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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塵埃落定

  「你放開我!」承鈺急了,他什麼都能動,就是不能動她的孩子!她在他身下拚命地掙扎,感覺那隻手還拍了拍,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狠命地抬頭一撞,正撞到他的額頭。


  孫懷蔚吃痛,一時鬆了手,她自己也被撞得眩暈,趁這時想爬起來,還是被他眼疾手快地反手抱住。


  他到底想幹什麼!如今她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他為什麼還不肯放過自己!


  「你放我回去!」


  「回去,你要回哪兒去?燦燦可知送你來我這兒的人,正是你肚裡孩子的父親。」他從夾河回德州后,忽然發現要拿蠟燭,不一定要打碎燈罩,完全可以找個能揭開燈罩的人,把燭偷偷取來。所以他盯上了聞道。


  「不會的,不可能!」承鈺還在掙扎,就算再長十歲,她的力氣也抵不過他。


  「你放我走吧,二表哥!」


  孫懷蔚死死地抱住他,在聽到那幾聲呼喚時,心中痛了不止一下,抽搐般地痛。他已經多久沒聽到她這麼叫自己了?很久很久了,久得他以為和她在一起的那四年,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但徹夜不眠時回憶起來,又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他的小丫頭,他的燦燦!


  「我不會放你走的,我說過,我要捆,捆住你一輩子,無論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來。」


  承鈺怔了怔,這些話,在去年被囚禁的時候他說過,後來無數次地出現在她的噩夢中,誰知今日又聽到了。她感覺他在剝自己的衣服了,從後頸處滾過一陣熱潮,濕潤而火熱。


  他要幹什麼!

  承鈺徹底被他逼瘋了,她使盡渾身的力氣掙脫,哭喊聲刺破窗欞,連外面守著的兵卒也聽到了,撕心裂肺,聲聲發緊,


  「孫懷蔚!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就像你殺了我外祖母一樣!」


  她掰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處,轉身對著他,「你殺了我吧,就像當初你殺了我外祖母那樣,殺了我!」


  淚水糊了滿臉,她在吼完這句話后覺得精疲力竭,腦子一片空白,「嗡嗡」地響,身子顫抖得厲害,停不下來。她在等,等他那雙手一用力,自己就可以解脫。


  孫懷蔚卻不說話了,屋裡只聽到她嗚咽的餘音,半晌,脖子處的那雙手放了下來,她在模糊的淚眼中看到那個黑色的細瘦身影漸漸變小。他走了。


  承鈺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頹然地倒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抑制心底翻湧的情緒。


  ——


  金陵的太子聽聞孫大人忽然沒緣由地收了兵,不日又聽聞他不僅不出兵,每日只在德州的都護府中守著一個女子。幾次派人催戰未果,乾脆親自前去督戰。


  結果太子還沒到山東,就傳來北軍南下的消息。陸玉武勢如破竹,率領萬軍先擊敗了德州一支軍隊,又進山東到了館陶渡河。太子行一日,就聽到陸玉武攻下一個城池的消息,東阿,東平,沛縣……魔咒一般,慌得他開始懷疑人生。


  等他終於趕到德州后,不用他親自來監督,孫懷蔚已經開始著手抵敵了。


  承鈺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段被囚禁的日子。一年前尚且有明媚春光,如今卻是滿目冰天雪地,他把她關在屋裡,派了個丫鬟伺候。起初寸步不離地看著她,過了幾天他似乎有事纏身,好幾日都沒再見到他。


  她鬆了口氣,夜裡卻時時莫名驚醒,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醒來后只有滿屋寂黑。她與黑暗對視,往往在這時哭得泣不成聲。她想他,想進骨子裡。她想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在做什麼,是不是發了瘋似的找自己。


  承鈺不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但她心裡很堅定,她的玉武哥哥一定會來救她!那日的事,不用多想她也確定,這一切只是聞道師父自己的主意,玉武哥哥是不知情的。她要等,等他來接她和孩子。


