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想象中模樣
回莫家老宅的第一個晚上，就宋七月而言，覺得一切還算是穩妥的。夜裡邊睡下來。莫征衍道，「明天我回公司了。」
宋七月點了個頭。
「這幾天你住在這裡，要是住不習慣，就搬回公館去。」他似是有些不放心，又是叮嚀。
宋七月哪裡會不知道他的擔憂，先前來老宅所發生的不愉快事情，總像是一個芥蒂在其中，她微笑寬慰道，「怎麼會不習慣，這裡這麼多人照顧，再說了。還有許阿姨，你就放心吧。」
次日的早晨，莫征衍便如每一日一般出發，從老宅趕往公司而去。
一早的莫氏久遠，董事長的命令已經下達。
所以莫柏堯這裡立刻就收到了消息，繼而莫斯年也知道了。
公司附近的餐廳，兩兄弟邀了一起早餐。
「父親已經同意大哥從江城調回。」莫斯年放下了湯匙道。
莫柏堯的神情淡然，「意料中的事情。」
眼下情況如此，董事會元老忐忑不安。調派莫征衍回來也是在情理之中。
「二哥。接下來恐怕是難了。」莫斯年抬眸說道。
至少，沒有預想中這麼一帆風順。
「那我就等著看，大哥這一次要怎麼扳回這一局。」莫柏堯手裡輕握著茶杯，指尖一下輕輕旋轉，那茶香縈繞而起，「就算是董事長委任，他想回來，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莫氏內部，對於大少莫征衍的回歸，自然也是有了諸多的揣測，只是去年此時走的突然，今年此時又回的突然。這是是非非一時間也是難以度量。不管如何，總經辦不再空蕩，莫總又重新入駐其中。這是確準的事情了。
推開那扇門，總經理辦公室內一切如舊。
錢珏道，「莫總，您外出后，這裡沒有人進來過。」
「這段日子在公司，辛苦你了。」莫征衍微笑向前，往那大班椅而去，他入了座道，「錢秘書，把公司的高層就職人員，在我退下后替換的名單，整理一份。還有，公司各大項目，也整理清楚，包括年前已經簽署動工未完工的，包括年後有意向的，全都整理交給我。」
「是，莫總，我立刻去整理。」錢珏是深知的，所以她隨時待命。
錢珏剛剛退了出去，內線電話進來了，「莫總，堯總到了。」
「讓他進來。」莫征衍應聲。
莫柏堯推門而入，時隔一年，他再次踏入這裡，一如去年時候歸來，也是這樣重新踏入這裡。只是現在，今非昔比，一切都已經改變，他走的坦然順暢，來到他的面前入座。
「大哥你剛剛回來，就這麼急著來公司了，也不多休息幾天，陪陪大嫂和孩子，也好照顧他們母子。」莫柏堯笑道。
莫征衍瞧著他道，「家裡人多，你也不是不知道，多了我一個，反倒是礙手礙腳，還不如來公司。」
「這話說的，別人不知道的，還當是大嫂嫌棄你。」莫柏堯玩笑一句。
莫征衍卻是應道，「可不是嫌棄我，已經一早催我回公司了。」
「大哥什麼時候這麼聽大嫂的話了。」
「等以後你結了婚，你就會明白，永遠也不要和女人講道理，因為她們是最佳辯手。」他從容說道，「我辨不過她。」
莫柏堯一怔，一年未見，此刻兩人獨處，卻還是驚覺到一絲變化異樣，從前的莫征衍，他是不會這樣的公然接話，更甚至是有了一絲曬幸福的意味來。他回過神來，又是笑道，「這離我還有些遠，等到了那時候再看吧。」
「現在這手上有件麻煩棘手的事情，開發部呈上來的，擱在我這裡已經很久了，也沒有辦法解決，實在是手上事情多，抽不開身，也是我不好解決的。莫總，現在你回來了，我只好來請示你。」莫柏堯說著，已然談到了公事，他將一份文件遞上桌面。
莫征衍沒有去翻看那文件，他應道，「這一年裡也是辛苦你了，這件事情我會處理。」
「有什麼問題，莫總隨時可以來詢問我，我先回去了。」莫柏堯笑著起身離開。
這邊莫柏堯一走，齊簡被喚了進來，莫征衍將桌面上的文件拿起，交給了他，「查清楚情況。」
「是。」齊簡領命。
午後，駱箏來到了總經辦，忙了一早上，中午又有飯局，所以她一直抓不到空隙前來。這下好不容易得空，趕緊來報道。卻是瞧見那總經理辦公室里，卻是十分閑散。
莫征衍坐在沙發里，他更甚至是拿了一本書籍在閱讀，手邊一杯咖啡。
這樣的慵懶，倒是和莫氏繁忙的景象格格不入，駱箏走近道，「你這裡好清靜。」
