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眼底的恨意
李承逸這麼一說后，駱箏應道，「南城一中大了。姓程的學妹很多，不是每個都認識的。」
「也是。」李承逸微笑說道。
莫征衍沒有多言，宋七月也不再繼續問了。
駱箏彷彿是鬆了口氣，那神情緩和了些，只是一回眸，又是一下對上了莫征衍，發現他的眼睛，正看著自己，這讓她心裡一怔。
楚煙笑道，「李總，那李太太今天都沒有來。晚上也不好出去了？」
「下次吧。」李承逸道。
「李總真是好好先生，打著燈籠也是難找。」楚煙也沒有再相邀，這麼一個好男人形象，也不忍心打破了，既然到了這裡要收尾，那也是最好。
這一場飯局，於是在最後時刻，莫征衍舉起茶杯來，眾人都喝下這一杯也算是散了席。
離開景福軒，車子都到了，送了各自回去。
宋七月和莫征衍也是要回去，他們最近都住在老宅。
車裡，宋七月靠著他道。「明天是不是要開會？」
「恩。」莫征衍應了。
「有關於孟經理的處理，你是怎麼決定的？」她問道。
「你說要怎麼處理？」他反問道。
「孟經理必須要留下來。」宋七月擰眉道，那前方的車子過來，前車燈打亮而來，一併打亮在兩人的面容上。
莫征衍微笑道，「留不留的下，看明天了，你記得……」
他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很是低沉的，宋七月仔細聆聽。
夜深了。老宅里很安靜，莫夫人也睡下了。許阿姨告訴宋七月，莫夫人也是剛剛才入睡，瞧著孩子睡香了。她才離開的。
宋七月是看的出來，莫夫人很喜歡陽陽的。
兩人散了酒局，宋七月去洗澡了，之後陪著兒子看著他的睡顏，一天的睏倦也彷彿都過去了。
莫征衍也洗過澡了，他來到她身邊，看著她正在瞧兒子睡著的模樣，那神情簡直就是一臉的享受，彷彿是在欣賞，欣賞一幅美好的圖畫，他不禁笑了，「瞧你，看的這麼入迷。」
「征衍，最近公司忙，都沒有時間好好陪陪陽陽。你看陽陽，他又長大了一些。」宋七月輕聲說著，只怕會吵醒小寶貝，她更是幽幽道，「還記得陽陽剛出生的時候，他才那麼小……」
陽陽，陽陽。
宋七月的聲音柔軟，莫征衍看著孩子，聽見她說，「很快他就會長大的。」
很快，他就會長大。
……
昨日與博納的李總飯局會過面，資金的問題也得以解決了，這之後卻是要面臨公司內部懲處的問題。公司先前建立的開發部小組，負責人孟經理，因為和博納合作一事失利，所以手上暫時沒有接手任何新項目，由莫柏堯下令休假，從而等待結果。
對於此次懲處相關，公司上下也都是看在眼裡的。主要是高層方面，莫柏堯替換了自己的人馬安插，而原有的舊部也依舊在，這一派人現在舉棋不定，念著舊情，卻看形勢又有偏向於莫柏堯的念頭，所以這一次的懲處真是至關重要。
對此，莫征衍召開了會議，就南城合作項目一事。
原負責人孟經理，也被請進了會議室里。
諸位高層都在，圍繞著那會議室坐了一圈。
宋七月也身在其中，她坦然微笑的面對。
「孟經理，這次項目失利，你有什麼話要說嗎。」莫征衍開口問道。
那孟經理坐在對面的位置上，面對莫總發問，他站起身來道，「莫總，堯總，各位公司同事，我很抱歉在此次的項目上沒有取得成功，從而給公司造成了負擔，我感到很抱歉。」
「基於如此，我也不能再在公司留下來了，所以我請求莫總，提出辭職的申請，希望莫總能夠原諒並且同意。」孟經理的聲音很是低沉，他誠懇索道。
在座一干人等都知道，這位孟經理，真也是公司的老員工了，一路坐上現在的位置，沒有任何的背景靠山，當真是靠莫征衍提攜至今。
