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水淹騎兵
清晨,太陽剛剛露出了紅彤彤的臉蛋,多鐸就闖進阿濟格的大帳,「十二哥,怎麼還不整兵?」
「奧,現在還早,河水太冷,」阿濟格懶洋洋的打個哈欠,他昨晚思考了大半夜,現在大腦還昏沉沉的,「等到近午的時候,河水就不會太冷了。」
多鐸卻是不依:「不行,十二哥,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阿濟格只得起床穿衣,「多鐸,你喝過馬奶茶了嗎?」
「沒有,我什麼也吃不下。」多鐸的語氣十分生硬,好像阿濟格就是他的仇人似的。
「那怎麼行?多鐸,你先回去,喝杯馬奶茶,再吃點東西,今天的戰鬥,可能要延續很長時間。」
多鐸雖然性急,還是在阿濟格的勸說下,回到自己的大帳,他一直等到已時。
五十個牛錄的女真士兵,已經在太子河北岸整好隊列,只等著渡河的軍令。
多鐸打馬,來到阿濟格身前,「十二哥,這就要渡河了嗎?」
「是呀,昨晚我想了一夜,明軍的火器太厲害,所以我打算,讓所有的軍隊同時渡河,我們人多,明軍根本來不及射擊,只要我們上了岸,靠近明軍,他們的火器就失去了作用。」
多鐸的眼中,終於恢復了神采:「十二哥,昨晚你答應我的,讓我打頭陣。」
阿濟格移開目光,向寬闊的河面看了一眼,「多鐸,這麼多士兵過河,難免有些混亂,你先忍耐一時,等我們的士兵上岸了,你再過河。」
「不行!」多鐸的聲音立刻上升了五度,「你答應的事,怎麼可以反悔呢?十二哥,難道你是在騙我?」
「多鐸,李行先別急,」阿濟格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昨天親眼看到十個牛錄的士兵,轉眼就沒了,他心有餘悸,根本不放心讓多鐸打前鋒,「這樣吧,我讓你的正白旗打頭。」
「不,我一定要親自領著正白旗打頭,我要讓明軍看看,正白旗沒有孬種,我也讓十四哥看看,我親自解救他來了。」
「多鐸……」
「十二哥,什麼也別說了,」多鐸朝阿濟格擺擺手,「你也說過,有戰爭,就會有傷亡,我就不信,長生天這麼不眷顧我——真要是長生天滅我,我也沒什麼後悔的。」
阿濟格見多鐸異常堅決,只得招過多鐸的親兵額真:「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貝勒爺,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有人護在貝勒爺的前面。」
「是,貝勒爺,我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護好貝勒爺!」親兵額真單腿向阿濟格下跪,這是他的保證。
「好,」阿濟格露出讚賞的目光,他隨即走到大軍的側前方:「女真的勇士們,懦弱的漢人,只敢躲在背後偷襲我們,現在,我們殺過去,將這些明軍豆腐軍全部跺了喂狼!」
「是!」整齊的回答,連太子河的水,都被震起了微波。
微波很快就看不到了,最前面的女真騎兵,已經跨進了太子河,他們在寬度達到千步的河面上,集體向對岸奔去。
多鐸騎著他心愛的棗紅馬,搶在隊伍的最前列,不過,他不是在第一的位置,處在第一位置的,是護衛他的親兵。
數萬匹戰馬一起行動起來,連太子河的水,都改變了流向,它們本來悠哉地向下游流去,現在被大量的馬腿兵擠壓,卻是流向對岸。
潮水,真正的潮水,第一個浪頭撲過去,遇到南岸河堤阻擊的時候,潮頭越過河堤,從明軍的頭頂上瀉#了過去。
「這麼多騎兵?」
南岸的明軍槍手們,臉上勃然變色,「女真不過萬,過萬無人敵」,現在可是一萬五千女真騎兵,他們還沒有上岸,就已經利用太子河的水,給明軍一個下馬威。
袁崇煥也沒想到,女真騎兵一上來,就祭出了他們全部的騎兵,他急忙向炮兵發出命令:「立即開炮,目標是太子河。」
「轟……隆……」
「轟……隆……」
「轟……隆……」
……
第一軍和第三軍,一共有八十門火炮,開花彈划著微弱的紅線,飛向河中的女真騎兵。在河水中,開花彈的威力更大,除了彈片可以傷人,衝擊波可以傷人傷馬,連巨大的爆炸聲,也是殺敵的利器,女真士兵一旦失神墜馬,就會被流水沖走。
兩輪炮擊后,開花彈已經找准了位置,女真騎兵幾乎漫布在整個河床,只要開花彈落在河裡,基本不會落空。
在開花彈面前,女真騎兵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他們只會低著頭,拚命抽打戰馬,期待著早點上岸。
