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找找明軍的岔子
莽古爾泰逃回西平堡之後,明軍兵沒有乘勝追擊,也沒有正式向東擴張,他們依然緊守廣寧城,但袁崇煥加強了游騎的數量,廣寧以東的明軍游騎,已經遊離到三岔河的東岸。他們或者以騎兵的形式出現,或者偽裝成樵夫,在山中打柴,或者假扮成附近的漢人百姓。
這天,袁崇煥正與杜文煥閑聊,游騎回報:「稟報司令、軍座,發現大批的建奴騎兵,他們已經渡過三岔河,正向西駛來。」
袁崇煥大笑:「這一定是建奴的后軍,現在才來,連大帳的灰燼都看不到了。」
杜文煥卻問那游騎:「建奴有多少騎兵?打的是什麼旗號?」
游騎一抱拳:「回軍座,我們躲在樹林中看到清清楚楚,建奴的騎兵將近五千,打的是正藍旗的旗號。」
「五千?」杜文煥迅速盤算著,「司令,莽古爾泰共有九千騎兵,加上前軍四五千人,數量上能夠吻合。」
袁崇煥右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左手托住右肘,「莽古爾泰好福氣,前軍剛剛被打殘,皇太極就給他派來了后軍,文煥,你說,他會攻打廣寧城嗎?」
杜文煥一揮手,游騎告辭而去。
「司令,莽古爾泰還未親自指揮過一次戰鬥,他的前軍就損失殆盡,不與我們大戰一場,恐怕不會幹休。不過,他的攻城器械都被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造夠新的器械——早知道就該給他留下一些。」
袁崇煥點頭:「只要我們不出城,莽古爾泰一定會攻城,各個城門都要加強戒備,尤其是晚上,防止被偷襲。」
「司令放心,每個城門都有明哨暗哨,建奴絕對無法偷襲,莽古爾泰要來,也只能光明正大地來。」
袁崇煥稍稍皺眉:「廣寧城有四座城門,不知道莽古爾泰會從哪座城門發動進攻——他才四五千人,不可能圍住四門。」
杜文煥搖頭:「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建奴都是騎兵,進攻那一座城門都有可能。」
袁崇煥深思了一會:「文煥,如果知道建奴從哪兒攻城,我們可以將火炮集中起來。」
「是呀,火炮越多,建奴在城外的損失就越大。」杜文煥晃動腦袋,「可是,誰知道莽古爾泰要攻哪座城門?除非『海東青』給我們提供及時的訊息。」
「『海東青』?」袁崇煥嘿嘿一笑,「你就不要指望了,他可能遠在瀋陽也說不定,我教你個法子,讓莽古爾泰只攻東門。」
「司令有什麼好法子?」杜文煥上身前傾,如果莽古爾泰確定進攻東城門,他可以將所有的火炮都集中過來,多消耗他的一些騎兵。
「文煥,將其它三門都埋上地雷,莽古爾泰一旦靠近,必定炸得他人仰馬翻,看他還敢靠近?」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杜文煥想了想,「但南、西、北三個方向,面積太過廣闊,我們沒有這麼多的地雷呀?」
袁崇煥擺擺手:「不需要埋得太密,況且我們還要出城,稀稀疏疏的就行,再做上記號。」
杜文煥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立即讓士兵們去埋雷。」
莽古爾泰一直躲在西平堡,馬奶酒是他最好的朋友。
「貝勒爺,后軍到了。」親兵一溜小跑著,來見莽古爾泰。
「后軍?他們現在在哪裡?」莽古爾泰從躺椅上爬起來,扔掉馬奶酒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親兵。
「貝勒爺,游騎回報,他們已經平安渡過三岔河,估計明天下午就能到達這兒。」
「好!」莽古爾泰狠狠捶了一錘空氣,「一旦他們到達,我們立即攻城,我一定要奪回廣寧城。」
「貝勒爺,他們遠來勞頓,而且他們到達的時候,想來天色已晚……」親兵遲疑著。
「恩,那就讓他們休息一個晚上,我們一早再攻城,我一刻也等不了了。」莽古爾泰越想越憋屈,他的前軍幾乎打光了,到現在連袁崇煥的面都沒見著,一次正規的戰鬥都沒有。
后軍到達西平堡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的事了。
莽古爾泰親自迎出來,挨個與幾位額真擁抱相慶:「幾位額真,你們可來了。」
「貝勒爺!我們來遲了,讓貝勒爺久等。」幾位甲喇額真要下跪,被莽古爾泰止住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虛禮就不用了。」莽古爾泰回頭吩咐身後的親兵:「擺酒,為幾位額真洗塵。」
