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火炮的盲區
昨天是第四師在城頭當值,作為軍長,杜文煥親自在城頭指揮,他期望建奴吃了虧后,今天能來城下復仇。
但建奴好像識破了他的心思,根本沒有在城下露面,氣得杜文煥破口大罵:「這些建奴,稍微受點損失,就像烏龜一樣,縮進殼裡去了,你們還有沒有軍人的骨氣嗎?」
但罵歸罵,建奴不出現,他也不敢出城,岳托的主力就在城外,如果論野戰,他也沒把握擊敗岳托的騎兵。
天亮之後,劉玉閂的第三師接替了第四師。
劉玉閂迅速在四座城門布防,重點仍然是北門。
辰時,劉玉閂來到北城門巡視,士兵們正默默注視著遠方的建奴大帳。
「師座來了。」士兵們爭著給劉玉閂行禮。
劉玉閂擺擺手,「小仙,建奴有動靜嗎?」
「暫時沒有,師座,建奴今天今天會來攻城嗎?」
「天知道這些長著豬尾巴的人是怎麼想的。」劉玉閂下意識朝建奴的大帳看了眼,離得太遠什麼也看不清,「小仙,你害怕嗎?」
叫小仙的士兵撓了撓頭≌≦,,憨笑了一下,又搖了搖頭:「不怕?」
「為什麼?現在可是建奴鑲紅旗的主力。」
「建奴也不像傳說中那樣厲害,他們一樣會流血,一樣會死。」小仙迎著劉玉閂的目光:「再說了,不打仗哪會有軍功?」
「哈哈,小仙說得不錯,不打仗哪會有軍功。」劉玉閂被逗樂了,在這緊張的時刻,難得放鬆一下,「小仙,你得了軍功、拿到賞銀之後,最希望做什麼?」
「我娘說,如果有了賞賜,就……就將李家的媳婦娶回家。」小仙因為害羞,腦袋都快埋到胸口了,臉上也是泛出一股紅暈,就像第一次見到相公的新娘。
「哈哈,你娘說得對,」劉玉閂拍拍小仙的肩膀,「等到娶媳婦的那天,告訴我一聲,我一定去喝你的喜酒,還會給你們主婚。」
「多謝師座,小仙一定記住師座的話。」小仙抬起頭,殷切地看著劉玉閂,他是大明最低層的士兵,能得到師座的賞光,那是多大的榮譽,比打了勝仗還風光。
「一定,一定。」劉玉閂打了包票,「小仙,你得先攢夠娶媳婦的銀子。」
「是,師座。」小仙站得筆挺,給劉玉閂敬個禮,「小仙一定爭取立功受賞,就怕建奴不敢來。」
「小仙,建奴來了,你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哪裡?」小仙向建奴的大帳看去,卻是看不到建奴的騎兵。
「你看,建奴大帳的方向,揚起的灰塵已經上天了,這早晨的地上濕漉漉的,能揚起這麼多的塵土,建奴的騎兵一定有大規模的行動,小仙,你去告訴大家,做好準備,立功的機會來了。」劉玉閂又讓親兵去通知袁崇煥。
袁崇煥很快即來到城頭,「玉閂,建奴來了嗎?」
劉玉閂向前方一直,「軍座,快了,已經看得到建奴的人影了。」
袁崇煥順著劉玉閂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已經出現了建奴的身影,只是離得比較遠,建奴連同身下的戰馬,看起來和野兔差不多大小。
「玉閂,建奴的速度看起來不快呀?他們不是在衝鋒嗎?」
劉玉閂看了看,建奴的行軍速度的確很慢,根本不像是騎兵在飛奔,連揚起的灰塵也不見了,「咦?這是怎麼回事?」
袁崇煥緩緩收回目光,「別管建奴,讓炮手做好準備,要是岳托的主力來了,火炮就得用上了。」
「是,軍座。」劉玉閂親自下去安排炮手去了。
建奴的騎兵在一千五百步之外就停下了,按照明軍現在的火炮射程,剛好夠得著,不過袁崇煥想看看建奴的動向,也就沒有下令開炮。
最前面的建奴紛紛從馬上月下來,哈勒哈單腿跪在一匹高大的棗紅馬面前:「貝勒爺!」
棗紅馬上的岳托卻是看向遠處的錦州城,「哈勒哈,你帶著士兵,要不惜一切代價,將雲梯送到城下,關鍵時刻,我會拍人接應你。」
「是,貝勒爺!」哈勒哈向岳托一抱拳。
哈勒哈本來還有七百多士兵,但被岳托編成了兩個滿員的牛錄,其餘的士兵連同傷兵,都在保護中軍大帳。
六百女真士兵,圍成一個個盾牌大陣,每個陣中都有一架雲梯。
盾牌大陣開始緩緩向城頭移動,女真士兵都躲在陣中。
「軍座,建奴一共有十二個盾牌陣,這種盾牌陣,我們的燧發槍根本打不穿。」
袁崇煥皺了下眉頭,「那就用火炮,傳令下去,五門火炮一組,集中打擊一個盾牌。」
袁崇煥一共帶來了三十五門火炮,其中東、西、南城門各布置了五門,北城門是重點,布置了二十門火炮,加上寧遠城本來只能發射實心彈的十門虎踞炮,一共三十門。