河面上越來越擁擠,除了原來的女真騎兵,還有殘肢斷臂。
已經死透的人和馬的屍體,暫時沉到河底,充當了絆馬索,騎兵跑著跑著,一步小心,可能就被水底的屍體絆翻。
「砰。」
「砰。」
「砰。」
……
燧發槍也開始射擊了,搶在最前面的士兵,已經進入了燧發槍的射程。
燧發槍的聲音雖然不如火炮駭人,在阻擊騎兵時,它的威力卻更大,許多士兵只是被一發子彈打中,本來不一定墜馬,但架不住四面八方戰馬的碰撞,和被馬匹湧起了水流的衝擊,一不小心,就會摔落在河水中。
在河水中前進,女真騎兵的速度,還比不上陸地上的步兵,但他們人數眾多,在付出大量的傷亡后,漸漸逼近弓箭的射程。
「嗖,嗖,嗖……」
女真騎兵的弓箭,開始還擊了,箭矢迎著燧發槍的子彈,射向掩體處的明軍槍手們。
明軍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他們的開始躲避射向自己的弓箭,燧發槍開始亂了起來,剛才被壓制住的女真騎兵,頓時壓力大減,傷亡的速度也呈下降的趨勢。
女真騎兵一步步進逼,前部都快接近河堤了。
在女真騎兵突前的位置,有一名少年,騎著棗紅馬,他的箭矢射得特別遠,已經傷了好幾名槍手。
槍手們早就將他當做目標,但每一次瞄準的時候,都會有別的士兵有意無意擋在他的前面,死在他身邊的女真士兵,已經不下三十人,但他卻是毫髮無傷。
曾經有兩次,開花彈就落在他的身邊,離他的距離,不過十步,只要再近那麼一點,他可能就要墜馬落水了,但長生天兩次眷顧了他。
少年在前面射箭,跟在他身邊的士兵,卻是用馬鞭幫他抽打戰馬,這一群人幾乎保持同樣的速度,眼看著就要攀上河堤了。
袁崇煥問身邊的親兵:「女真士兵都下水了嗎?」
「司令,差不多全都下水了,岸上只有少許幾個人影,估計是他們的軍官。」
「好,放焰火。」
「是,司令。」親兵小跑著離開了。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那騎著棗紅馬的女真少年,已經上岸了,他的身邊,還圍著數十名女真騎兵。
上岸的女真士兵在漸漸增多,少年抑制不住興奮,縱馬向明軍的陣地撲來。
「嘩……啦……」
太子河的上游,傳出來一聲瀑布墜地的聲音,但戰場有火炮的轟鳴聲、戰馬的踏水聲、傷兵叫喚聲,這一點嘩啦聲,毫不起眼,女真士兵基本上沒有發覺。
「咦?河水怎麼在上漲?」
「我的馬……」
「啊……?」
當河心的女真騎兵發現河水上漲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河水陡然增加了一尺多。
馬蹄已經夠不到河心的實地,全憑游泳的本領了。
僅有游泳的本領是不夠的,上遊河水大量湧入,使水流的速度陡然加快,河中的馬匹紛紛被水沖走,連同馬背上的士兵,也被捲入奔騰的河水中。
女真士兵大亂,河中到處是在撲騰的女真士兵,他們並沒有受傷,但被嗆了幾口水后,很快就沉入水底,一動不動了。
靠近南北河岸的女真士兵,有一些反應快的,還是攀上了河岸,從北岸連滾帶爬翻上來的,有十幾個牛錄,南岸附近,女真士兵較少,加上原本就上岸的,不過千餘人。
騎著棗紅馬的少年,已經接近了明軍的陣地,他一路張弓搭箭,已經射殺了好幾名明軍士兵,但身後發生的變故,他驚呆了,手中的弓箭,不由自主地落到地上。
他的雙目,緊緊盯著河面,不僅水面升高了,水流的速度,更是急劇加快,將河面上的女真騎兵沖得乾乾淨淨。
剛才還是千人萬人爭先,一轉眼的功夫,已經變幻成千人萬人爭渡,爭著被長生天超度。
戰壕里的明軍,也是驚呆了,剛才河中大量的女真士兵,一轉眼已經魂飛魄散,他們都忘記了射擊。
戰場處於暫時性停火,連明軍的火炮,也是啞火了。
「混蛋,死的是女真士兵,我們的敵人,你們悲嘆什麼?」俞沖霄沖著士兵們大罵,「快點射殺岸上的女真士兵,他們就要殺過來了。」
岸上的槍手們恍然如夢,但女真士兵就在他們的眼前,他們沒有理由束手,燧發槍又發出雜亂的「砰砰」聲。
「砰,砰,砰。」
三發子彈,幾乎同時打在毫無防備的女真少年後背,穿體而入,少年右手摸了把後背,他拚命扭過頭,想要看一看子彈的來源。
他的脖子只轉動了一半,人已經支撐不住。
「咕咚」一聲,少年載到在河堤的外坎上,又順著河堤滾了下去。
「貝勒爺……」
一聲凄厲的驚呼,久久回蕩在太子河的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