  丫鬟送來的飯食她通通吃光,每日還努力扶著立櫃或博古架在屋子裡走動,因為大夫說這樣能有助於生產。幸而孫懷蔚沒有打她肚子的意思,還請了大夫為她日日診脈,又安排了穩婆住在院子里。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小半月。一個風雪夜裡,她圍爐靜坐,孫懷蔚忽然進來了,滿臉冰霜。


  承鈺瞥他一眼,只做沒看見,繼續烤她的火。


  他也沒靠近,擇了不遠處的一把椅子坐下,靜靜地看著她。時不時傳來幾聲咳嗽,劇烈而急促,一會兒又被壓抑回去。


  她發現來這兒后,就經常聽到他咳嗽,有時咳得厲害了,他會跑到屋外去。雖然隔著層雕花木門,承鈺還是能聽到一陣陣要把心肺都咳出來的嗽聲。拉風箱一般,呼呼地響。


  每當這時她總會沒出息地想去關心他,但往事立刻湧上心頭,也總能把她想關心的話淹沒回去。


  孫懷蔚靜坐在椅上,並不在意今時今日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他只覺得自己的快樂像炭火一般,沉默地燃燒著。他的燦燦,此時又回到了他身邊,不管時日多長,不管以什麼方式,也不管她現在懷著別人的孩子。


  有時他望著她安靜的面容就失了神。忘了還有幾萬的大軍等著他指揮,忘了南邊朝廷的壓迫,忘了陸玉武現在就在城外,一步步逼近。


  他只看到他的小丫頭,穿一身月白色綉淡金夾蝶的長襖,比之豆蔻年華時竟多了幾分沉靜雍華。她在低頭看自己隆起的小腹,眉眼柔和,櫻唇銜著淡淡的笑意,對那腹中的孩子念念有詞。


  她在說什麼?孫懷蔚有些好奇,一會兒又覺得不可思議,昨日還在荷花池畔送他月餅吃的小女孩兒,轉眼間竟要為人母了。


  「燦燦?」


  沒有回應。


  孫懷蔚並不生氣,反而笑了,「燦燦,你那孩兒的父親,如今就在城外,我現在放了你,你走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他。」


  承鈺聽了這話,才抬起頭看他,一雙眼睛映著火光,不置可否,問道:「你當真肯放了我?」


  他又笑了笑,「你不信的話可以試一試。」


  她還是懷疑,警惕地打量他,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她從來就沒能看明白過。


  「馬車就在外面,你現在出去,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出城。」


  承鈺反倒有些錯愕了。信他?不信他?她遲疑地站起身,一邊狐疑地望著孫懷蔚,一邊腳步不停地朝門外走。


  她最後還是失望了,守在院門的兵亮刀把她逼了回來。


  「孫懷蔚,這麼做有意思嗎?」


  「有。」他抬眸看她,梨渦淺笑,還是很迷人的少年模樣。他其實真的有備好馬車,如果他戰敗,就會有親兵護送她回陸玉武身邊,因為她若是留下,一旦有人發現了她的身份,難免會利用她。


  但他絕不會讓自己戰敗!


  承鈺氣結,真的不想再相信他了,離他遠遠地坐下,。但很願意相信玉武哥哥此時就在城外,心裡忽然安定不少。肚裡的孩子動了動,她伸手去輕輕撫摸,也就沒再理會孫懷蔚那邊山呼海嘯一般的咳嗽聲。


  陸玉武的確就在德州城外,他一路所向披靡,從北平直取山東,日夜不休,只有無休止地作戰,他才不會為思念和擔憂而崩潰。因為無法承受午夜夢回時,想起她不在身邊的事實,他已經接連幾日不敢睡覺了,巡夜的士兵總能看到王爺營帳中徹夜不息的燈火,聽到裡面踱來踱去,狂躁不休的腳步聲。


  在燒了南軍幾十萬石糧草后,陸玉武又接連擊敗幾支分隊,如今終於打到了孫懷蔚駐軍的德州,只等明日決戰,一舉擊潰主力。


  他在日前收到一封信,是和尚聞道寫的。承鈺被他帶走後,陸玉武便不再與聞道共謀,因此信送來時,他並不想接,但傳信的兵卒卻說,大師囑咐,若王爺想救回王妃,一定要看這信。