現在，莫總的決定，又是如何？
眾人又看向了那另一側正位上的男人。
莫征衍道，「在這件事情上，孟經理，你的確是難辭其咎，過程和失利原因，你都已經報告成書，我和堯總都已經看過了，堯總，孟經理提出辭職，你怎麼看？」
話題又拋向了莫柏堯，他回道，「孟經理能夠擔負起責任，我感到很欣慰，莫氏的員工敢作敢當，只是可惜了，孟經理就要離開，不過我相信，哪怕是去了別家公司，以後或許還是會有合作的機會。」
莫柏堯的話語說的溫煦，但是這話里卻是決絕的，他不會讓孟經理留下來。
「堯總說的對，的確是可惜了，只是孟經理在公司這麼多年，前前後後為公司創造了許多的福利，這幾年的功勛也是大家都看得見。」莫征衍回道。
「在座各位當然也都知道孟經理為公司的付出，可是付出是付出，現在當下失職，也是該要負責。」莫柏堯微笑道，「莫總，公司有公司的準則，要是破壞了這個準則，恐怕是不行的。」
「規矩是不能壞的。」莫征衍眉宇從容，他笑著回道，「只是在我看，孟經理倒是不用請辭離開，既然上一個項目失利，那就將功抵過，我想孟經理不會這麼沒有擔當，就想一走了之吧。」
孟經理聽到莫總這麼說，他立刻道，「莫總，我是想繼續在莫氏的，可是實在是……」
孟經理說到這裡，便也說不下去了，只是道，「我全憑公司做主，公司要我留下我就留下，公司留不下我，那我就離開。」
莫征衍隨即道，「莫氏一向也是注重公平的準則，在座各位，都表態吧，決定孟經理的去留問題。」
眾人一聽，都是面面相覷，這可是難倒了他們，去留問題竟是公開定奪了？
莫柏堯看了在座眾人，他點了頭，「也好。」
投票便是開始了，除了孟經理之外，在座高層一共九人。莫征衍持贊同留下，而莫柏堯持反對離開，兩人是相反的立場。又是立刻的，在座等人一個個道出了心中所想。
「反對。」莫斯年道。
「同意。」駱箏道。
「同意。」
「反對。」
「反對。」
「反對。」
「反對。」
隨即，另外幾位高層也是紛紛開了口表態，形勢呈現出了一邊倒的狀態，全都是跟隨著莫柏堯這一邊的，眼看著眾人都輪流發言過了一圈，就到了宋七月這裡，宋七月卻是沒有立刻回答。
莫柏堯道，「宋經理，你的意見是？」
宋七月望向了莫柏堯道，「堯總，我覺得只讓在座幾位來表態，似乎不夠。」
眾人凝眸詫異，宋七月又是道，「剛剛孟經理說，全憑公司做主，公司要他留下他就留下，公司留不下他，那他就離開，既然是聽公司的，那麼我覺得就應該問問公司所有在職職員的意見，看看他們是怎麼表態的。」
此舉一出，著實讓莫柏堯愕然，也讓莫斯年詫異。
駱箏錯愕過後，卻是明白過來。
「宋經理，這太荒唐了，上級做表態已經夠了，難道還要讓公司所有人來參與表態，那麼公司的指示權威又放在哪裡了？」莫斯年質疑道。
「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以人為先，眾向所歸，民心所願，才能達到平衡信服。沒錯，以前沒有過這個提議方案，但是不代表不能事實，民主才能創新才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宋七月回道，「年總，難道您不認同孟經理的真實能力，覺得一次失利就代表了他的所有？還是，莫氏這麼武斷，要錯放一位在職十餘年的優秀職員了？」
下一秒，宋七月迎上了莫柏堯道，「堯總，這次的項目，事關好幾個負責部門，我想面對失利，大家心裡都不好受，有沒有儘力，我們坐在這裡的人，沒有辦法完全體會，可是參與過的職員會有更深的體會，就讓他們給予一個答案，看看這次究竟是去是留。」
