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布里亞特人
突然,其中的一名女子,像瘋了一樣,她不但大聲喊叫,還拚命掙脫明軍士兵的雙手,奮力向岸邊的跑去,披著頭散著發迎向漁民們。▲∴,
那群漁民似乎聽到女人尖銳的叫喊聲,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看著跑過去的那名女子。
「軍座,我去將她抓回來。」原來抓住女子手臂的士兵,發覺自己太窩囊,連一個女子都抓不住,真是在軍長面前丟人現眼。
「不用了,」洪承疇喝住那名士兵,他的心中,隱隱有一絲期待:「讓她回去吧,我們本來就是送她們回去的,她找到族人也好。」
又有三名女人在掙扎。
洪承疇以目示意,抓住她們的士兵,紛紛鬆開手,任由她們跑向河邊。
漁民們似乎看清了奔向他們的女人,他們舉著手中的木棒,向那四名女子的方向迎過去。
他們越聚越多,四名女子被圍在核心,似乎在交流著什麼。
洪承疇冷眼旁觀,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願四名女子不要說明軍的壞話,這幾天時間,明軍可沒有虧待她們。
外圍的漁民,卻是警惕地注視著明軍,幾個人耳語一番,忽然拖著他們的木棒木叉,向明軍衝過來。
「噗通!」
一名漁民跑得匆忙,沒有留意腳下,被一塊凸起的岩石絆倒,趴在地上。
岩石的邊緣太過鋒利,將他光光的腳背劃破,鮮血順著岩石邊緣切口留到草地上,將一小塊青草都染成綠色。
那漁民只是稍稍在地上緩口氣,連腳背上的傷口都沒看,爬起來之後,眼睛又瞪得大了一輪,迅速加入奔襲明軍的人流。
「軍座……」
洪承疇見奔過來的人數並不多,「做好準備,如果他們進入八十步的中間線,聽我的命令再射擊。」
士兵們開始舉槍,瞄準奔襲過來的漁民。
在語言無法交流的情況下,任何一個誤判,都可能導致雙方的戰爭,洪承疇雖然不懼怕這些漁民,但現在就進行戰爭,顯然不是他的期待,他更希望,先摸清這些漁民的各種狀況,再決定是否需要採取武力的手段。
奔襲過來的漁民越來越多,洪承疇目測,已經有近百人,他搖了搖頭,看來,和這些布里亞特人友好相處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外圍的漁民向明軍奔襲,使圍在幾名女子周圍的人群,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女人們也發現了漁民們對明軍的不善舉動。
他們再次發瘋,但這次是沖著漁民去的,尖利的叫聲,連洪承疇都聽得到,這種破空的聲音,就像是隔空點穴,撲向明軍的漁民們,霎時被定住了。
「咦?他們怎麼停下來?難道發現了我們的燧發槍?」
「不會吧?他們認識燧發槍嗎?」
「他們不是見過紅毛的火#槍嗎?」
……
士兵們的議論,驚醒了洪承疇,那幾名女人,一定是在告訴漁民真相:明軍不是她們的仇人,而是從紅毛手裡解救了她們,是她們的恩人。
洪承疇想起,紅毛在捕獲這些女人的時候,也許旁邊還有他們的族人,「給他們送兩個紅毛過去,看看他們的反應,再做定奪。」
士兵們推出兩名被捆住手腳的紅毛,橫放在馬背上,然後在馬臀上輕抽了一鞭,讓戰馬載著紅毛,迎向前面的漁民。
漁民將兩匹載著紅毛的戰馬,圍攏起來,見馬背上是被捆綁的紅毛,立刻有人又是尖叫,又是手舞足蹈,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
所有的漁民都緊張起來,他們用木棒的尖端,指向馬背上的紅馬。
在人群面前,戰馬緩緩停下來,任由膽子大一點的漁民,將背上的紅毛拖開。
漁民們圍觀著兩名紅毛,那四名女子,從後面趕過來,看到地上的藍眼睛紅頭髮,她們第三次集體發瘋,還用光光的腳板狠狠地踩踏躺在地上的紅毛,有一名女子的腳板,切好踩在一名紅毛的襠部,那紅毛頓時像殺豬般嚎叫……
漁民們上前拉住又哭又鬧的四女子,女人還不容易才穩住情緒,她們悄悄用手背抹去眼淚,一邊和漁民們說著什麼。
女人們的情緒穩定了,但漁民們像是發了瘋,無數的木棒,帶著萬腔的怒火,從不同的部位插向紅毛的身體。
紅毛們頓時付出一**的慘叫,叫聲就像是水面的波浪,遠遠盪了開去,也傳到明軍的耳朵,洪承疇霎時產生了新的期望,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也許他這一趟來對了。
