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我這邊的人
為什麼莫征衍會在這個時候來醫院？
還在君姨的病房裡？
這一點，宋七月並不清楚。
此刻，眾人都回過神來了。
一瞧見莫征衍，大舅開口笑道，「征衍，你怎麼也在？」
「仲川兄，知道玉君姐前些日子出了意外，今天要出院，所以我就來了。」莫征衍在房間里回道。
一行人也隨之進了房間，宋連衡道，「昨天莫叔叔來海城辦點事情，正好我和他碰過一面。聊天的時候談起姑姑住院的事情，莫叔叔就說來接她出院。」
宋連衡這解釋了一句，眾人都明白過來。
「莫叔叔。」宋向晚和周蘇赫紛紛喊了一聲。
莫征衍望著他們，「向晚，蘇赫，好久不見了。」
可不是好久不見，這大概也有些日子了。
「七月，怎麼不喊人。」大舅母在旁輕聲說。
雖說宋七月和莫征衍有一層複雜的關係在裡面，曾經在一起過，但是這禮數問題，大舅母還是十分看重的。
宋七月應聲，「小叔，你好呀。」
君姨道，「太客氣了，怎麼好讓你來醫院，其實我什麼事都沒有。」
「哪裡的話，玉君姐，我就算是不在海城，知道你出了這事，也是要問候你的。更不要提，今天我就在海城。」莫征衍如此說。
這番話一聽便知，莫家也是家教森嚴。
這邊一行人聊了半晌，宋七月則是沒有出聲，她只是幫著君姨給她收拾行李。
莫征衍一邊和他們聊著天，一邊也就看著宋七月默默收拾的身影。
宋七月拉上了拉鏈，莫征衍恰時道，「玉君姐，我們先接你出院吧。」
宋七月立刻道，「是啊，君姨，我都理好啦。」
「你們還真是默契。」宋向晚笑著一句。
默契？
宋七月挑眉，不至於吧。
「走吧，姑姑，車就停在樓下。」宋連衡又是說著，迎著他們而出。
莫征衍是扶著君姨的，而君姨的右側則是宋七月。
他們一左一右攙扶著，周蘇赫在後面和宋向晚走在一起，看見兩人並肩而行的身影，眉宇一擰。
一行人出了住院大樓，在醫院的停車場這裡，幾輛車停靠著。
「玉君姐，就坐我的車，讓我送你回家。」莫征衍又是道。
大舅道，「二妹，那你就坐征衍的車吧。」
莫征衍都主動好意提了，君姨也不好再拒絕，便上了他的車去。
只是後車座只有兩個位置，不夠三個人坐，宋七月就想要坐來時的那輛了。
然而，莫征衍卻道，「七月，你也一起，照顧好你君姨。」
「喔，好。」反正齊簡他們還開了一輛車。
如此一來，宋七月自然也是陪著君姨，坐了同一輛。
本以為莫征衍是要坐另外一輛的，卻是誰想到，莫征衍在她們上車后，直接將副駕駛位的車門一開，坐了進去。
車隊出發回宋家。
車內很寬敞，莫征衍在前方，他溫聲道，「玉君姐，今天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能回家，比什麼都好。」
宋七月則是道，「小叔，你這次來海城又是來談項目的嗎？」
「恩。」
「什麼項目呀。」
「你又有興趣了？」
「哈，要是有什麼好處，能讓我們公司插一腳的，我很樂意的。」
「你還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為自己公司找機會。」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宋七月搬出這句口頭禪來。
他們兩人倒是相處的挺輕鬆自然，這反是讓一旁的君姨也看的有些發愣。
輾轉之後，回到了宋家。
宋七月和宋向晚攙扶著君姨先回房間去。
放下了行李，宋向晚道，「姑姑，我讓廚房燉了百合甜湯，很滋補的，我現在去拿一碗來給你喝。」
「好。」君姨很是欣慰，宋向晚素來體貼，從小就懂事。
這邊宋向晚下了樓，宋七月則是叮嚀道，「君姨，這些葯我都給你標了記號，一天吃幾顆，什麼時候吃，都寫在這裡了，你每天要記得吃，可別忘記了。」