「坐吧。」莫征衍喚了一聲。
錢珏送來一杯咖啡放下，駱箏捧起咖啡，她瞥了眼辦公桌，上面竟然沒有堆積的文件，這和從前大相徑庭，不禁讓她擰眉。雖然已經被調回總部，可是這一年的離開還是發生了本質的變化，縱然是頂著總經理的頭銜，現在莫氏卻還是莫柏堯掌管。
「你回總部，元老們都同意？」駱箏問道。
「董事長放了話，他們也不能不同意。」莫征衍微笑道。
話雖如此，可眼下駱箏也是憂慮，這冷清的辦公室已經證明了一切。
莫氏的那些元老們，古板而且嚴謹，雖說莫征衍在外下放期間成績卓越，但這也不能讓他們就能調整那三年的期限，規矩就是規矩，這是莫氏一直以來的準則，無人能夠違抗。一如當年莫柏堯犯錯，也是被下放三年。
莫柏堯在外兩年，成績同樣出色，也有元老提議將他調回，但雖是進總部，卻是空殼子。心性驕傲的莫柏堯，一口拒絕了回總部的提議，繼續在外漂泊。直至三年滿約，這才重新回歸。
而如今，卻是輪到了莫征衍。
駱箏道，「你有什麼安排？」
莫征衍翻看著書籍，他回道，「等著。」
等著？駱箏狐疑，又過了片刻，齊簡敲門而入。
他來到了莫征衍身側開口道，「莫總，已經調查過了，事情在於開發部高層操盤過猛，從中失利，南城合作方那邊沒有接洽妥當，政府機構合作那裡也是失信了，再加上資金談不攏，導致負面消息不斷，最糟糕的是，在這一板塊領域的進入失敗，前期投入的資金和期待值都為負數……」
齊簡一五一十的訴說著，莫征衍沉默聆聽，駱箏一側坐著，這麼一聽，卻也是明白了。
駱箏愕然道，「開發部的失利案到你手上了？」
「現在由我負責處理。」莫征衍道。
駱箏眉頭都蹙了起來，「是堯總交上來的？」
除了莫柏堯，現在還會有誰？
這則項目駱箏沒有接手，但是也聽聞了，「前期洽談了半年的時間，但是年後還是沒有成功。」
「堯總手上的電子項目經營的很不錯，所以就想往軟體領域繼續全新拓展，可惜了收購沒有成功。」莫征衍溫聲道。
「這個項目是由公司先建立的開發部小組負責的，負責人是原投資部的孟經理。」駱箏腦中一想，她更為憂慮，「孟經理是你一手帶進公司的。」
莫征衍微笑，這位孟經理的確是他一手帶進公司，提拔到投資部。
現在，莫柏堯將這一次的問題拋給了他，顯然是要看如何定奪。就這樣開除孟經理，私底下會被人數落指責沒有情誼，如果不開除孟經理，又會被定下包庇的罪名。
莫柏堯這開篇的第一局，不僅是在考驗解決危機，更是在考驗人心！
「征衍，你這次要怎麼辦？」駱箏問道。
莫征衍抬眸，他瞧見了駱箏臉上的擔憂，緩緩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這話……」駱箏只覺得不像是他的口吻。
「從她那裡盜用的。」他微笑說道。
……
宋七月在莫家老宅這一住，便是住了三天。這三天裡邊，她和陽陽都被照顧的很好，莫家上下的規矩是不用多談了，所以也是很細心的被照料著。許阿姨在，何桑桑也一起被留下了，這樣的全方面照顧，自然是一點差錯也沒有，可是同樣卻也有問題出現了，那就是太安逸了，安逸到了她快要瘋了。
抽了個下午的時光，陽陽睡下了，宋七月出了趟門。
宋七月約了楚煙碰頭。
這還是回港城之後，見了第一個人，前一個晚上就說定了，所以這日早早就趕到了。
楚煙姍姍而來，兩人一見面，宋七月不禁嘆道，「楚煙姐，你的頭髮什麼時候留長了？」
那曾經的短髮已然長成了中發，披散在肩頭，別有一番風韻，乍一看的時候，還真是有些認不出來，只是楚煙一開口，那毒舌的本質不改，「在你變成奶媽的時候。」
宋七月被她這一嗆聲，險些就氣茬了，於是盯著她調侃，「我看你是被愛情滋潤的吧？怎麼，哪個沒眼光的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我哪來的石榴裙？」
「是，最多就是西裝褲。」宋七月一笑，她是知道楚煙愛穿輕便的褲裝。
兩個女人一邊互相調侃著，一邊聊起了最近的生活。宋七月只道一切都好，楚煙也是一如既往，她們聊到了邵飛，本來也是想邀邵飛一起出來的，可惜那人現在已經是大忙人，所以抽不出身，也不在港城，只能下次了。
