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多情是薄情
一旦決定要走，宋七月的動作也是十分快的。
只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交待。
比方說莫家這裡。
從莫氏離開，宋七月直接往莫家老宅而去。一向去老宅。都是受邀前往，只是今日，卻是不請自來。車子在老宅前方停下，那園人一瞧見來人，趕緊放行，又是通傳。
這邊宋七月尚未到，趙管家已經通知了莫父，「老爺，七月小姐來了。」
莫盛權聽聞是她到來，卻是有一絲詫異了。「她倒是來的巧。」
「是。」趙管家應聲，實際上莫盛權今日正有意想請宋七月回老宅。
於是便緩緩下樓，來到了偏廳里。
不多時，宋七月也進來了。
宋七月進去的時候，就看見莫父站在那落地窗前，他側身而站，正在擦拭手裡的煙斗。
宋七月想了想。她上前呼喊，「父親。」
聽見她呼喊，莫父扭過頭來，一邊繼續將那隻煙斗輕輕擦拭。「七月，今天怎麼回來了。」
「想過來看看，母親不在家嗎。」宋七月問道。
「她在午睡，一會兒才會醒。」莫父說著，他比了下那沙發，「你坐下來吧。」
兩人入了座，一切都很安靜，也是自然，只是又臨黃昏。那晚霞照耀進來的光芒，卻是昏黃。所以偏廳里的一切，都是淡淡的朦朧感覺。
「其實你今天不來，我也打算空了找你聊聊。」卻是莫父先開了口。
宋七月望著他，莫父又是道，「前些日子讓你受驚了。」
「沒有的事，都是誤會。」宋七月回道。
「你能這麼想最好。」莫父微笑，也是很欣慰的樣子。
宋七月直接說道。「今天我回家來，除了是來看看你們外，也是想和您聊一聊。」
「哦？」莫父問道，「你是要和我聊什麼呢。」
宋七月默了下，她改了稱呼，「爸爸，我想聊一聊征衍。」
「他已經下放離開，還有什麼好聊的。」一提起他，莫父眉宇凜然。
「我知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這次的項目失利，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征衍也沒有和我明說過。但是我一直在想，在這件事情上，不，是在所有的事情里，難道就真是他錯了嗎？」宋七月的聲音幽幽響起，她望著莫父問道。
莫父眉宇一凝道，「他失職在先，已經認錯，這是事實。」
「是，他或許是做錯了，或許做的不夠好，但是他真的就全錯了嗎？」這一刻，宋七月迎上了他，「如果他是全錯了，難道讓他犯錯的人，不正是因為您嗎？」
「因為我？」莫父瞠目。
「當然因為您！」宋七月卻是篤定道。
一剎那，莫父不言語，他只是沉眸看著她，那眸光將她緊鎖，近乎是一種束縛一般，會將人絞住，面對莫父那強勁的氣息，讓宋七月不禁收了聲。
只是此刻，宋七月不能退縮更是不會停止，她挺直了脊背印向他，更是反問了一句，「難道不是嗎！」
「上一次出事，到這一次出事，我只看到您批評他的錯誤讓他認錯接受，更甚至是處理善後。是，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不能這麼拖下去。可是為什麼您只一味的說這是他的錯？如果不是您，他能犯錯嗎？」宋七月大了膽子，她咬牙開口。
「外人只知道，他是莫家的長子，唯一的兒子，可是別人不知道，他還有這麼多的兄弟姐妹，他的弟弟，又有幾個是和他親近的？難道您不知道，柏堯和斯年一直都是和他不和的嗎？」
「您一定知道的吧，您怎麼會不知道？您知道，可是您容忍了，您放縱了他們！就像是上次駱箏的事情一樣，您還是將所有的錯都算在他的身上，就因為他是長子，他是大哥，所以他就有責任！」
宋七月越是往下說，卻是發現自己越是憤慨，那是先前幾次都想要開口卻是不能夠的，在莫家這就是大逆不道，可是此刻，全都拋諸腦後，她要說，她一定要說！
莫盛權沉靜坐在那裡，他的眸光一直盯著她。
「爸爸，我替他委屈！」宋七月硬聲道。
「作為哥哥，這份責任，他願意承擔，是因為他有心。但是其實，他也可以不承擔的，這也不是義務必須。或許您會覺得我這樣說話很沒有人情味，太過自私，但是爸爸，一個人可以去無條件幫助救濟陌生人，也可以去幫助有困難的親人，可是如果這個人，是和自己的媽媽分享了同一場婚姻，又分享了同一個爸爸，您讓他要怎麼樣去面對？」
「宋七月！不要以為我包容你，你就可以在我這裡這麼口沒遮攔！」縱橫商場大半輩子的莫盛權，此刻怒喝！