「我的記性可比你好。」君姨拉過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七月，我問你，你和他現在私底下還有沒有來往？」
「誰？蘇赫嗎？」宋七月在裝傻，「平時倒是沒有吧。」
「我說的是你的小叔，莫征衍。」
「他啊。」宋七月沉思著，她應道，「偶爾會見面。」
還真是偶爾，不過是工作時候他的糾纏不清。
「你們難道又在一起了？」君姨說出了自己心裡擔心的事情。
「怎麼可能？」
「真沒有？」
「當然啦！」
君姨鬆了一口氣，「我看你們在車上聊的那麼好，還以為你們……」她頓了頓，拉著她的手，「沒有就好，你莫叔叔他雖然長相條件各方面都好，但是不大合適。」
君姨說的委婉，宋七月卻是聽得明白。
基於去年那次家宴，有當時的尷尬情景作底，君姨是不希望他們再來往的。
宋七月拍了拍她的手，「安啦，君姨，我和他啊，下輩子都沒可能的啦！」
「我們就是朋友一樣相處，太拘謹了反倒是覺得奇怪。」
君姨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這才放心，「我看我們也先下去吧，來了客人，我們在房間里坐著也不行。」
「就是，今天你剛出院，他就來打擾。」
「你這個孩子！這話可不能說！」
宋七月撇嘴。
樓下的偏廳里，宋家人和莫征衍正坐在一起敘話。
宋向晚準備好了甜湯，端出來給眾人品嘗，更是要為君姨去端上一碗，這時看見君姨下來，她笑道，「姑姑，你怎麼下來了，我正想給你端上去呢。」
「今天家裡熱鬧，我當然也想下來湊湊熱鬧。」君姨笑著說道。
一行人在偏廳入座。
位置倒是不夠了，宋七月直接站在君姨身旁。
管家從托盤裡端了一碗甜湯遞給她，宋七月趕緊接過，「謝謝管家伯伯。」
眾人品嘗著甜品繼續敘話，宋七月的心思倒是在這碗甜品里。
天性好吃的她，有了美食，就不再管別的。只是可惜，甜湯是剛剛盛出來的，很是燙手。
宋七月兩隻手交換著端著碗，沒有地方放。
周蘇赫瞧見了，他喊道，「七月。」
「恩？」宋七月抬眸。
「你過來。」周蘇赫當眾呼喊。
宋七月便走了過去。
誰知，他竟然指著身旁的圓台手桌道，「太燙了，放這裡。」
宋七月愣了下，「喔，好。」
周蘇赫這關心實在是明目張胆，當著所有人的面，然而他渾然不覺這有所不妥，只是處之泰然的面對眾人。
他這樣自然淡然的姿態，眾人也倒是沒有多想了。
彷彿，他只不過好心提醒她而已。
這之後，莫征衍留在宋家用了午餐。
莫先生大駕光臨，這午餐當然是比平時更加要豐盛許多。美餐一頓，午後大舅很是熱情的邀他一起下棋。
三局定勝負，第一局平手。
大舅年紀大了，下了一局眼睛疲勞，「我這眼睛不行了，我找人代我下。」
大舅看向了宋連衡，「連衡，你來和你莫叔叔下一盤吧。」
宋連衡應了，「好。」
大舅起身讓出位來，宋連衡就坐了下來。
開始下棋，抓鬮定先後，黑子是宋連衡，白子是莫征衍。
圍棋里先下一方肯定容易贏，宋七月瞧了瞧這局勢，宋連衡首發就得力了。
兩人一人一手棋盒，開始下子了。
棋盤上的星位開始下子，宋連衡的白子先下，莫征衍的黑子隨後。
白子佔到包括天元在內的五個星位，而黑子只佔到四個，光是這對比就知道優勢所在了。黑棋是穩健型棋風，布局很深，而且銳利，而白棋的棋風卻是從容型，平和的下子，看似沒有任何伏筆。
這一局下了許久，眼看中場的時候，宋連衡先發制人就要獲勝，白子卻是不疾不徐補救反攻。
等到一局結束，算了一下貼目。
黑子和白子竟然又是一樣！
前一局莫征衍和大舅下棋，是平局，這次和宋連衡下，又是平局。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眾人都心知肚明！
宋七月也是奇了，她望向莫征衍，只見他微笑和宋連衡應聲。
他的棋藝能有這麼神？
大舅則是笑道，「這可怎麼好？又下了一局，結果還是平局。」
