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屍牆
吉倫海真的沒有失望,明軍的槍手一波射擊未完,這一千騎兵就報銷了,戰場上到處是傷亡的騎兵,人馬的屍體幾乎填塞了東吁士兵前進的道路。
在騎兵傷亡的同時,明軍的山地炮卻是一刻未停,開花彈全部投射向後面的東吁步兵,步兵人數太多,只要開花彈不是偏得離譜,就會在步兵的群中開花。
吉倫海最為關心的還是沖在最前面的騎兵,當最後一名騎兵墜馬的時候,他隱隱有一種感覺:結束了,戰鬥就這麼結束了?
吉倫海苦苦思索,他突然發現,騎兵全部陣亡,乃是因為前面沒有掩體,如果藉助山坡、城牆的掩護,明軍的燧發槍就不會這麼肆無忌憚了。
現在步兵正在步騎兵的後塵,開花彈打擊過後,就是明軍的燧發槍。
難道步兵也會全軍覆沒?
吉倫海不甘心,他到現在都沒能與明軍真正幹上一仗,難道東吁最後的這軍隊,會葬送在他的手上?
他不愧是東吁軍最為優秀的將領,在這生死存亡時刻,終於想到了一個對付明軍的辦法,「傳令下去,將戰馬的屍體集中起來,作為掩體,讓士兵們躲在後面射箭。」吉倫海就不相信,明軍都是鐵打的,難道他們藍色的服裝能阻擋東吁鋒利的箭矢?
接近燧發槍射程的東吁步兵,開始清理道路上的戰馬屍體,堆積在正前方,他們準備躲在屍堆後面,用自己鋒利的箭矢對付明軍。
明軍的槍手突然發現,在他們的前方,東吁士兵躲在戰馬的屍體後面,他們的燧發槍失去了目標,燧發槍的子彈還不足於穿透戰馬的屍體,再鑽入東吁士兵體內。
但東吁士兵暫時還無法向明軍放箭,戰馬倒下的地方,那是燧發槍的射程,這裡還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吉倫海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東吁士兵雖然減少了損失,還是沒法攻擊明軍,除非將戰馬的屍體前移,讓東吁士兵進入弓箭的射程。
有希望就有動力,吉倫海很快就想出了解決的辦法,這個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在屍堆前面,再壘起一個屍堆,這樣東吁軍就會距離明軍近一,反覆幾次,就會進入東吁弓箭兵的射程。
明軍發現了吉倫海的企圖,在東吁士兵壘起屍牆的時候,燧發槍放棄了齊射,而是採用射的方式,只要東吁士兵露頭,就會用燧發槍伺候。
在付出一些傷亡之後,東吁士兵終於搭起了屍牆掩體,他們開始躲在掩體後面,用弓箭招呼明軍。
戰場進入雙方互射階段,但東吁士兵有屍牆保護,而明軍完全暴露在東吁士兵的弓箭之下。
弓箭像漫天的雪花一樣,飛向明軍的槍手,但是東吁士兵要是敢露頭,就會遭到燧發槍的打擊,他們大都是採用盲射的方式,命中率就交給佛祖了。
明軍的槍手站得太密,即使是盲射,傷亡率也是不低。
不斷中箭,倒下,被抬到後方,明軍開始大量傷亡。
鄭興怒了:「這些該死的東吁軍,怎麼會躲在屍體的後面?有本事就出來送死!」
吉倫海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士兵送死,他終於看到了明軍的傷亡,雖然傷亡比他的期待了許多,他還是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擊敗明軍的希望,也許下一刻鐘,明軍就支撐不住了。
鄭興的確是心內喋血,看到士兵不斷被抬到後方,他急得要自己衝上去。
光是衝動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關鍵是冷靜,鄭興一再提醒自己: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
但現在是熱血沸騰,既然不冷,又如何靜得下來?
「師座,怎麼辦?」
鄭興被士兵一問,突然想到了解決辦法:「山地炮,用山地炮摧毀東吁的屍堆!」
「師座,山地炮距離屍堆太近,炮火無法命中屍堆!」
「蠢材,山地炮這麼輕,不會移動位置呀?」鄭興惱了,沒見過這麼愚蠢的士兵。
「是,師座,我明白了。」挨了罵的士兵沒有生氣,他反而得意洋洋,「東吁的兔崽子們,你們等著吧,老子現在就讓你們好看。」
山地炮就是輕便,炮手將山地炮移到陣地的側後方,炮口瞄準了東吁士兵的屍堆掩體。
「轟……隆……」
「轟……隆……」
「轟……隆……」
……
正在張弓搭箭的東吁士兵做夢也想不到,剛才還在打擊後面步兵的開花彈,這時候會落在自己的身邊,不等彈片飛過來,他們手中的弓箭就嚇得不知丟到哪兒了。
等到開花彈的碎片、衝擊波到來的時候,不僅東吁士兵,連戰馬的屍體都是支離破碎,即使東吁士兵沒有死在開花彈下,也會暴露在明軍的燧發槍下!