  他這才半信半疑地拆信來看。上面寫的簡單卻堅決:欲救王妃,必東北向布陣。


  翌日破曉時分,天寒地凍,兩軍對壘。北軍東北向布陣,南軍西南向布陣,雙方喊殺聲震天,就此展開決戰。孫懷蔚立於城牆之上,不時虛了眼觀察戰況。


  他還是準備了無數火器和淬毒箭矢迎接陸玉武,並且加固了左右側翼的兵力,以盾牌護之,大戰之初,他看著陸玉武領軍攻打兩翼不得,嘴角不由帶了絲輕蔑的笑意。


  他清楚陸玉武所帶領騎兵的作戰能力,所以沒打算和他硬拼,只想徐徐圖之,打一場持久戰,消耗戰,兩軍都不用分出勝負,等耗盡了氣力,他的軍還可以退守回來,而北軍自然只能滾回去。


  太子也來了,和他一同觀戰。起初一切似乎都朝著他預料的方向進行,北軍的疲勢已經顯露無餘。可他萬萬想不到,天明時分,太陽光撥開層雲透下來時,空中忽然狂沙四起。


  而這風,不偏不倚,正好是刮的東北風!孫懷蔚在城牆高處吃了滿嘴黃沙后,眺望戰場,只見滾滾風沙之中,處在西南向的南軍被吹得東歪西倒,一個個捂著被沙子吹迷的眼睛,是敵是友也看不清。


  北軍卻趁勢一通趕殺,沒多久,城門下血流成河,南軍屍體堆積如山。孫懷蔚怔怔地看著那片修羅場,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蔣馭跟在身邊,還以為大人精神錯亂了,驚愕地看著他邊笑邊指著城牆下,「你看到沒有!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又幫他,又幫他!」


  太子急得直跳腳:「孫懷蔚,你倒是快想辦法啊!」


  「殿下,是天要亡大夏,非臣之所能啊!」孫懷蔚收了笑,忽然陰沉道。太子手足無措,看看城下死傷過半的士兵,又看看瘋魔了一般的孫懷蔚,最後兩手一罷,就要棄城回京。


  「大人……咱們也快逃吧。」蔣馭也慌了,勸他。


  是,只有逃了,還得帶上他的小丫頭。


  孫懷蔚騎馬飛奔回都護府,發現此時府內已亂成一片,都趕著逃命去了,竟連把守的士兵也不見蹤影。


  他忽然心裡一緊,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動起來,往安置承鈺的院子瘋跑而去。


  承鈺本來在屋裡呆坐,看天色從灰變到白,漸漸帶了太陽的金色,就聽到外邊傳來喧鬧聲,走到庭院時驚喜地發現沒有士兵了。


  府里的丫鬟們都抱著個包袱逃奔,她想會不會是玉武哥哥要打進來了,心裡歡喜又期待,準備先逃出這都護府,無奈身子笨重,只能慢慢地扶著牆走。


  「姜承鈺!」


  身後有個女子的聲音在叫她,承鈺回過頭,就看到一身大麗金紅衣裙的孫步玥。雖然依舊濃妝艷抹,但遠不如從前明艷,她愣了一會兒才認出來。


  孫步玥是跟著她丈夫來的,萬沒料到能在這兒見到姜承鈺。她看她面容雖帶了幾分憔悴,可五官依舊細緻,似乎比從前還多了幾分氣韻。


  「我二哥屋裡養著的女人就是你吧。」孫懷蔚的事她有所耳聞,若不是因為這,太子也不會親自來山東督戰,她更不會被他一起帶來。


  她目光下移,眼神忽然一凜,「你竟有了身孕?是誰的?」


  「這個不用你管。」承鈺只是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孫步玥眼裡的戾氣從未除下過,剛才那道凜冽寒光看過來時,她渾身一震,好像又回到了前世被她推下水的前一刻。


  孫步玥見她護住肚子,警惕地看著自己,一邊還往後退,忽然怒從心起。去年她聽聞武表哥娶了姜承鈺的消息后,一直鬱鬱寡歡,瘦巴巴的女兒生下后不久就夭折了。她這一年來過得很不如意。


