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我等人
港城這幾日一直陰雲連綿著，不曾像之前放晴過。十月的月末，最後的幾天，真是太過陰鬱了。
莫氏大廈，莫斯年來到了總經辦。
莫征衍放下了手上的文件，抬眸看著他而來。
莫斯年走到他面前，他坐了下來，遞上一份文件，「需要加急簽字確認。」
莫征衍拿過文件，他翻頁來看。全英文的內容，他垂眸掃過，如雲流水一般。十幾頁的文件，五分鐘過後，他抬眸道，「第四頁第二段第三句，英文的用詞不夠精準。」
莫斯年卻是狐疑，他接過一瞧，翻到了他所說的那一頁再是一看，果然是這樣！那不過是一個簡語IC的標誌，卻是代表了集成電路，只是電子行業眾所周知，都是心領神會。
「全英文標識，沒有漏洞。」莫征衍又是補充。
莫斯年也不辯駁了，他收起了文件，「知道了，改過後再送來。」
任務未完成，卻也算是完成了，然而莫斯年沒有立刻就走，「你之前讓我向駱箏道歉，我已經道過歉了。」
「我有聽見。」莫征衍望著他漠漠道。
「你說我欠駱箏一聲道歉，所以我就必須要去親口對她說，我這麼做了。可是你呢？」莫斯年卻是反問。
莫征衍注視著他，「斯年，你倒是對駱箏很關心。」
「不只是駱箏，我還很關心大嫂。大概是要和爸爸一樣了，以後身邊女人無數，虧了她們能接受。」莫斯年笑著，但是那笑容里，卻有著一抹不甘心，也不知道為了誰。
他越說越是難掩那份不甘，就在這片窒悶的僵局裡開了口，「之前的事情，你心裡邊一定覺得是我在傷害駱箏，但是真正傷害她的人是你！你同一時間傷害了兩個女人！」
窗外那一大片晦暗的陽光曬進來，打在莫斯年的臉龐上，是他憤怒的神情，入了眼中，而後一閃而過。
「就算是我傷害了駱箏，難道你就沒有？」莫征衍突然冷不防說道。
這讓莫斯年定住，他的臉上有一刻的沉凝！
「你已經不是十八九歲了，怎麼還會像從前那樣不理智？」莫征衍注視著他，一句話提到過往。
莫斯年的眼前，卻是浮現起當年。
當年酒店，在門打開以後，他看見駱箏穿著睡袍，而莫征衍亦是，是他摟著她的情景。一切猛地豁然而出，撐滿了整個腦海。也是這樣，也是一雙微紅的眼睛，正在哭泣著。
此刻回想，莫斯年竟依舊會心頭一刺！
立刻，莫斯年冷笑了一聲，「大哥，你少在那裡教訓人，有空說教，還不如好好籌謀，怎麼才能讓她們和平相處！」
「駱箏和你小時候還有些交情，你為她說兩句也是應該。不過你大嫂，你就不用惦記了。你這麼有空操心她們，還不如好好做好手上的事情，下次不要再讓我看見文件里用術語簡稱來標註這麼不規範的事情。」莫征衍依舊溫漠的聲音，但是那眼眸卻是銳利。
他盯著他又是道，「還有，你給我記住，就算你再不願意是莫家的兒子，你一出生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你這輩子都是！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就不是一句道歉那麼簡單了！」
莫斯年頓時說不出話來，他拿起文件就走。
卻是又聽見莫征衍在身後一句，「你的身手退步了，空了該多練練。」
午後莫宅，有人回來。
傭人趕緊上前開門，莫征衍下了來，「少爺，您回來了。」
趙管家聽聞莫征衍歸來，也是立刻從別墅里跑出來迎接，只見果然是少爺回來，他恭敬呼喊，「少爺，您用過飯了嗎？」
「不用忙了，趙管家，父親在哪裡？」莫征衍問道。
「老爺在書房裡。」趙管家回道。
莫征衍應聲，便往書房裡而去。
書房裡，莫父獨自一人坐在椅子里，他叼著煙斗，正看著故人好友送來的詩集。聽到敲門聲，他喊道，「進來。」
而那進來的人卻是莫征衍，這讓莫父眸光一聚。
莫征衍走了過去，莫父將詩集放下了，他握著煙斗瞧著他走近。
「父親，駱箏和斯年那裡，事情已經處理好了。」莫征衍來到他面前說道。
莫父看著他，他也不多問過程經過，究竟是如何處理好的，他只是道，「這次的事情，讓你明白了什麼？」
「遇事不能任意妄為，懂得權衡克制。」莫征衍回道。
那是莫家的處事之道，他不用多想，幾乎是本能說出了口。
「如果重來，你又要怎麼做？」莫父問道。
「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莫征衍答道，更是保證道，「父親，下次不會了。」
「好，希望你能記住今天對我許下的保證。」莫父這才滿意了，他點了頭。
「是，父親。」莫征衍應聲，他溫聲說道，「那我先回公司了，還有事情要忙。」
