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下南洋
八月十八日,紅星紡紗廠正式開業,一期二十張竹本紡紗機、二十名熟練的紡紗女工全部到位,這些紡紗工,都與紅星紡紗廠簽訂了合約,只要每天完成工廠規定的紗錠數量,每月酬勞不少於八錢銀子。
紅星紡紗廠隆重的開業典禮中,並沒有朱由檢,他已經離開蘇州,前往松江府。
從蘇州府去松江府,不過兩百里,朱由檢一行都有快馬,如果急行,不過一天時間,但朱由檢為了考察松江府的紡織業,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三天時間,到達松江府城的時候,已經是午時過後了。
王慕九照例駐紮城外,朱由檢只帶著付小劍一眾侍衛入了松江城,在一間叫做「海濱」的中等餐館叫了飯食。
朱由檢發現,這間餐館儲備的魚蝦特別多,連魷魚、扇貝等海鮮也是不少,一問才知道,這些魚蝦海鮮,主要來自松江府下屬的上海縣。
上海縣位於長江的入海口,漁業資源特別豐富,送到餐館的魚蝦,基本上都是活物,相當的新鮮。
這一路走來,朱由檢感觸最深的,還是松江府的紡織業,與蘇州府十分類似,也是「家家有紡機」,紡紗已經成為松江府城鄉百姓最主要、最普遍的一項收入。
朱由檢在松江府只呆了一天半,離開之前,他交給付小劍一份文書,讓他去找當地的錦衣衛密探,「小劍,將這份御令交給錦衣衛,讓他十日之後,送去南京城,轉交江南省省長田明達,告訴他,爺曾經來過!」
「爺,」付小劍習慣於執行朱由檢的旨意,但這次他實在忍不住了,「爺來到江南省,卻不召見田明達……」
「小劍,你不懂,」朱由檢微微一笑,「爺不召見他,乃是要告訴他,江南省的新政宣傳,嚴重滯后,爺不滿意,他田明達明顯是在觀望!」
「爺,那田明達會不會……」
「小劍放心,現在新軍已經接管了整個江南省的防務,他還沒這麼大的膽子,」朱由檢倒背著雙手,對付小劍說:「爺沒有召見他,卻命令錦衣衛前去傳令,加上前幾天朝廷傳至南京的政令,那是告訴他,爺知道江南省發生的一切,之所以沒有革職查辦,乃是讓他戴罪立功,田明達是精明人,他一定會明白的。」
「爺如此警告他,比田明達更英明!」付小劍垂手立在朱由檢的身側,「可是爺此次南巡,乃是微服,現在尚在江南,如果讓田明達知道了,會不會泄露爺的行蹤?」
「不會,爺是讓錦衣衛十天之後,才趕往南京,十天之後,恐怕誰都不知道爺在什麼地方,」朱由檢神秘一笑,「走,小劍,先找到錦衣衛,交待了文書,我們立即出城!」
「是,爺!」
松江府南城門外,王慕九等一眾親兵,已經備好馬匹,朱由檢跨上「雪火」,一揚馬鞭,朝西南方奔去。
「爺,我們是去杭州嗎?」付小劍緊緊跟隨在朱由檢的身後,但他的馬匹,乃是普通的戰馬,腳力比不上朱由檢胯下的「雪火」,他只能不斷抽打戰馬,勉強跟上朱由檢的步伐。
「先離開松江,到了浙江的地界,再沿途看看!」朱由檢馬不停蹄,只是稍稍放緩馬速,免得侍衛親兵們跟不上。
朱由檢心中有些奇怪,好好的一個太湖流域,北部屬於江南省的常州、蘇州、松江,而南部的嘉興、湖州卻是屬於浙江省。
沿岸的百姓,雖然同飲太湖清水,共食太湖銀魚,但分屬江南、浙江兩省,治政方略不同,一省長官的威勢更是不同,在人治烙印頗深的大明,太湖南北會有什麼不同嗎?