宋七月拿出手機來，將寶寶的照片給楚煙分享，楚煙一張張看著，她挑眉道，「這基因還真是好。」
「可不是嘛，我風華絕代萬人敬仰……」
「我說的是莫先生。」楚煙一句話打倒了她，定睛瞧著孩子的照片，轉發到了自己的手機里保存。
「羨慕就自己生一個唄。」宋七月笑道。
楚煙懶得理她，收起了手機，「你這個奶媽這麼跑出來了，不管孩子了？」
一提到這個，宋七月頭疼道，「家裡有很多奶媽，我不夠資格。」
楚煙不禁看了看她，在她的胸上掃蕩，「你這胸，連你孩子也喂不飽？」
「這和胸大胸小沒關係好嗎？」宋七月瞪她。
在哺乳這件事情上，宋七月也是頗為頭疼的，由於自身條件不足，所以在江城的時候，孩子三個月之時就斷斷續續開始喝奶粉了。宋七月不是沒有想過辦法，但是奈何孕期讓她補了太多的湯湯水水，一直反覆的吃了吐吐了吃，到現在都給她一種本能反映了，碰到任何的湯，喝多了就反胃。後來就算是喝進去了，卻也沒有用了。
這後來莫征衍看不下去了，也不讓她喝了，所以就讓孩子喝奶粉。
回了港城后，莫夫人一知道孩子現在開始吃奶粉的，這可是不行，請了幾個奶媽回家來，各種身體檢查各種營養補給，也不讓帶孩子，就真的是奶媽。而且還是不允許接觸寶寶，灌到奶瓶里。
宋七月倒是沒意見，為了寶寶身體健康，只是這樣一來，她也是得空下來了。
「沒生過，還真是不知道，長見識了。」楚煙聽聞后不禁感嘆，「莫家的小太子爺就是不一樣。」
宋七月現在也算是明白含著金湯匙出生，到底是什麼意思了。一回到莫家，這地位就明顯顯現出來了，只是她也會煩惱，「我還是覺得，小孩子還是簡單快樂的好，其實出生在普通人家未必不好。」
「你這話說出去，讓別人聽了，一準說你是在顯擺炫耀。」楚煙瞥她一眼。
宋七月垂眸，「我可不是在顯擺炫耀，如果是普通人家，那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紛爭了。」
如果不是這麼大的家族，那麼哪來的兄弟之爭，又哪來的這麼多恩怨，一切都是簡簡單單的，該有多好。
「我聽說了。」楚煙應道，「莫總回歸莫氏，只不過現在的莫氏，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了。」
宋七月就算不曾去過公司，也沒有如何打聽過情況，但是她也可以想象，此刻究竟是怎樣混亂的場面，一定是煎熬的。
楚煙問道，「家裡奶媽都找好了，你不打算出山？」
出山？
宋七月眼眸一凝。
……
莫征衍回歸公司的第五天，莫氏出現了新一次的危機，各個部門的高層不知為何原因提出了請辭，原因大多是家中有事之類芸芸。而這一高層的請辭，就發了公司人心惶惶，此番莫總的回歸，似乎並不盡人意。
這一整個下午，莫征衍都在會面請辭的高層，而遊說的結果顯然易見，並不完美。
駱箏趕到了，「他們不會留下。」
這幾個高層，都是莫征衍走後，由莫柏堯提拔委任的，都是聽命於莫柏堯。這眼下儼然是一幅「逼宮」的情景，上一個項目的失利情況未曾解決，眼下又一危機來襲，這儼然就是要徹底讓他自動下位的趨勢了。
「我知道他們不會因為我挽留幾句就留下來。」莫征衍微笑說道，「如果因為我見了他們一面，他們就會倒戈向我，那柏堯的眼力，真是差了。」
「可是這麼一來，必須要人手頂替。」駱箏回道。
當下情況緊急，想要委任接替也並非是容易的事情，其實找到接替的高層，優秀的人才不是沒有，可現今的情況，恐怕不會有人願意甘冒風險投入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局，更何況還要忠心不二。
莫征衍問道，「一共差了幾個名額。」
「除海外部之外，包括企劃部等一共有六個名額。」齊簡回道。
六個。
莫征衍道，「齊簡，聯繫一下。」
「是。」
周五一過，迎來了周末，然而這個周末，莫征衍卻也沒有休息。深夜裡回來，宋七月為他留了一盞燈，莫征衍洗過澡，便在小床床畔看了兒子好一會兒，這才在她的催促下睡下了。隔天起來，枕邊他已經不在，又出去了。
