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我家的女人
「大汗……」塞桑驚出一身冷汗,皇太極原來在考驗自己。
「塞桑不用緊張,我知道,你根本沒有與大明勾勾搭搭,所以,你只要將哈日珠拉送去盛京,當可消除天聰大汗的疑慮。」
「大汗,可是哈日珠拉現在……」
「塞桑,這個你不用著急,哈日珠拉不僅是你的女兒,也是整個科爾沁的女兒,天聰大汗要娶她,這不僅是你的家事,也是整個科爾沁的事。」奧巴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了,「我奧巴不相信,合你我二人的力量,那兀勒都赤敢不就範-——如果他不乖乖就範,就是我們不去,大金國的騎兵也不會饒過他。」
「那……一切就拜託大汗了。」
「塞桑兄弟說的什麼話?科爾沁是大家的科爾沁,你的女兒哈日珠拉,為了科爾沁與大金國的盟約,以及科爾沁的未來,遠嫁去盛京,這是整個科爾沁的事,是科爾沁的盛事。」
奧巴握了握拳頭,「我這科爾沁的大汗,豈能袖手旁觀——塞桑兄弟,濟爾哈朗是天聰大汗的使者,今晚我將為他接風,你也去吧,科爾沁和大金國,真是∨,越來越親了。」
到了此時,塞桑再無反對的理由,「大汗,我一定準時去給濟爾哈朗敬酒。」
「好,好,我們晚宴上見。」奧巴眉開眼笑,他朝塞桑打個手勢,告辭回去了。
晚宴的規模並不大,濟爾哈朗帶來的是十名普通士兵,身份太低,被隨從們安排到隔壁的廳堂,偌大的正廳里,只有三個人:濟爾哈朗、奧巴和塞桑。
奧巴是主人,自然坐了主位,塞桑坐在他的左手,而濟爾哈朗坐在地位相對更高的右手。
奧巴舉起三羊青樽杯:「塞桑,我們共同敬貝勒爺一杯,望這一杯酒,能洗去貝勒爺一路上的辛勞和塵土。」
塞桑也是雙手舉起三羊青樽杯。
濟爾哈朗舉著同樣的杯子:「多謝大汗和台吉為我接風洗塵,但我這次是奉了我家大汗之命,希望我能不辱使命。」
他一揚脖子,一大杯馬奶酒完全灌入胃內。
「一定,一定。」奧巴也飲乾杯中之酒,「塞桑已經同意了,本來他準備明天中午給貝勒爺接風洗塵,但他明天要趕去接回哈日珠拉,看來,這頓酒要等到他回來了。」
「台吉費心了,接風倒在其次,」濟爾哈朗又為自己滿上,「只要能完成大汗的使命,我就滿足了,來,我敬兩位。」
「我們同飲,預祝好事成功。」奧巴拉著塞桑,又陪濟爾哈朗幹了。
濟爾哈朗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紙,羊皮紙摺疊得整整齊齊,「塞桑台吉既然同意,我就放心了,這是我家大汗送給塞桑台吉的禮物。」
濟爾哈朗離席,打開羊皮紙,恭恭敬敬地捧著羊皮紙,來到塞桑的座位前。
塞桑趕緊起身接了,偷眼一看:白銀一千兩。他倒吸一口涼氣,皇太極好大的手筆!
蒙古人的財物,一般都是牛馬羊,像皇太極這樣一次送出千兩白銀的,的確不多。
哈日珠拉雖然以美麗、白皙聞名科爾沁,但她已經出是嫁過的人,再嫁時不能受聘禮,這一千兩隻能算是皇太極送給塞桑的禮物。
塞桑大喜,早知道多生幾個女兒,他就發財了,有了錢財,就可以聚集更多的人口,壯大家族的力量。
「塞桑多謝天聰大汗垂青,也謝過貝勒爺,這一杯馬奶酒,就當是我塞桑,代表博爾濟吉特氏的承諾。」
他不待濟爾哈朗說話,三羊青樽已是底兒朝天。
「哈哈,這下貝勒爺可是放心了,來,貝勒爺,我們喝杯定心酒。」奧巴舉杯向濟爾哈朗示意。
「好,這杯喝得痛快!」
幾杯酒下肚,正事算是結束了,奧巴湊向濟爾哈朗:「貝勒爺,要不要再聽聽蒙古的歌舞?下午實在太忙,沒來得及陪貝勒爺。」
塞桑已經當面表態,濟爾哈朗放下心來,「那就有勞奧巴大汗了。」
「哪裡,哪裡?貝勒爺是我科爾沁最尊貴的客人,能為貝勒爺效勞,是我奧巴的福分。」奧巴雙手擊掌,從后廳走出來一群歌舞姬,她們穿著各式各樣的綵衣,鶯鶯燕燕的進入大廳。
為首的女子穿著青花藍色的短襖,下身是一件玫瑰紅色的長裙。她先單腿下跪,向奧巴行禮。
奧巴一揮手,「索倫噶,好好為貝勒爺表現一番。」
「是,大汗。」索倫噶站起身,退回到歌舞姬的前面。
在索倫噶的帶領下,後面的九名女子,一起跳起歡快的蒙古舞,索倫噶在九人的最前面,她邊唱邊跳:
「美麗的扎魯特草原,
山水赴草原,雲霧繞繞。
善良的牧人都是草原的孩子,
美麗的烏雲姑娘是這草原的一朵花。
百靈鳥圍繞她歌唱,
駿馬為她賓士。
動人的眼睛點亮了天上的星星……」
索倫噶輕盈得就像是一隻彩色的蝴蝶,雖然沒有曲子,她一樣能上下翻飛,左右旋轉,大廳里到處是她的藍色的身影。
她的歌喉也是曼妙,清脆得賽過草原上的百靈鳥,主人和客人,都被她的身姿、她的舞蹈、她的聲音深深吸引。
三人暫時停止了喝酒聊天,都拍著手,為索倫噶打著拍子,濟爾哈朗的眼睛,一直盯著索倫噶旋轉的身子……
一曲終了,舞姬們開始向濟爾哈朗獻上自己潔白的哈達。
奧巴向索倫噶使個眼色,索倫噶會意,輕輕低下頭。
再起曲時,索倫噶左右腳翻滾著,旋到濟爾哈朗面前,她的身姿沒有停息,卻是操起酒壺與酒樽。
索倫噶一邊翻滾著,一邊在空中斟酒,馬奶酒沒有濺出一滴。
她放下酒壺,雙手捧著酒樽,遞到濟爾哈朗面前,含笑的雙眼,灼人的目光,在濟爾哈朗的臉上掃來掃去,圓潤的口中唱著蒙古人的祝酒歌:
「金杯銀杯斟滿酒,
雙手舉過頭。
炒米奶茶手扒肉,
今天喝個夠。
尊客尊客請你嘗嘗,
這酒醇正,這酒綿厚。
讓我們心心相映,天長地久,
在這富饒的草原上共度春秋……」
濟爾哈朗的心都酥了,他接過酒樽,眼睛還是盯在索倫噶的身上臉上。
馬奶酒不停地濺落在地上,最後濟爾哈朗喝酒時,卻將酒樽撞到下巴上,大半的馬奶酒都灑了,落在他的皮袍上。
「哈哈哈……」這一刻,奧巴肆無忌憚地嘲笑起來。
濟爾哈朗豁出去了,他左手按住身前的酒案,縱身一躍,來到大廳的中央。
索倫噶離他更近了,那迷人的酒窩,就在他的身前最近的地方,只要濟爾哈朗一低頭,就能逮個正著。
濟爾哈朗卻沒有這樣做,他挽起索倫噶的小手,和她跳起了對對舞,他粗獷的嗓音,似乎在為索倫噶伴奏:
「鴻雁天空上,
對對排成行。
江水長,
秋草黃,
草原上琴聲憂傷。
……
草原上春意暖,
鴻雁向蒼天。
天空有多遙遠,
酒喝乾再斟滿,
今夜不醉不還……」
這一曲終了之後,索倫噶再也沒有唱歌跳舞,她被濟爾哈朗拉著坐在身邊。
索倫噶不斷給濟爾哈朗添加馬奶酒,一邊與濟爾哈朗說著什麼,她不時發出夜鶯般的笑聲,靈動的眸子,間或給濟爾哈朗拋去一個白眼,含笑的親昵。
沒有索倫噶的歌聲,九名舞姬就跳得毫無生氣,濟爾哈朗再也沒有向場中的舞姬們看上一眼。
奧巴看了一眼塞桑,塞桑會意,點了點頭。
奧巴向濟爾哈朗一拱手:「貝勒爺喜歡索倫噶的舞蹈,今晚就帶回去慢慢欣賞,反正明天無事,也不用早起。」
濟爾哈朗只會嘿嘿傻笑。
蒙古人的歌姬,相當於漢人養的家妓,如果家裡來了尊貴的客人,她們就要負責全程陪伴,包括侍寢,假如客人特別喜歡這位歌姬,而主人又足夠慷慨,還可以將她帶走。
奧巴臨走時,又特別叮囑索倫噶:「一定要將貝勒爺伺候得滿意了。」
「是,大汗。」索倫噶的目光,早就在濟爾哈朗的身上遊離起來,她的身心,都做好了服侍濟爾哈朗的全部準備。
第二天一早,塞桑就帶著奧巴大汗的親筆書信,去找兀勒都赤,他和塞桑一樣,是科爾沁一個小部落的台吉,哈日珠拉就嫁給了他的兒子。
接近晌午的時候,塞桑終於趕到兀勒都赤的大帳。
聽說塞桑來訪,兀勒都赤親自迎出來,他一把摟住塞桑,給了一個男人式的擁抱:「今天早晨吉祥鳥在大帳外叫喚,我就知道要來貴客,這不,親家翁來了。」
塞桑沒有了往日的熱情,他只是用手拍了拍兀勒都赤的後背:「走,我們進去再談。」
「對,對,進去談。」兀勒都赤將塞桑迎進大帳,「親家,你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我的確是遇到難題了,」塞桑在藤條椅子上就坐,「我都不知道怎麼跟親家提起。」
「親家翁不必客氣,有什麼事直說就是!」
「親家,這是奧巴大汗的親筆信,你看了就會明白的。」塞桑從懷中掏出一張牛皮信紙,交給兀勒都赤。
兀勒都赤拆開信一看,還沒看完,他就像是貓被踩了尾巴,大聲驚叫起來:「這不行,親家翁,哈日珠拉已經嫁到我家,是我家的女人,她已經給我家生了三個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