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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你心上有座墳

  啊?

  雖然我知道自己很搶手,有好多人要求和我睡也挺正常的。但覃清是妹子,妹子和妹子睡,這不大好吧?我性取向正常,雖然不反對,但……真沒那方面的需求。


  知道自己說話在覃清面前一點分量都沒有,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秦漪。


  「為什麼?」果然秦漪綳著一張臉,雖然沒發作,但已然不悅。覃清帶走我也行,不過得列出一二三四,把他說服。覃清拽著我的領子,隨口一說。「我傘壞了,只有補魂針能修好。那工程量浩大,沒一兩個小時不行,還是說,你現在和樂謠已經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一時片刻都不能分開。整天都要膩味在一起?」


  她不屑了句,將往日的不滿,統統傾瀉了出來。


  我已然不好意思,哪知道秦漪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是的。我和謠謠時時刻刻,都得膩味在一起。」


  他厲害了,臉皮果然厚如城牆!

  覃清懶得搭理秦漪,只目光淺淺地看著我。秦漪雖然厲害,但大主意現在得我定。因為秦漪,他不偏不倚地,也是看著我,目光如炬。


  我往下咽了口口水,如果他不說什麼膩味不膩味的話,我還能回絕覃清和他一起睡覺,但他說了,我……


  我是真沒臉和他一起睡了!

  只能瑟瑟咬唇,猶豫地看了覃清一眼。「我……我跟你睡,不過就一個晚上!還有我和秦漪是清白的,我巴不得離他,十萬八千里呢!」


  我反駁。秦漪卻佯裝心疼地捂住胸口,沖我扁了扁嘴,「謠謠,你真絕情。你剛才在床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就想問,剛才在床上,我特么都說什麼了?!

  我勞煩,秦漪能受累解釋解釋?

  覃清不管,乾脆提著我的衣領,將我拽進屋裡,再重重把門關上。之後她躲在門邊,透過門縫看了眼外面,大抵瞧見院子的人都回屋了,才轉頭看了眼坐在床上的我。


  她沖我,勾了勾手指,挑了挑眉毛。


  「過來。」


  「你傘在哪裡?我看看壞成什麼樣了。先說,我就一半吊子,未必修得好,毀了你別怪我。」覃清看我的表情實在微妙,我又心虛又不安,只能自己尋了個話題,盼望著快些把正事辦完。


  覃清點頭,乾脆扔給我一把完整無缺、鮮艷如血的油紙傘。這把傘我見過,之前在陸家的時候,她時常頂著這把傘,再配上一身淺色的旗袍,特別相得益彰。


  我聽說,在室內打開上了年紀的油紙傘,能招來不幹凈的東西。


  覃清無所謂,她雖然活著,但身上屍氣太重,簡直是從死人堆地爬出來的。


  「這傘沒壞呀!」我檢查了下,油紙傘表面並沒有破損,每個零件都好好地安置在原處,我舉起各種端詳,真看不出什麼地方有紕漏,哪裡有破損。「你讓我用補魂針,補什麼?」


  「油紙傘沒壞,我知道。」覃清不管我,她背對著我,趁著我檢查油紙傘的空隙,已經給自己換上了件幹練的夜行衣,再梳起高高的馬尾,卸下平日耳朵慵懶,更添了一抹精神。


  可她穿成這樣要做什麼?

  油紙傘又沒壞,她讓我修,又鬧哪樣?


  我用自己為數不多的腦細胞思考,很快遺憾地意識到——


  我和覃清就不是一個段位的,就好像我永遠都弄不懂,想不通她在想什麼。


  「你,把我傘上,找個角落蹲著。」覃清乾脆命令說,之後說回自己,「我打算出去趟,一會就回來。我出去的事情,你不許說。我要你打傘的事,也不許說。」


  說完,乾脆一躍,從窗戶翻了出去。


  「喂!」我想叫住覃清,只她一下連影子都沒了。又看了看手裡的紅傘,我真要如她所說,找個角落蹲下,然後把紅傘打開?

  我剛才有說,在屋裡打傘,尤其是打上了年紀的古傘,很容易看到不幹凈的東西!我明明知道還要打傘,我特么是,是在招魂?

  趕忙把傘扔在一旁,搖晃腦袋如撥浪鼓般。


  我不想作死,我……我要好好活著!

  但我扔在一旁的傘,突然自行移動起來,竟然重新回到我的手上。我錯愕地看著手裡的油紙傘,它兀地一下自己打開,驅趕著我,一點點地移動到角落裡……


  我舉著傘,如被它操縱的提線木偶般,挪動身子倒了牆角,之後膝蓋被打,乾脆蹲在地上。


  紅傘將我罩住,遮得嚴嚴實實……


  哪是我打開紅傘,分明是它主動找我!