朱由檢出松江時,一路縱馬狂奔,到了嘉興地界,他才勒住馬韁,將戰馬交給王慕九,讓他帶著親兵和馬匹沿官道南下,他則帶著付小劍等侍衛們步行,扮做南下的商人,深入到官道兩側的農戶家中。
一直行到嘉興府,朱由檢驚異地發現,除了中間隔著「嘉興」二字的石碑,嘉興與松江,幾乎沒有區別,甚至有農田跨過這座界碑,說不清到底是屬於江南省松江府,還是浙江省嘉興府。
最讓朱由檢欣慰的是,正像劉炳中所說的那樣,嘉興府與松江府、蘇州府一樣,百姓中也有大量的紡紗機。
朱由檢繞道湖州,還未到達杭州城,他已經確信,環太湖流域,已經是大明的紡織基地,只要自己利用後世的經驗,經營、引導得當,完全可能成為大明的紡織革#命的發源地。
現在的環太湖流域,已經儲備了充足的紡織工人,技術相當熟練,又有大量的富商大戶,資金也是相當富裕。
唯一的欠缺,就是工商業主們的科技意識。
蘇州的紅星紡紗廠,就是朱由檢在環太湖流域種下的第一粒種子,而蘇州府的專利局,則是朱由檢為了加快種子萌發,在澆水、施肥。
但朱由檢現在主要是調研,一旦回到京師,才能採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促進新政在中五省、南五省的推行,打造環太湖「紡織工業區」,加快整個大明的羽化。
他這次南巡的目標,還不是這塊古老的大陸,而是大明新收復的南洋。
和在江南省一樣,朱由檢沒有驚動浙江省的大小官員,只是派王慕九以皇家第一軍軍長的身份,拜會了駐紮在浙江的第三十三軍軍長左輔。
離開杭州后,朱由檢並沒有在浙江省南部停留,而是沿著官道直奔福建。
從浙江省南部進入福建省,第一塊土地便是建寧府,這裡還有官道,但官道又窄又彎,高地不平,與浙江省的官道,簡直是冰火兩重天,浙江與福建,清晰地展現在朱由檢眼前。
如果不是騎馬,而是騎著自行車,到了福建,基本上就沒路了。
這還是東部的丘陵,如果進入西部的武夷山脈,還不知道是啥樣子,難怪福建的百姓常常逃亡海外,如果待在福建,不是窮死就是餓死,更有可能因貧困而餓死。
朱由檢一直皺著眉頭,沿著官道行到福建省首府福州,福州府北部的官道稍微寬直些,但放眼望去,田野雖然一片青綠,卻既不是小麥,也不是水稻,而是不知名的大量雜草。
即將進入南方的收穫季節,但農田裡卻少有農人在侍弄莊稼,「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福建省沒有農民了嗎?」
「爺,這裡全部是山地?」付小劍躍下馬,扒了兩顆青藤,「這種土地,怕是長不出莊稼吧?」
「山地?」朱由檢仔細一看,附近果然都是丘陵、山地,雖然海拔不高,但大山連著小山,小山連著丘陵,連一塊平整的土地都沒有,難怪福建的官道難修!
「走,去遠處看看!」
朱由檢縱馬奔騰了三十餘里,到處都是一樣的地形,這才明白「嶺南」二字的含義,漢人通常將福建以南地區,稱作「嶺南」,含有未開化的意思,現在看來,嶺南不僅語言難懂,與中原地區差別巨大,地形上更是蠻荒之地。
原來大明不僅有京師、有環太湖,還有嶺南,不知道雲南、貴州、廣西又是什麼模樣,就是四川,此刻怕也是山巒疊嶂、蜀道難於上青天吧?
不過四川成都至陝西鳳翔的水泥大道已經開通,四川很快就會與中原地區連成一片,最困難的還是南方五省。
朱由檢勒住馬韁,翻身下馬,「小劍,我們就在此處紮營吧!」
「爺,我們不入福州城嗎?」付小劍好奇地問了一句,朱由檢此次南巡,每過一府,都是入城閑逛,這樣既能看到城外的農田百姓,又能看到城內的商業發展,怎麼到了福州城,卻要在城外紮營?
「不入城!」朱由檢將馬韁交給身邊的侍衛,抬步上了一塊凸起的岩石,雙目向四面掃視著,現在的福建,與未開化的土地差不多,他根本無心入城。
「爺,要不入軍營小住吧,福建的軍隊,都是整編的新軍,乃是爺與國防院直管的。」王慕九也下了馬,來到朱由檢的身邊。
朱由檢搖搖頭,「紮營吧!」
「是,爺!」王慕九立即召集親兵,「快些紮營!」
朱由檢的大帳剛剛紮好,親兵、侍衛們還在野炊,朱由檢就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給福建省長熊文燦寫了一份諭旨:立刻勘測縱貫福建南北的道路,北與浙江、南與廣東對接;登記喪失土地的百姓,尤其是軍戶,做好向南洋移民的準備;在福建的土地上種植土豆、紅薯、玉米等新式農作物。
因為沒有隨身攜帶玉璽,朱由檢讓付小劍將這份諭旨交給當地的錦衣衛,待朱由檢離開福建十日後,再送入福州府,當面交給省長熊文燦。
離開福州,朱由檢再沒停留,一路直奔廈門。
廈門是南海艦隊的母港,王慕九拿出朱由檢在京師簽發的蓋了玉璽的聖旨,以欽差的身份向南海艦隊討要船隻,準備從海上進入南洋。
從大明的內地去南洋,現在有兩天航線,一是走西線,從廣東的雷州出發,過瓊州海峽,在瓊州府停靠,再沿著安南的東海岸,航行至麻六甲;另一條走東線,從廈門出發,過台灣的淡水、大員兩府,進入呂宋省,再沿著蘭竹省,進入麻六甲。
現在的安南,與大明是敵非友,朱由檢自然不會冒險走西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