三十門火炮瞄準了六個盾牌陣。
「發射。」袁崇煥終於下達命令。
「轟……隆。」
「轟……隆。」
「轟……隆。」
……
三十門火炮幾乎同時響了。
十枚實心彈中,有兩枚直接命中盾牌陣,從頂部入陣,砸到幾名士兵后,又從後面透出,在地面上滾來好長一段,一直到表面的血跡擦的乾乾淨淨之後,才慢慢停下來;一枚直接從前面命中盾牌,將幾名手持盾牌的直接壓到雲梯上,折斷了胳膊大腿和腰身後,又從人頭上滾出陣后;還有幾枚實心彈,打在盾牌陣的邊緣,恰好撞倒數名士兵,最倒霉的是一名在盾牌陣最左邊的士兵,實心彈直接打在腰眼上,沒有盾牌保護,實心彈直接將腰眼打穿。
與實心彈相比,開花彈的威力就大多了。
有五枚開花彈落在盾牌陣的外沿,雖然沒有直接砸中士兵,但開花彈爆炸時產生的巨大氣浪將這一片的士兵推到,飛出的彈片,又將這一片沒有任何防護的士兵炸得滿身是血,連皮甲也是被割得支離破碎。
三枚開花彈直接落在盾牌陣的中心,火藥的爆炸,將開花彈落點周圍的士兵炸的支離破碎,巨大的氣浪又將這些破碎的軀體沖向四面八方,有些士兵還被這些殘缺的軀體撞得前進或者後退數步,然後撲倒在地面上。
這三枚開花彈中,有兩枚是落在同一個盾牌陣中,不僅士兵遭到肆掠,連粗大的雲梯也被炸成兩截,斷口處又是撞在士兵的身上,濺起無數的血沫。
哈勒哈沒有看一眼地上的傷兵,他不停地催促士兵:「快,快點,只要進入弓箭的射程,就是我們女真人的天下。」
盾牌陣的移動速度明顯加快。
但步兵的移動速度根本不能與騎兵相比,明軍的炮兵還來得及調整炮口。
「轟……隆。」
「轟……隆。」
「轟……隆。」
……
哈勒哈的速度越來越快,但他的士兵傷亡也越來越大,有兩個盾牌陣的士兵幾乎被射殺殆盡,兩個盾牌陣被打殘,還有幾個盾牌陣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十二架攻城雲梯,有四架已經完全斷裂損壞,還有一架受損嚴重。
岳托依然端坐在馬上,看到女真士兵不斷倒在明軍的炮火之下,他緊鎖眉頭:明軍的火炮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和袁崇煥在錦州城外的遭遇戰。
岳托根本不在乎哈勒哈的死亡,哈勒哈損失了那麼多的士兵,他早就該死,死在戰場上是他的光榮。岳托寒心的是不斷倒下的女真士兵,他們可是大金國稱霸的本錢,還有攻城的雲梯,沒有雲梯,他們根本登不上錦州的城頭。
遠遠看到有雲梯被炮火損毀,岳托心急如焚,這該死的哈勒哈,怎麼不將雲梯保護好,如果雲梯損壞,哈勒哈就是大金國的罪人。
岳托突然發現,明軍的炮火停了,「明軍怎麼了?到現在為止,他們應該沒有人員的損失呀,難道是沒有炮彈了?」
左梅勒額真烏達補也是納悶,突然,他興奮得大叫起來:「貝勒爺,離火炮太近了,火炮反而打不著。」
岳托這才想起,火炮因為自身太龐大,移動不便,都有射擊的盲區,「好,哈勒哈終於要抵達城牆了,做好準備,一旦雲梯靠上城牆,立即增援哈勒哈。哈勒哈,好樣的,不愧是大金國最勇猛的甲喇額真。」
「轟……隆。」
「轟……隆。」
「轟……隆。」
……
岳托的話音剛落,明軍的火炮又響了,開花彈帶著微弱的火紅色,劃出一條條優美的弧線,彩虹般從城頭連到岳托的身邊。
「不好。」岳託大叫一聲,向地上一個側撲,又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堪堪避過那枚飛過來的開花彈。
他驚魂未定,爬起來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戰馬,一枚開花彈在離戰馬不到五步的地方爆炸,爆炸的碎片將戰馬的頸脖劃上無數的傷痕,鮮血正汩汩地從傷痕出冒出,戰馬打了一個激靈,前腿揚起,仰天長鳴,又重重地摔到在地面上。
剛才和岳托在一起說話的左梅勒額真烏達補,右腿彎和右肩也被彈片划傷,正齜著牙壓住傷口。
「明軍的火炮怎麼可能射到這麼遠?」岳托再次估量了一下這兒到城牆的距離,不錯,一千五百步。
「貝勒爺?」烏達補看著失神的岳托:「明軍的火炮還會射過來,怎麼辦?」
「射過來?」岳托清醒過來,現在不是考量明軍火炮射程的時候,明軍隨時可能發起新一輪的炮擊。「前面,那兒是火炮的盲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