漁民拔出木棒時,洞口都會有一注殷紅的鮮血,順著木棒的尖端,狂瀉而出。
也許是因為身子被捆綁的緣故,血液留得太快,眨眼之間,就有狂瀉轉為汩汩地冒出,再轉為順著皮膚流淌,兩名紅毛的慘叫聲,越來越弱,在突然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之後,再無聲息。
不遠處的明軍,都經歷過北伐戰爭,在戰場上見慣了殺人,但是他們看著漁民殘忍地刺殺紅毛,甚至紅毛已經沒有生命特徵的時候,還遭到他們的刺殺,也是心有餘悸,他們暗暗發誓,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這些沒有開化的野人,靠近自己。
明軍擔心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漁民們在刺殺了紅毛之後,又集體向明軍撲過來。
四名女子引路,跟在她們的身後的中年人,頭戴前進帽、冒后插著一根雉雞尾羽,尾羽又長又鮮艷。
從雉雞尾羽的長度,不難猜出,他可能是這群漁民,甚至是這個部落的首領,跟在他後面的漁民,間或也有頭插雉雞尾羽的,但尾羽的長度都是短了一大截。
士兵們頓時緊張起來,燧發槍不由自主地指向這些漁民。
「別緊張,他們沒帶木棒。」洪承疇發現,漁民撲過來的時候,已經將手中的木棒,扔在紅毛的屍體旁邊,現在都是空著雙手,既然他們肯放下武器,應該沒有惡意,即使他們有歹意,雖然燧發槍的距離太近,沒有射擊的機會,但明軍士兵身上都配有馬刀,近戰也不會吃虧。
士兵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太緊張了,也許被是漁民的殘忍所震懾,仔細看時,漁民們果然空著雙手,一副耷拉著腦袋的樣子,根本沒有了剛才刺殺紅毛的那股子兇狠之氣。
在洪承疇面前二十步的地方,親兵攔住了四名女人,以及她們身後的漁民。
四名女子回首看了看跟在她們身後的雉雞尾羽男,那人只又回顧了身後的其他幾名隨從。
他們幾人一起上前,右手輕點額頭、前胸和左右臂膀,然後雙膝跪倒,恭恭敬敬地叩在洪承疇的戰馬前。
有些行動是人類的共性,即使沒有語言上的交流,雙方都能看得懂。
洪承疇在親兵的保護下,翻身下馬,來到漁民首領的的身前。
輕微的腳步聲,驚動了正親吻草地的漁民首領,他抬起頭,看到洪承疇伸過去的右手。
兩個男人的右手,緊緊握在一起,洪承疇稍稍使上勁,漁民首領借著他的拉力,緩緩從草地上站起來。
他的嘴裡說著什麼,洪承疇一句也聽不懂,不過,從他的眼神中,洪承疇還是看到了感激。
漁民首領剛起身,四名女子又跪倒在洪承疇的面前,一副虔誠親吻草地的樣子,如果不了解的人,還以為她們正在做著什麼宗教祈禱儀式。
洪承疇彎下腰,將她們一一扶起。
漁民首領向洪承疇伸出右手,指向前方的色格楞河。
「難道他是請我做客?」洪承疇暗想,他一時拿不定主意。
那首領後面一個頭戴前進帽的人,躬身來到洪承疇的左近,他一手扶住洪承疇的肩膀,一手輕輕推動洪承疇的腰身,洪承疇不由自主隨著他向前走。
「軍座……」
洪承疇想想,既然已經到了這兒,在沒有發現布里亞特人的敵意之前,他是在難以拒絕布里亞特人的邀請,「你們跟著過來吧,不用擔心。」
明軍隨在洪承疇身後,一直緩緩西行,洪承疇發現,他們是在烏達河與色格楞河交接的地方停下來。
在洪承疇的視線內,到處都是雜亂的木板房和忙碌的人群,初步估計,包括老人和孩子,這個部落的人口,應該超過千人,他們的服裝比較怪異,花色較多,但身上的布條僅僅能蓋住最緊要的部位。
難怪紅毛要侵犯他們,這不是引誘別人犯罪嗎?
洪承疇正在遐想的時候,那漁民首領引導著他進入中間的一所板房。
這座板房特別寬大,加上本來就有點矮,在洪承疇的眼裡,顯得更加低矮,進入房子的時候,他都擔心碰著腦袋,只好低著頭。
十名親兵緊緊護在洪承疇的身側,燧發槍已經上好子彈,隨時準備射擊。
現在天色尚早,應該未到晚飯的時間。
布里亞特姑娘送上熱茶,洪承疇正準備試試口味,一名親兵尖叫了一聲,「軍座……」
洪承疇只得停下手中的動作。
那親兵接過熱茶,輕輕啜飲了兩口,像是在品茶,他隨即咧著嘴,可能是覺得口味不佳。
將茶水吞進肚裡之後,親兵沒有發現異狀,這才將茶杯還給洪承疇,一面朝洪承疇點頭,示意他茶水應該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