座位上一共只有五人,原來的三位甲喇額真,只有布魯爾還活著。
莽古爾泰的過分熱情,讓新來的三位甲喇額真受寵若驚,每個人一袋馬奶酒下肚,他們的話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貝勒爺,大明真的佔據了廣寧嗎?」吉塔幾乎要拍著肩膀,和莽古爾泰稱兄道弟了。
莽古爾泰的眼神空洞起來,他面色凝重,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緩緩點頭。
「貝勒爺來到這兒,和大明的軍隊有過接觸嗎?」丹提青扔過已經空了的馬奶酒袋,又抓起一袋馬奶酒,扭開蓋子。
「有過接觸……啊,沒有……沒有正面接觸,不過我們被明軍偷襲了。」莽古爾泰邊說邊將馬奶酒袋塞進嘴裡。
「偷襲?」胡魯斯瞪大眼睛,「貝勒爺,我們的損失大嗎?」
布魯爾一直低頭喝著悶酒,和新來的三位甲喇額真也不說話,聽到胡魯斯的問題,他將馬奶酒袋伸到胡魯斯的面前,「胡魯斯,貝勒爺為你們擺酒洗塵,你們只管飲酒,和明軍對敵的事,明天再說,不要掃了貝勒爺的興。」
兩人同飲一口,各自喝了小半袋馬奶酒。
吉塔也過來湊熱鬧,「布魯爾說的是,我們先喝酒,量那些懦弱的漢人,在正藍旗面前,還不是屁滾尿流,我們可不是鑲紅旗。」
「干,干,為屁滾尿流的明軍。」
除了莽古爾泰,四人都是大大地灌了一口。
布魯爾的眼神已經紊亂了,馬奶酒從他的嘴角漏出來,連成一線,都快拖到地面了。
「哈哈,布魯爾你這個軟蛋,怎麼喝這點酒,就快撐不住了。」吉塔一邊嘲笑著,一邊挑釁似的,揚起酒袋灌了一大口,馬奶酒流得太涌,吉塔的大嘴沒裝下,最後的那些馬奶酒,全倒在他的皮甲上。
布魯爾瞪著血紅的眼睛,上半身開始後仰,準備站起來,。
「嗯哼。」莽古爾泰咳嗽一聲,眼睛盯著布魯爾。
布魯爾停止了動作,眼睛卻瞪了吉塔一下。
「我說,明天還要和明軍打仗,今天馬奶酒也夠了,等徹底打敗明軍、奪回廣寧城的時候,我們再痛飲。額真們,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莽古爾泰發話了,三位新來的額真的問話,幾乎讓他下不了台。
從西平堡到廣寧,騎馬也有大半天的路程,莽古爾泰到達廣寧時,已經是午後了。
在距離廣寧城東北十五里的地方,莽古爾泰紮下大帳,他知道,要攻下廣寧城,這半天的時間根本不夠,他要讓士兵休息一番,明晨再開始攻城。
「貝勒爺?」剛剛紮下大帳,吉塔、丹提青、胡魯斯就來到莽古爾泰的中軍大帳,他們是來請命的。
「吉塔,我打算明晨從北城門發動進攻,你先帶人去北城門看看。」莽古爾泰有點不放心,「在攻城之前,無論如何,不要與明軍發生激戰,如果遇上明軍的散兵,驅走就是,千萬不要追擊。」
「是,貝勒爺。」吉塔的聲音猶如洪鐘,他得意地看了丹提青、胡魯斯一眼,然後一轉身,從兩人之間的夾縫中穿過。
他不是去戰鬥,只是為大軍踩點,因此不需要太多的兵力。
吉塔只是點齊一個牛錄,然後出了大帳,風馳電掣般來到廣寧城北。
廣寧城是一座堅城,四座城門一樣高峻,城牆的高度和厚度都沒明顯的區別。
吉塔遠遠看了一眼城頭,明軍的日月軍旗,正迎著深秋的寒風,在城頭肆無忌憚地飄揚。
在日月軍旗的周圍,明軍士兵正三三兩兩在城頭晃悠著,吉塔的到來,絲毫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敢無視我。」吉塔大怒,就要拍馬上去,他準備靠近城頭,向城上放出幾箭,在箭矢面前,看明軍還敢不敢小視。
親兵攔住他的馬頭:「額真,貝勒爺一再叮囑,千萬別和明軍發生衝突,今天先不要驚動明軍,明天再收拾他們不遲。」
吉塔緩了緩,到底沒有上前:「要不是貝勒爺有令,我定讓明軍留下幾條小命。」
他在北城門巡視一圈,並沒有發現能伏兵的場所,荊刺、小丘、斷牆、土坡等,一樣都沒有,北城門外是光禿禿的空地,正是攻城的理想方向。
吉塔準備回去了,但一個明軍都不搭理他,他感到十分不爽,他要找找明軍的岔子,臨走時,他吩咐一名士兵:「去,讓明軍早早投降,否則,一旦城破,我們將雞犬不留。」
「是,額真。」這麼士兵忘了,他根本不會漢話,這麼明顯的漏洞,卻沒能挽救他的性命。
士兵拍馬,朝城門衝去,他打算在距離城門六十步的地方停下來,明軍的弓箭根本射不到這麼遠。
「嘭……嘭……」
戰馬的前蹄踩上一顆地雷,連傷帶嚇,前腿一軟,將那士兵向前甩出好遠,士兵又滾了幾圈,剛好觸發了另一顆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