這樣的繁忙不免讓宋七月擔心，於是她便詢問了何桑桑，「桑桑，你知道什麼，都告訴我。」
「少夫人……」何桑桑喊了一聲。
「你一定知道。」宋七月打斷了她，「你一向關心莫總，所以你一定會去問齊簡，齊簡會告訴你。」
何桑桑為難，她抿著唇不願意說。
「那麼我問你，你是想在這裡干著急，還是想盡自己一份力？」宋七月微笑問道。
何桑桑看著她良久，終是開了口。
……
下周一到來，面臨高層請辭一事，總經辦這邊必須要給一個說法了。當下，莫征衍已然攜幾位新晉高層來到公司，卻都是精英。而也在同時，有兩個部門，卻遲遲沒有合適的人選可以定奪。
這其中之一，就是公關部。
公關部可不簡單就是紙醉金迷陪人喝酒的部門，人際關係疏通嚮導都由公關部負責，是缺一不可的部門。
這邊人選定不下來，卻是有人到來。
楚煙到來，她上了總經辦。
「楚小姐。」莫征衍是認得楚煙的，他微笑招呼。
楚煙走上前來，她入座說道，「莫總，我是受人推薦來應徵公關部經理一職的，不知道有沒有資格呢？」
「受人推薦，哪一位？」莫征衍問道。
「市場營銷部副經理宋七月。」楚煙報上了那人的名諱。
市場營銷部副經理？
莫征衍當真是怔住，卻是一通內線而來，「莫總，新任的市場營銷部副經理到了，她想見您。」
就在這一通電話過後，宋七月果然從外邊走了進來。她一身職業裝，褪去了私下的隨意慵懶，在懷胎十月後，又是整裝齊發。她披散在肩后的長發，得體的裝扮，那高跟鞋依舊踩的奪定。
宋七月來到大班桌前方，她的視線從楚煙身上掠過，而後落在莫征衍的身上，「莫總，我是新任的市場營銷部副經理，這是委任狀。」
宋七月說著，已經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件來。
莫征衍接過一瞧，他將信封打開，果然是委任狀，而那簽署的落款和章印，卻是來自於莫父！
——莫盛權！
竟然是莫父直接委任！
「莫總，董事長委任我進市場部，現在我來報道。」宋七月微笑說道。
這實在是太突然，莫征衍一時間也有些反應不及，他回道，「楚小姐，不好意思，現在我想和宋經理單獨聊一下。」
「沒關係。」楚煙起身，她退了出去。
宋七月還站在那裡，在楚煙走後，她落落大方入了座，「莫總，難道不歡迎嗎。」
「你這是怎麼搞到手的？」莫征衍握著那信件問道。
宋七月秀眉一揚，「毛遂自薦。」
「多的是人去毛遂自薦，但是董事長未必會接納。」莫征衍道。
就在周末，莫父就要離開港城，宋七月來到莫父面前提出了這個請求，以為莫父會拒絕，可是誰想到，莫父並沒有拒絕，他只是問她為什麼要進莫氏。當時，她是怎麼回答他的？
宋七月此刻忘卻了那答案，她只是凝眸笑道，「莫總，過程是怎麼樣的，不是重點吧，重點是現在委任狀到了，你該不會不認可董事長的決定？」
對上她的眼睛，莫征衍揚唇道，「批准。」
「那麼剛剛那位楚小姐？」宋七月又是問道。
莫征衍按了內線，將楚煙又喚了進來，「楚煙小姐，很高興你進入莫氏，成為公司的一員。」
「合作愉快。」楚煙微笑道。
這周一，公司職員大變動，莫總調派委任了新一批的高層，而原有的高層經理卻也在同一時刻在堯總的遊說下，又繼續同意留在公司。而莫總委派的高層，也一併留在公司，任職各個部門副級經理，同時成立每個部門的單獨開發小組。
周三，南城合作公司的總經理到來，宋七月作為市場接洽的經理，前往迎接。從機場一路接回了莫氏，又是迎上了總經辦。
「李總，莫總在裡面等您。」宋七月微笑迎了進去。
男人被莫氏一行迎著入內，他踏進那辦公室里，看見了那慢慢起身的男人，朝他走來。
這個畫面很緩慢，男人似乎要看清楚那迎面而來的男人，究竟和自己所想象中的模樣，到底是有幾分的差別，又有幾分的相似。那些所謂的形容詞，似乎都不夠用，因為一切一片空白著，對方已然走近。
「莫總，這位是南城博納公司的總經理李承逸先生。」
「李總，這位是莫總莫征衍先生。」
宋七月微笑做了介紹，莫征衍的手迎向了他，「李總，久仰。」
「久仰。」
李承逸看著面前的男人，莫征衍，真是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