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微不足道
他說了什麼……
他都說了什麼。
那疼痛在交織著，宋七月的耳畔彷彿產生了幻覺一樣，她甚至都聽不清楚。甚至還以為自己是幻覺。她在他的懷裡，微眯著眼睛吃力的望著他，她的手，還不顧一切的緊捏住他的衣服，「征衍……」
她看見他的俊容，有著一瞬的怔愣和茫然。
來時的路上，一切都不曾知曉，莫征衍只知道要在最快的時間趕回莫宅。如果說方才一剎那，聽見她所說的話語，那麼的混亂。像是一顆石子毫無徵兆的落入心湖裡，他尚且不曾做好準備。
腦海里完全都是現在發生的一切，是她這樣的虛弱的跪倒在地，是老宅里的一切，是母親的雙眼凝望，可是現在，他的耳畔卻浮現著那句話語。是她剛剛說過的話語：征衍……我沒有……孩子是你的……你的……你相信我……
孩子。
孩子是你的。
我的，我的孩子。
那未曾準備的瞬間，讓莫征衍甚至都來不及多作考慮，他卻幾乎都是本能的反應開了口。
「征衍……你說什麼……」宋七月微弱的聲音傳來。她輕聲詢問。
她還在詢問著，彷彿是在確認一般。
那茫然和驚愕都褪去了，那投入心湖的石子，還是泛起了漣漪，越來越多，充斥他的身體，他的胸口，莫名的，有了一絲喜悅。他無法去完全描述，那究竟是何種的感覺，他只知道，這一刻他要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住她。
他低下頭來，抱著她，再一次道，「生下來吧。」
什麼相信與否。那些愚蠢的懷疑，對於他而言，都不過是荒唐，都不過是一笑而過的玩笑，他輕聲堅決說，「生下來吧。」
那再三的回答，從他的口中說出，她終於聽清楚了，聽的明白透徹。
這一刻，不知是疼痛麻木了那困苦的感官神經，她的淚水不再隱忍，卻是從眼角滿溢而出，她笑著，卻也是哭著，閉上了眼睛。
立刻的，他們輾轉前往醫院。
趕到了醫院，醫生和護士早就已經聯繫好等候著。
急診外的迴廊里，齊簡和何桑桑在側。
莫征衍坐在長椅里，他一言不發。
駱箏卻也是沒有離開，她亦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駱箏，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莫征衍注視著急診室的門口，他開口說道。
駱箏低頭看著瓷磚地面，她的眼睛里只有彷徨，好似方才的一切，還在眼前不斷的浮現而起，讓她根本就無法承受一般，默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說，「我等七月平安了再走。」
莫征衍也沒有再說話了，兩人就這麼靜靜坐著。
醫院裡安靜異常，這樣沉默的等候，會聽得見心跳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駱箏用很輕的聲音說，「對不起。」
……
宋七月睡了過去。
病房裡邊，莫征衍陪伴著。
她這一覺，卻是沒有睡太久，許是因為惡夢來襲，所以讓她哪怕是在病痛虛弱里也無法得以安靜。她眉頭緊蹙，這樣的不安寧，最後猛地一下攥緊了被子一角，她呻吟著清醒過來，卻還是在呢喃著，「不要……」
「七月！」莫征衍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只在一剎那，她睜開了眼睛。
那突然的光亮，將她從夢境帶回到現實里，宋七月看見昏黃的燈光，也看見他的面容，是他就在她眼前。她看著他，那踏實安心的感覺襲來，忽然安寧，卻又在下一秒想到了什麼。
她這樣急切的抓住他，「征衍，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她的孩子，孩子，孩子還在嗎。
宋七月從未感到過這樣的倉惶，那彷彿是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讓她這樣渴望的想要抓住，她甚至都不敢去問詢，所以只能一遍一遍喊著他的名字，「征衍……」
「沒有。」他低聲開口，握住了她的手。
沒有，孩子沒有了？宋七月睜大了眼睛，那巨大的黑暗再次襲來，壓的她快要崩潰。
可是立刻的，莫征衍卻道，「沒有孩子，七月，沒有懷孕。」
這衝擊太過巨大，讓宋七月真的無法回神。就連自己都認定著，她是懷上了，所以才會這樣的恐懼和害怕。但是誰會料想，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宋七月的手輕顫著問道，「沒有懷孕？」
「你只是胃炎。」莫征衍溫聲說道，他握著她的手。
胃炎？
這怎麼可能？宋七月好似還不相信。
「因為胃炎，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會吐會不舒服。」莫征衍又是道。
宋七月一怔，當真是反應不及。那滿帶著期望的時候，卻是這樣一個結果，全身的力氣也彷彿一併被抽離了。
她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好似整個人都空了，可是轉念一想，也是該慶幸。
因為原本就沒有，所以不用去煩惱，這所有的一切，這不過是虛驚一場，不過是自己的假想，是她自以為是，是她猜錯了。
「幸好，原來是這樣，只是胃炎。」半晌，宋七月低聲說，可是那女聲萎靡的，聽出了那份巨大的失落。
莫征衍將她扶倒，替她蓋好被子，輕聲安撫道，「你睡吧，我在這裡陪你，沒事了。」
「恩。」宋七月呢喃著，她又睡了過去。
看著她的睡顏，莫征衍想起方才。
就當她被推出急診室的時候，一行人立刻上前詢問情況，醫生卻是說：少爺，小姐她沒有事了。
醫生是莫家的私人醫生，當然是相識的。莫征衍更是相信他的醫療水準，當聽聞她安好后，他放了心，卻是緊忙的又是詢問：那孩子呢。
醫生道：孩子？
她懷孕了，不是嗎！莫征衍追問，更甚至是訴說起這幾天的近況：最近她胃口不好，吃不下飯，很不舒服，難道不是有了嗎？
醫生搖頭卻是道：少爺，您大概是誤會了，小姐她沒有懷孕，只是胃炎。
只是胃炎。
莫征衍聽到了這個結果，他一下定住。
那一刻，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心情，那太過複雜，無法去描述，卻又彷彿，是在欣然驚喜接受之後，迎來的不過是一片空無。
她剛才說了幸好。
幸好沒有孩子。
此刻，莫征衍看著宋七月，他卻突然發現，這份慶幸，這樣的微不足道。
……
卻是不知道怎麼的，這個晚上，宋七月做了一個夢。
在那個夢裡邊，她在蒼茫一片的草原里，前方看見一個孩子，她很想看清那個孩子，她奔跑著她追逐著，她甚至都沒有瞧清楚那個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只是聽見孩子在喊她：媽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