信任。
港城十二點十三分，比預計的時間超過了十五分鐘，來自南城的航班抵達。
那甬道的一頭，宋七月帶著助理等候著。
過了一會兒，她看見了那一頭，那一行人而出，正是程青寧一行。
這一次，不再一無所知，不再是困惑疑問，宋七月迎了上去，「程經理，歡迎。」
她微笑坦然迎向了那曾經，不曾有她的，屬於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