只見他就要走，莫父忽然想到什麼，他不禁說道，「征衍，不忙的時候，就搬回家來住，帶著七月一起回來住一些日子。」
此話一出，莫征衍卻是一怔，他好似聽錯了，可偏偏又是沒有。但是，這種話語，自從他成年之後，就不曾有過。可縱然是詫異，也是稍縱即逝，立刻又恢復了鎮定。
莫征衍道，「是，我知道了。」
「就這幾天吧，你自己看，什麼時候空了就回來。」莫父倒也是不著急。
莫征衍頜首而去。
莫父還坐在椅子里，他手裡的詩集依舊在，只是那目光又在不經意間落在書桌一角厚重放置的書籍上，那是一本巨大的沉甸甸的字典。耳畔，又響起那一日她問他的話語。
——每一個地方，您知道，裡面最多的是什麼嗎？
——是書。
——甚至是那些枯燥乏味的字典，有時候他都能看很久。
視線在那字典上渙散又聚攏，莫父叼著煙斗抽了一口，他不禁陷入沉思，也許是因為那一句——父親！您今天讓我們過來，只片面的認定征衍做錯了，這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管家送了剛沏好的茶過來，「老爺，請喝茶。」
莫父卻是不作聲，也不曾動手，只是在沉默里，就在趙管家都困惑之中，莫父忽而幽幽問道，「趙管家，是我對征衍太嚴苛了嗎。」
趙管家聽聞此話，也是瞠目，而後明白過來。
他微笑回道，「老爺，您只是對少爺寄予了厚望。」
……
「莫總，齊簡打聽到的消息傳過來是真的，周氏信宜內部卻是在內亂。」車裡，何桑桑坐在前方彙報道。
莫征衍問道，「怎麼回事。」
「之前因為周副總為了幫助宋氏度過危機，所以變賣了自己所有的不動產，也拿出了所有的資產來援助，只是這樣一來，也導致他手上自己的私人項目不穩固，之後產生了個人信譽危機，他的誠信危機又直接牽連到了周氏。」何桑桑將大致的情況轉述。
莫征衍神情淡漠，倒是一點也不詫異，彷彿早就猜到有這麼一回事，只是繼續問道，「還有呢。」
「周氏的大少，周靖存，周總，他和這位周副總是不和的，所以在這次的事情上，周總直接召集了董事會施壓，讓周副總承擔責任。危機如果不解除，那麼他就要被迫請辭離開周氏。」何桑桑繼而又道。
「是個好辦法，拿住了軟肋。」莫征衍應了一聲。
何桑桑默然，等待著他的命令指示。
莫征衍看著前方，他微揚起唇角道，「桑桑，告訴齊簡，以我的名義，再去拜訪一下這位周副總。」
「是，莫總。」
沿路的風景而過，一切靜止，莫征衍的視線漠漠，他卻也是想到了方才，莫父所說的話語：征衍，不忙的時候，就搬回家來住，帶著七月一起回來住一些日子。
……
鼎鑫公司——
「飛兒，你知道她這兩天是怎麼了？開個會也能走神。」下午的會議一直開到了晚上，三人一回辦公室，楚煙不免促狹說道。
宋七月瞥她一眼，「許總一個勁的誇你們兩個能幹，有我什麼事情啊？」
會議之上，許總主要提及這次和莫氏的電子項目合作進展十分順利，胡芩是負責人自然是收到褒揚，而楚煙和邵飛同樣沒有例外。
「原來是嫉妒了。」楚煙一笑。
邵飛也笑了，他直接挑破，「她哪裡是嫉妒，她是在想她的老相好二號。」
「宋七月，你都是有夫之婦了，心裡還想著老相好？」楚煙細長的柳葉眉一彎，她拿起了一份報紙來，「該不會這位老相好就是最近落難的大少爺吧！」
「行了，煙姐，除了那個周蘇赫，還會有誰。」邵飛受不了道。
「你要去幫他？」楚煙問道。
宋七月已經提起挎包了，笑著說道，「你們倒是對我的私事很感興趣，不過我沒空回答你們，今天晚上我有應酬，陪客戶去了。飛兒，跟我走。」陣低投圾。
邵飛今夜要相伴，楚煙也到了下班時間就一起走。
三人下了樓去，電梯一出，卻是發現大樓外邊有職員聚集著不知道在看什麼。
等他們走到門口一瞧，探過人群一瞧，卻是詫異了！
一輛車停在鼎鑫公司的路邊，男人倚著車門，不知道是在等誰。只是那風姿太卓越，立在十月月末微寒的風裡，卻是瀟洒的像是在春日，讓人忍不住會定睛去瞧。
「莫總，您怎麼來了？」胡芩先他們一步出來，她急忙上前去攀談。
職員里已經有人小聲議論了，莫征衍，莫氏的大少，總經理。
「胡經理，你好。」莫征衍應道，他微笑。
胡芩更是笑的甜美，「莫總，您今天怎麼大駕光臨了？」
「我等人。」莫征衍回道。
「您是和許總約了？我陪您上去等吧？」胡芩急忙迎接。
莫征衍的視線掠過了他，駐足在那後方，剛剛閃現的三人里其中一道，他微笑說，「不用麻煩了，我等的人已經下來了。」
胡芩狐疑，他到底是在等誰？扭頭望去，卻見十幾個職員在此，而他的目光，卻是對著那一個人——
那個人正是宋七月！
此刻人群中，寒風拂面，她也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