  但姜承鈺呢?她竟然嫁給了武表哥!她想了小半輩子的武表哥!如今她的孩子沒有了,姜承鈺卻大著肚子在她面前招搖。


  妒意橫生,她再也容不下眼前的女子。


  「姜承鈺!今日可是你自己撞到我手裡的。」


  承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看到她一步步逼近,眉眼間全是恨意,意識到大事不妙,轉過身想跑時,被她幾步追過來,一把抓住了頭髮,拉到身邊。


  「想逃?沒那麼容易!我要把你帶回金陵慢慢兒折磨!」孫步玥說完就把她交給身後的親兵押著。剛才太子的親信趕回來,讓她趕緊帶了親兵出府,和他一起逃回京城。


  承鈺被手腳粗大的士兵押住,掙脫不得,細瘦的肩膀快被壓斷了。沒走幾步,前面的孫步玥忽然停了下來,承鈺抬頭一看,原來是孫懷蔚,站在庭院中間,擋住了去路。


  「二哥?你不急著逃命,在這裡做什麼?」孫步玥自從孫懷薪死後,識時務地投靠了孫懷蔚。


  孫懷蔚不和她廢話,眼眸冰冷,淡淡地指了指她身後的女子,「放了她。」


  「不!」孫步玥撇撇嘴,「這人是我撿到的,就是我的了,二哥不能強搶。」


  「我再說一遍,把她放了!」


  聲音低沉陰冷得可怕,孫步玥咽了口唾沫,看他那邊只帶了蔣馭和零星幾個兵卒,而自己身後跟的是十來個親兵,心裡有了幾分底氣,又說了聲「不。」


  孫懷蔚眸光一沉,蔣馭會意,在孫步玥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越過了她,和身後兩個親兵交上手,眨眼的功夫就把姜承鈺搶了過去。


  她氣得直跳腳,正要讓身後的士兵圍上去,這時大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轉頭一看,發現是太子帶了兵來接她。


  「抓住她啊!她是陸玉武的妻子,把她吊到城門上去,陸玉武一定退兵!」孫步玥跑過去抓住太子的手,面目猙獰地嚷道。


  太子記得姜承鈺的模樣,像撿了寶似的,喜道:「孫懷蔚,你什麼時候有了這個後盾,也不告訴我!快,把她交過來。」


  孫懷蔚一張薄唇緊抿,沒理會太子他們,遞給蔣馭一個眼神,忙把承鈺打橫抱起來,就要往後門跑去。


  太子沒料到他會抱了人跑,怔了怔,被孫步玥狠命搖晃手臂,「快追啊,他要帶她跑了!」


  後面的一隊親兵潮水般涌去,蔣馭和幾個散兵力抗,但他再厲害,也難抵幾十把冷刀的砍殺,硬撐著看大人跑出視線,才咽了最後一口氣,口噴鮮血地倒在地上。


  孫懷蔚抱著她,來不及回頭去看,沒命地跑,忽然像回到了四年前那個中秋圓月夜,他抱著砒霜毒發的小丫頭,在衛國公府的甬道上跑得忘了自己。


  冷風吸入喉,肺里灼人的癢!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承鈺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一陣陣劇烈的起伏。


  「孫懷蔚,孫懷蔚你放我下來吧!」


  「別吵!馬上就到馬車了,咱們趕了車,一起,一起回金陵去!」他不成調地說了這麼句話,聽得她心中一痛,心底埋藏了許久的一口鐘被敲響,餘音糾纏起來。


  他抱著她穿過了長長的游廊,拐進通往後門的甬道。後面的士兵已經追上來了,一時間她聽到箭矢「嗖嗖嗖」射在地上的聲音,毫不留情。溫熱的液滴滴在臉上,她伸手抹了抹,驚愕地發現是紅殷殷的一滴血。