此時，宋連衡道，「那就再找一個人來下吧。」
大舅也是興趣濃厚，這下又是看向了周蘇赫，「蘇赫，這局換你來。」
周蘇赫微笑頜首，接了宋連衡的位置來。
宋七月越看越覺得現在不像是在下棋，倒像是一場戰爭。
輸的是裡子，贏的是面子。
宋連衡是宋家人，而周蘇赫也因為宋向晚的關係，也算是半個宋家人，這之前莫征衍如此能耐，先後和大舅以及宋連衡打成平手，放水放的如此有水平，這實在是臉上無光。
周蘇赫可沒有宋連衡那麼好運氣，這一次他抓到了白子。
而莫征衍執黑子。
兩人開始定子，你來我往之間，棋盤縱橫交錯。
莫征衍一貫的飄逸棋風，而周蘇赫的棋風溫和，但是卻帶著深謀遠慮。
只是越繼續往下，棋盤的走向卻發生了變化，周蘇赫愈發凌厲起來，每下一子都是攻勢。
而莫征衍卻是依舊如此，只是他的定棋在不經意間竟然連成了一片！
那就像是巨大的星位定居，變的如此詭異。
大舅認真凝眸，宋連衡在後方瞧著，宋向晚在周蘇赫身旁支持著他，有著一抹擔心。
莫征衍後方，齊簡和何桑桑寧靜站著。
宋七月看了看棋盤，她知道，這一局恐怕懸！
蘇赫下的太急猛，而莫征衍暫時按兵不動，如果他發動了攻勢，就會攻的人措手不及！
所以，周蘇赫現在不敢下子了。
不知道是否要繼續進攻，還是防守。
就在沉默之際，周蘇赫握著一顆棋子，就要落下棋盤去。
宋七月瞧見他要落在那裡，她出了聲，「哎呀，不要下那裡呀，為什麼要下那個位呢？」
眾人都扭頭看向她，宋七月指著棋盤道，「蘇赫，為什麼不下這裡呢？這個位置不錯嘛！」
周蘇赫扭頭看向她，只見她的手指著那棋盤，就像是年少時，她也是會這樣。
宋向晚則是道，「七月，別人下棋的時候，看客是不能出聲的，這個規矩你不懂嗎？」
「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國際比賽，我忍不住呀！小叔，你不會在意吧？」宋七月已經開始指手畫腳了。
莫征衍比了個手勢，他示意她隨意。
得到了特赦，宋七月直接拿了一顆棋子，下在了另外一個地方。
莫征衍也要繼續下子，宋七月又是喊道，「不要！小叔，不要下這裡！下這裡的話，如果白子往這裡下，那這一片不是都沒了？」
「七月，你是要一個人下一整盤棋嗎？」宋向晚蹙眉道。
「我說的是真的呀！」
「白子難道不能擋？」
「怎麼擋？你來說說？」
宋向晚有些氣不過了，她也拿起了棋子來，替周蘇赫下了一子。
「好，你下在這裡，那我就……」宋七月繼續和她鬥了起來。
方才還是兩個男人的戰場，忽然就轉變成了兩個女人的戰場，頓時讓男人們無言以對。
最後，下的不可開交。
至於結果，倒是讓人覺得好笑了。
「這最後到底算是誰贏了？」
宋向晚下了周蘇赫的白子，而宋七月下了莫征衍的黑子。
白子最後以微弱的優勢小勝黑子！
宋向晚笑道，「我說了，這樣下不會有錯。」
「這怎麼可能！」宋七月瞪著棋盤。
大舅則是道，「那這局，到底算是誰贏了？」
宋連衡看著他們，還真是說不準了。
周蘇赫道，「不算數。」
莫征衍笑了，他卻是道，「我輸了。」
「七月代替我下，她是我這邊的人，當然算我的，所以，是我輸了。」莫征衍說的很是公允。
宋七月嘆息，「小叔，不好意思，讓你輸棋了。」
「你的棋是誰教的？」莫征衍問道。
「一開始是大舅，後來是老師。」
「那向晚呢？」
「她和我一樣。」
莫征衍笑了，「看來你學藝不精。」
「從小到大，我就沒贏過向晚。」宋七月再次嘆息。
宋向晚站在周蘇赫身邊，她微笑著，「誰讓你每次學下棋，學到一半就睡著了。」
眾人都歡笑起來，周蘇赫亦是微笑著。
他望著莫征衍，回想起他方才的那句話來——七月代替我下，她是我這邊的人，當然算我的。
她是我這邊的人。
周蘇赫默念著這七個字，那棋子收拾著，指尖卻是用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