明軍槍手們見到這樣的情形,哪肯放過機會?暴露出來的東吁士兵,立即被大量的開花彈打成篩子。
鄭興看得高興,不禁叫出聲來:「就這樣,打得好,看你狗日的東吁士兵還往哪兒躲!」
吉倫海則是一臉黑線:「媽的,明軍。」
「將軍,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將戰馬的屍體集中起來,明軍就這麼多,殺一個少一個。」
東吁士兵再次收集戰馬的屍體,但戰馬的屍體已經被開花彈炸得破爛不堪,他們索性連士兵的屍體都用上了,還有遊盪在附近的受傷的戰馬,也被東吁士兵殺了,作為他們賴以活命的掩體。
整個下午,雙方就圍繞著東吁軍屍牆掩體大做文章,屍牆被不斷炸毀,又不斷重建,每一次屍牆炸毀的時候,躲在後面的東吁士兵都會被明軍射殺殆盡,但屍牆一旦被建立起來,就會有明軍被東吁的弓箭兵射殺。
這樣的消耗,對雙方都是不能接受的。
日落時分,雙方似乎商量好的,東吁士兵停止進攻,明軍也停止發射開花彈。
哲萊河的南岸,暫時恢復了寧靜,但哲萊河已經傷痕纍纍,不但堤岸被炸得千瘡百孔,連河水也被染成了血紅色,只有夜晚覓食的魚兒顯得格外興奮。
夜幕降臨,鄭興與吉倫海都是無心晚餐,黑暗給了他們充分的準備時間。
明軍士兵在陣后忙碌著什麼,鄭興一邊觀看,隨時還指一下。
「師座,東吁士兵出來了。」
「他們去了哪裡?」鄭興頭也不抬。
「東吁士兵去了戰馬屍體的地方。」
「難道東吁士兵在清理戰馬的屍體?」鄭興向前方的黑暗看了一眼,但前方一片暗黑,什麼也看不到。
「東吁士兵不但將人馬的屍體堆積城一道道提坎,還在這些屍體下面挖土。」
「挖土?難道是在挖戰壕?」鄭興閉著眼睛,都能想出吉倫海得意的樣子。
「我們不敢靠得太近,黑暗中看不清楚,應該是在挖戰壕。」
鄭興想了一想,越發覺得自己今晚是做對了,「注意監視,嚴防東吁軍趁夜偷營。」
「是,師座。」
白天開始了,戰鬥再次打響,利用人馬的屍體和戰壕,東吁軍住了明軍的燧發槍。
但氣溫過高,屍體開始變質,發出刺鼻的臭味,東吁士兵往往要利用射箭的間隙期,狠狠地吐口吐沫,或者用手掩住鼻孔,才勉強避開屍體發出的奇臭。
明軍的山地炮將屍體炸得四分五裂,加劇了臭味的傳播。
與屍體發出的臭味相比,士兵的傷亡才是雙方的主將最為擔心的事,雙方都有傷亡,就看哪一方撐不下去了。
現在東吁軍有了屍體好戰壕的雙重掩護,傷亡比明軍少得多。
鄭興撐不下去了。
明軍第一排槍手,從兩側向後撤退到百步之外,重新列起防守陣型,隨後第二排、第三排槍手,也是撤退,在第一排槍手後面列陣。
吉倫海傻眼了,明軍這一撤退,增大了雙方之間的距離,燧發槍還是可以打擊東吁軍,但東吁士兵的弓箭,已經夠不著明軍了。
明軍再次佔據射程上的優勢。
昨晚挖掘戰壕的時候,吉倫海沒想到明軍會撤退,在他的印象中,明軍從來沒有撤退過,這次撤退,給東吁軍出了難題,要想殺傷明軍,東吁軍必須跳出戰壕,在沒有掩體的地面上追擊。
吉倫海豁出去了。
他命令士兵趴在地面上,緩緩向前爬行,這樣暴露在明軍燧發槍下的面積了許多。
開花彈、燧發槍一刻不停,東吁士兵在交出大量的屍體后,終於向前行進了二十餘步,新的屍體又稱為東吁軍新的掩體。
緩慢爬行,傷亡巨大。
東吁軍付出巨大的代價,才消除了與明軍在火器射程上的差距。
看到東吁軍又得到大量的屍體,吉倫海急得快發瘋了,鄭興卻是一不急。
鄭興的辦法,就是再次撤退,戰場僅剩的兩排槍手,再次向百步外退去,雙方的士兵完全脫離接觸。
吉倫海終於看到了明軍的敗勢,他分兵兩路,一路繼續追擊撤退的明軍,另外派出一支千人部隊,一路奔向側前方,取攻打明軍山地炮的陣地,只要拿下明軍的山地炮,東吁士兵就不再受到明軍的遠程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