  孫懷蔚的嘴角不斷有血珠溢出,承鈺往後一看,發現他的背上已經插了兩支箭了,而箭雨越來越密集,眨了一次眼,又添了幾支。


  「孫懷蔚,你別跑了,你受傷了!你把我交出去,他們就不會放箭了!」她伸手去抹他唇邊的血,剛抹完又有,剛抹完又有,源源不斷,那人卻還抱著她拚命地往前跑。


  怎麼辦呢?她明明好恨這個人,此時卻抑制不住地去心疼他。


  一支箭射穿他的小腿,孫懷蔚吃力不住,猛地跌倒在地,承鈺只覺得一陣顛簸,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孫步玥和太子追上來了,後面全是士兵,拉滿了弓對準二人。孫懷蔚痛得不住抽冷氣,對她說:「你快走!出了那道角門,就有馬車在等著!快走啊!」


  承鈺在這一重跌后,腹部如刀絞一般,她感覺有熱乎乎的血水在腿側蔓延,捂著肚子五官都扭曲了,「我走,走不了,痛……」


  「誰也別想走!」剛才還落荒要逃的太子,此時聲音洪亮地吼了句,正要朝兩人逼近時,忽然聽身後一陣騷動,甬道口竟鋪天蓋地襲來一隊北軍。


  等他定睛看清領兵的人是陸玉武時,嚇得魂兒也差點丟了,連忙指揮親兵調轉方向迎敵,孫步玥卻跑向孫懷蔚的方向,一把揪過倒在地上的承鈺,大喊:「陸玉武!姜承鈺現在在我手上,你若是不退兵,我就掐……」


  她說話時沒有注意倒在一旁的孫懷蔚,正扯出背上的一支利箭,等她要說完話時,那支沾血的箭已經猝不及防,朝自己面門上扎了過來。


  利箭刺破她的眼睛,孫步玥吃痛,跌靠在牆上,孫懷蔚又忍痛扯出了兩支箭矢,狠狠扎進她的心窩裡,鮮血四濺,直到她徹底沒了氣息,他才疲憊地笑了笑,回過身來看一眼他的燦燦。


  承鈺癱倒在地上,腹痛如潮水般有節律地襲來,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要去見外祖母了。


  「好了,她死了。」孫懷蔚跌坐到她身邊,看了看朝這邊越來越近的陸玉武,忽然笑了起來,淺淺梨渦蕩漾,「他來了,你會沒事的。」


  「燦燦,我似乎做了好多荒唐事……好多好多,多得你不願意再見我……」


  承鈺在陣痛中模糊了意識,他的聲音飄渺虛無地傳來,恍若夢中。


  夢中他們還兩小無猜,他還不愛說話,總是她在逗他,他被孫懷薪欺負了,她去幫他出氣,他沒有書看,她去借了好多書搖搖晃晃地給他抱回來……


  她聽到他在祈求自己原諒他,可是她一點回答他的力氣也沒有。


  冬陽很暖,陽光很刺目,她看到牆角陰影處的孫懷蔚閉上了眼,梨渦沒了,那雙星眸的光亮徹底被關住了。陽光明燦的另一邊,一個雪白高大的身影向她奔過來,她攀住那雙伸來的手臂,痛得聲音發顫,凄凄地哀道:「玉武哥哥,他死了!他死了!」


  ——


  一月後,北軍接連攻克宿州,徐州,在靈壁一戰徹底擊潰南軍殘餘兵力,自瓜洲渡江,抵達金陵。


  渾渾噩噩的老皇帝在看到提刀進殿的陸玉武時,還以為是年輕時候的皇兄來索命了,登時手腳亂顫,口吐白沫,自己把自己嚇死在了龍榻上。


  朝中眾臣見大勢已去,紛紛向陸玉武叩首稱臣。自此,靖難結束,新帝即位,改年號為世安,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平反當年世安王府冤案,將逝去的親人遷入帝陵安葬。


  而第二道旨意則是封姜氏為皇后,封其子陸明昭為太子。


  上元佳節封后大典上,帝後身著盛裝,接受文武百官和命婦們的跪拜。事後很多年,參加那次盛典的女眷還會津津樂道起來,那年元宵宮宴上,皇帝皇后四目相對,兩雙桃花眼裡的情意,真比滿宮的花燈還要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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