「就算是您認為我大膽，我也要說！」宋七月的手攥緊了，「我不知道征衍是怎麼學會接受，學會適應這個過程，但是至少，他能和柏堯斯年一起騎馬，能去看望楌遇，真心希望蘇楠嫁的好，兩個弟弟病了，他就立刻趕過去照顧。」宋七月面對著莫父說，「我知道的就是這些，還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
她問道，「他都做到了不是嗎？」
「或許，還不夠一百分，在您看來還不是最好，但是他已經用了自己所有的可能來盡這份責任！您呢？認可過他嗎？誇獎過他嗎？稱讚過他嗎？」宋七月疾聲問道，此刻詢問著莫父，卻不知道要從他那裡獲得什麼答案，或許只是一份認可，不屬於自己的認可。
宋七月的話語襲來，卻是這一刻讓莫父一怔。
「或許有過吧，這麼多年來，總是有誇過他的，我想他是心甘情願的，而且很樂意。」宋七月又是道，「只是您的認可誇獎，又有多少呢？」
莫父沉默了，他的手握著那煙斗驟然一緊。
「您又有多少時間來陪伴他？」不待他回答，宋七月又是追問，「一個人的心可以有多大，能分成多少份？一個人，又能得到多少？我沒有辦法計算，也計算不過來，那一定不可能平等！」
「其他幾位阿姨，我接觸不多，也不認識，我不好多說什麼，可是媽媽？」宋七月又是提起了莫夫人。
莫父陷入於另一場沉寂里。
「媽媽喜歡跳舞，您不在的時候，誰陪她跳舞呢？就算是有舞伴，但是也一定比不上和您一起跳。」宋七月說著，她不禁回憶起先前他們兩人一起相擁起舞的畫面，此刻竟是難分真情，究竟又是有幾分，她輕聲說，「我想再好的舞伴，也比不您的陪伴。」
「還有那間茶室，媽媽喜歡茶藝，沏好了茶水，又要等誰陪她一起喝呢？您或許會說，老宅里有管家有傭人，還有姜姐，是，他們都在，但是他們都不是您。」
「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您能多一些的時間，那麼就可以多陪一下征衍了。後來我又想，他其實更想您能陪伴媽媽吧。」宋七月記起莫征衍來，那張總是淺笑的臉龐，「所以他才會這樣的懂事，承認作為哥哥的責任，這或許都是因為他明白，阿姨和弟妹都過的好了，那麼您才會有多一些的時間回家來！」
「可是爸爸，對於征衍對於媽媽，對於那幾位阿姨還有柏堯，斯年，蘇楠他們，真要說錯了，那麼做錯的那個人就是您！如果他們有錯，那也是您一手造成！」宋七月凝眸以對，「是您的多情，造成這所有的錯！」
「其實這不是多情，而是薄情！」宋七月又是冷聲喝出！
這所有的話語雖不是兇猛浪潮，卻是極具力度，莫父濃眉睜目，只是直直看著她。
宋七月咬緊了牙關，卻是坦然迎上他，一如既往的無畏無懼。
直到莫父開口冷喝，「你又是身份，來向我說教！」
宋七月蹙眉，她是這樣的莽撞無禮，說了這麼大逆不道的話語，但是她不後悔，她輕聲道，「對不起，爸爸，今天我太沒禮貌了，如果我說了讓您不高興的話，我向您道歉。但是爸爸，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今天回來，也是想來告訴您和媽媽，我暫時要離開港城了。」宋七月說明了最後一個來意，「我要去征衍那了，明天就出發。」
「媽媽還在午睡，請您告訴她一聲吧。」宋七月說著，她已然告辭，「對不起，我走了。」
宋七月起身而去，那偏廳里，莫父定定坐在那裡，不偏不動。
卻是沒有人發現，偏廳另一側通往後院迴廊的門，卻是不知在何時開了一道縫隙，只在她離開的時候，門後邊的兩人也是悄然轉身。
「夫人。」姜姐呼喊了一聲。
莫夫人沒有出聲，只是邁開步伐而去，又是上了樓。
……
入夜，公館的書房裡，宋七月坐在椅子里，她將何桑桑喊到了跟前，「桑桑，問你件事情。」
「少夫人，我真的不知道莫總現在在哪裡。」何桑桑這樣的為難，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了。
宋七月笑道，「不是問你這個。」
「恩？」何桑桑狐疑，想著那麼她是問什麼？
宋七月道，「你跟在莫總身邊這麼多年了，我想你還是了解他的吧。」
「少夫人？」何桑桑越聽越是心懸。
「你說你們莫總，如果看見我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會是什麼表情呢？」
「這……」
她又是一笑，「桑桑，你是要跟我去，還是自己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