  紅傘將我身子罩住,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只再睜開時,竟然身處屍體堆里?

  眼前是一座上了年紀的古城,房屋修得非常婉約,倒和現存的江南古鎮有幾分類似。只硝煙彌散,炮火毀掉了房屋,只剩了斷壁殘垣的一角,儘是破敗頹敗。


  我恍恍惚惚地往前走,一具又一具的屍體橫在我面前,有老人的,有孩子的,穿著方巾圓領,衣著和唐朝差不多,但配飾花紋更接近明代……


  弘光元年……


  腦中突然冒出目獨鬼給我提到的時間,弘光是南明流亡政權的年號,我稍微算了算,換成比較熟悉的年號,大概是清順治二年。這裡又到處陳屍,男女老少皆有,甚至連孩子都不放過。


  我回頭看了眼一旁已經淤堵的護城河,裡面漂浮著人們的屍體,已經將河流完全堵住……我見過漂浮異物,底下藏匿小鬼的三途川,可眼前景象,竟比地府還滲人!


  我腦里突然冒出個熟悉的名詞。「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對,1645年的江南,正在經歷著前所未有的浩劫。從當年的閏六月,一直到七月末,浩浩蕩蕩兩個月,屠戮掉了整整兩萬的民眾。嘉定的水,揚州的河,都被鮮血染紅,久久不能蕩滌乾淨……


  一切的促因,不只是因為荒唐的剃髮令,更是因為那新上任的統治者要剷除異己……


  他舉起屠刀,將它揮向無辜又無助的普通民眾……


  我身處一片哀嚎當中,只能眼睜睜看士兵朝無辜的百姓舉起了刀。他們看不見我,我小心地從他們身邊越過,稍微皺了皺眉頭……


  腳下的屍體,部分已經開始腐爛,它們身上的肅殺,倒和覃清的有幾分相似。


  她,還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只我突然和一人撞了個滿懷,沒有疼痛,她是直接從我身體里穿過去的。說人也不準確,她雙腳懸空,停在半空中,是一抹殘魄。


  她沒在意我,還兀地自顧自往前奔走,踉踉蹌蹌、心急如焚。


  我怔怔地看著她,伸出手去,望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那是,梁姣?

  趕忙追了上去,跟著她我來到了一片陳屍的亂葬崗,屍體有的長眠地下,還有的大概來不及下葬,就裸露在外面,黑壓壓的一片,饒是在地府,也沒見過這般滲人的場景。


  梁姣沉默地看著亂葬崗,突然如發了瘋一般,用手翻動著地上的屍體,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一具,又一具,她翻得非常認真,明明不忍相看,偏又不想放棄,以致錯過什麼……


  「晚了,我來晚了……」她跪在地上,口中喃喃低語。在她的身邊,有個簡單的墓碑,墓碑上刻著字,我看著墓碑,彷彿能看到一清秀的書生,他含著笑,溫柔平靜地望著梁姣。


  「我背棄了水鬼王,舍下我的孩子,不顧一切的回來。你……你就不能等等我嗎?不能等等我嗎?」梁姣弓在地上,身子蜷縮成一團,她嚎啕大哭著,全然失了理智。


  一抹男人的殘魄從墓碑里鑽出,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梁姣,雖然目光含情,但又不敢和梁姣相認,只看著她,又為難,又不願離開。


  他也看不到我,我身處這裡,就是一純粹的旁觀者。


  「那個……」我怔了怔,剛要開口,卻被人猛烈的一下撞擊!

  紅傘落在地上,眼前虛幻的場景消失,卻是回歸現實。小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衝進屋子,一把將我手裡的紅傘奪去,二話不說地撕扯著,油紙傘古舊不經事,一會就被她撕成好多瓣扔在地上……


  「你把傘還給我!」別的不說,那可是覃清的命根子,我已經可以猜到,等會小妮子一定怒氣沖沖,說不定要殺了小芹陪葬!

  「我不給,我不給。」小芹一個勁地搖頭,把傘架緊緊抱在懷裡,絮絮叨叨地說,「你心上有座墳,你心上有座墳……」


  她說的,是我?


  可我心上沒有墳,就算有,那……那我要住誰?


  小芹突然扔了傘撲向我,我趕忙閃開,她撲了個空,只還不甘心,繼續叨叨,說我心上有座墳……


  「她心裡有沒有墳我不知道,但你可能很快就能用上了。」覃清回來了,看了眼地上已經支離破碎,不知道變成幾段的油紙傘,她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語氣平緩,但聽著就像再問小芹,她打算怎麼死……


  「還有你,不覺得要負責嗎?」突然話鋒一轉,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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