「當然，我這只是提議，莫總和堯總認為不妥的話，可以作罷，當我沒有說過。不過，是非在人心，各自心裡邊還是有判斷的。」她微笑說道。
莫征衍道，「我認為可行，可以讓公司在職人員一起參與投票。」
「莫總批准了，那麼堯總，你呢？」宋七月問道。
這激將法還真是能夠化腐朽為神奇了，此刻這難題卻是拋到了莫柏堯這裡，如果莫柏堯不同意，那麼不講人情的將會成為他，造就鐵面無情的形象，在他手底下做事還要分外嚴謹，二來也會讓公司內部起紛爭，比如說公報私仇，因為要打壓莫總。
此刻，莫柏堯看著宋七月，又是看向了莫征衍，定睛笑道，「既然莫總都批准了，我怎麼能不批准。」
會議不曾間斷，卻是立刻吩咐了公司上下，讓各個部門準備就緒，所有職員以不記名投票的方式參與到孟經理去留問題的抉擇。這投票的結果很是快速，收集了就好，而後又一一搬回到了會議室里。
一人看票，一人記票，會議室的白板上，記錄了各個部門對孟經理的表態。
「企劃部，同意票共計五十一票，反對票共計十五票。」
「金融部，同意票共計六十三票，反對票共計二十六票。」
「房產融資部，同意票共計……」
當計算票數的統籌之後，秘書錢珏當眾一算總和，匯了一個數目而出，當下道，「同意票比反對票高出三百二十六票。」
此結果一出，眾人都沒了聲，莫征衍微笑道，「看來大家還是對孟經理的能力很認同，所以希望孟經理能夠繼續留下來共事。」
「堯總，你看？」莫征衍側目問道。
「既然持贊成態度的人多，那就少數服從多數了。」莫柏堯還能說什麼，他眼眸微微眯起道，「不過莫總，雖然贊成的人居多，可是不代表沒有反對的。這件事情如果就這麼過了，那恐怕也是不行。」
「當然。」莫征衍應聲，直視向前方，「孟經理，這次南城項目失利，你必須要負責，現在除去你總部職稱，調派江城任命，希望你去了江城，能夠好好反省檢討。」
孟經理一聽此話，他哪裡還有異議，立刻回道，「是，莫總，我一定會好好反省檢討。」
這一場懲處會議到此結束，孟經理立刻暫別公司下任調派去了。
事後，難題解決，駱箏直接鬆了口氣，更是嘆息，「你們是早就串通好了？」
宋七月笑道，「我只是聽從上級安排指揮。」
這一切還是莫征衍昨天在回去的車上告訴她的，而她不過是照辦而已。
「配合的不錯。」莫征衍瞧向宋七月誇了句，她笑了。
駱箏也算是服了他們兩個了，簡直是驚險過關，「那麼現在南城這個項目，是不是算搞定了？」
「一半一半。」莫征衍道。
「既然已經有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就交給手下的人去忙吧。」駱箏急忙道。
「恐怕不行，這個項目不能再出錯了。」宋七月道。
駱箏又哪裡不知道，可是她卻有著憂慮，忽而又聽聞宋七月問道，「南城出差的人選定下來了嗎。」
「還沒有。」莫征衍回道。
「我看你是要自己去吧。」宋七月道。
出差南城，南城，這讓駱箏更是凝重。
「駱箏，你不舒服？」兩人出了辦公室，宋七月在身旁問道，只見她神色有些不寧。
「沒什麼，大概是沒吃早餐。」駱箏回神。
「你要注意身體。」
「七月，征衍去南城出差，定下來了嗎？」駱箏忽而問道。
「不知道，還沒有吧。」
「我看你還是讓他不要去了。」
「為什麼？」
她的提議讓宋七月感到詫異，「怎麼了？」
「你也知道，男人在外面總是會應酬的，還是不要去了，也好放心。」駱箏說道。
「原來是怕他過去了被女人勾了去？放心啦，我才不擔心。」宋七月笑著道。
「七月……」
「好啦，走啦。」
宋七月拉過駱箏，一起進了電梯。
駱箏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傍晚十分又來到了總經辦，遞交文件的時候，她又問起了南城的項目，「莫總，南城這次出差公幹，選定了誰？」
「人選方面還在看。」莫征衍看著文件道。
駱箏立刻道，「莫總，如果人選還沒有定，那麼你看，我可以嗎？」
「你？」莫征衍抬眸問道。
「我之前去過南城，也接洽過，對這次的項目也是知道情況的，而且和李總有些往來。」駱箏列舉了幾點優勢，她說道，「所以這人選方面，我覺得我可以勝任。」
「你的確是合適，不過駱總監，你手上還有工作沒有完。」莫征衍道。
「我可以安排好下邊的人接手，也不是太要緊。」她彷彿早有準備，所以事情都安排好了。
莫征衍望著她道，「據我所知，你手上的一期策劃可是要在儘快交出來的。」
「已經快要完成了，而且我可以去了南城一邊修整一邊接洽項目。」駱箏道，「莫總，你難道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你的能力，我從來沒有懷疑。」莫征衍道，「我手上還有另外一個項目，也需要人手，是去台北，我看你合適。」
「莫總，台北太遠了，不太方便，我看我去南城最好。」駱箏又是道。
莫征衍卻是沉默了，他的目光也是沉了幾分，「駱箏，為什麼這麼急著要調派去南城出差。」
「沒有著急，只是想幫你分擔一下。」駱箏的心跳漏了半拍。
「那麼為什麼不去台北，一定要去南城。」他的追問如同質問一般，步步緊逼。
「你也知道，我是在南城出生的，對那裡比較熟悉……」
「只是因為這樣？」莫征衍一下打斷了她，駱箏怔了下，「當然了，不然還能因為什麼別的原因？」
「比如說那位校友，姓程的學妹。」卻是瞬間，莫征衍忽然說道。
駱箏一定，她笑了起來，「那位學妹就是個校友，不過沒想到是李總的太太，也真是湊巧……」
「駱箏！」莫征衍冷喝了一聲！
駱箏所有的解釋都在此刻變得空洞而且無力，一切都似乎不能夠了，看著他，那一雙眼眸這樣的凝重，她也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許久之後她說道，「是，她回來了，就在南城。」
駱箏走出辦公室，宋七月在外邊的秘書間里和錢珏閑聊，她也是要進去，所以就等了一會兒。看見她出來，她喊了聲，駱箏回眸，「七月。」
「談完了？」宋七月笑問。
「恩。」駱箏點頭。
「駱箏，你臉色好差。」宋七月瞧著她道，駱箏只是道，「早上沒吃早餐，一天都不大舒服，我先下去了。」
駱箏微笑說了句走了，宋七月回頭進了辦公室。
她看見他站在那落地窗前，傍晚十分，那晚霞是絢爛的，印染了整片天空，造就一場綺麗的風景。他手邊一支煙，佇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知怎麼的，竟是有一絲寂寥的感覺。
自從她懷孕后，他已經不再抽煙，今天不知道怎麼，又抽上了。
「征衍，少抽點煙……」宋七月走過去，她輕聲呼喊，但是這話說到一半，卻是驚到了。
只因為她看見他的側臉，肅穆的，沒有一絲情緒，可是那雙眼睛，望著落地窗外，卻是沒有被晚霞浸染分毫，她的聲音也一併靜默收起。
因為她看見他的眼底，竟是一抹涼薄卻又刻骨的恨意！
瞧的她猛然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