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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這大早上的,你怎麼來了?昨晚不是讓人把書都搬你那兒去了嗎?」承鈺問道。


  「你以為我找你就為了拿書看?」孫懷蔚不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


  「難道不是嗎?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承鈺也反問他。


  他寬容地笑了笑,像原宥一個調皮的孩子。今日初十七,族學要明日才開課,他晨起吃過飯,在院子里踱步,不知怎麼就走到了凝輝院的月洞門,又不知不覺走到了她的屋外。


  一切似乎都是無意識而又被意識所牽引著的。


  總之,是從心的,他想見見她。


  「對了,大舅舅回來了嗎?」承鈺給他倒了杯釅釅的紅茶,自己也斟了杯,坐在炕邊慢慢啜著,懷著心事。


  昨日回來她一直沒有提起大舅舅的事,一則大舅母那邊的事還在處理,她沒得又去添亂,二則外祖母為此事生了好大一場氣,若是她再說出嬌杏苑中大舅舅不認自己的事,外祖母怕會氣得大病一場。


  至今連大舅舅的影兒都沒看到,所以她暫時按下此事不提。


  孫懷蔚回答道:「很久沒見過他了。」


  承鈺看了眼,少年臉上無悲無喜,神色淡淡,端著她給他倒的那杯濃茶慢慢喝著。


  這樣的舅舅也就罷了,這樣的爹……她搖搖頭,他恐怕早當自己沒那個父親了。


  「明日你就要去族學了,東西都準備妥了?」她換個話聊。


  說到這個,孫懷蔚面色微霽,說道:「筆墨紙硯一應,二嬸母都叫人備齊了,大哥昨晚來我房裡,也送了不少書給我。」


  「懷縝表哥?」


  「是。」他不再多說,但承鈺聽他都叫孫懷縝大哥了,看來兩人關係還是不錯的,畢竟是兄弟血親,以後出閣致仕,還需要互相扶持。


  「往後你去上學,咱們就不能常常待在一起了。」


  孫懷蔚聽身邊的小丫頭極輕極輕地嘆息了聲,心中某處動了動。恍惚記起小時候第一次去私塾啟蒙,什麼都備齊了,小廝替他抱著書本紙筆,就在他和娘告別,要跨出門檻的剎那,一雙小手有勁兒地捉住了他。


  她說不許他去,去了就沒人就沒人陪她玩兒了,他和娘勸了半日,最後眼看上學時間錯過了,他乾脆留在家裡陪她玩兒了一天。


  如此幾日下來,孫懷縝都會背三字經了,他卻還在家裡陪妹妹玩兒。娘心裡著急,想了個法子,就是早起時不叫醒她。四五歲的孩子本來就貪睡,等妹妹醒來時,他已在族學裡頭用午飯了。


  「如果你想讓我陪著,那個學堂我也可以不去。」孫懷蔚說道。


  承鈺聽他語氣認真,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你必須去上學,今年的秋闈還有七個月了,時間緊迫。」


  雖然這次她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他有還幾年沒進過學了,但她抱了一絲僥倖,萬一他運氣好中了呢,豈不省了幾年的苦功夫。


  「照你這麼說,時間緊迫,我現在該回去念書,而不是在這兒陪你了?」


  「不不不,你……」承鈺有點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看少年唇角梨渦隱現,似有幾分得意之色,明白他是在拿話玩笑自己,索性說道,「好吧,那你快回去念書吧。我不留你了。」


  「這可是你說的,我這就回去了。」孫懷蔚清澈的眉眼輕微揚起,看著承鈺別向一邊,氣鼓鼓的臉蛋。


  「你走吧,專心讀書,沒事別來了。」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說話帶了點賭氣的意味。等了老半天沒聽到少年說話,轉頭才發現炕那邊的人早沒了。


  「二少爺呢?」她問平彤。


  「二少爺走了呀。」平彤疑惑,剛才不是姑娘叫二少爺走的嗎?難道她聽錯了?


  「哼!」承鈺心裡忿忿,還真走了。


  忿忿地坐回炕邊,忿忿地拿起紅木小炕桌上放著的綉籃,她才發現壓在綉籃下的幾張大字。


  明日就要回女學上課了,玩兒這麼小半年,還真是把她玩兒懶了,許久都未動過筆,這幾張大字還是因為想給外祖母寫副對聯,臨時興起才練了練。


  發現果然不如從前了,她心裡有些小擔心,不知明日顧女先生看到她的字會說什麼,總免不了教訓她一番:表姑娘玩兒小半年便把所學東西還給了先生。


  如今她只能想到顧女先生那張素凈得近乎寡淡的臉,嚴肅地從上面俯視她。


  活了兩世,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女先生的壓迫感。


  「姑娘,三太太著人給您送了盒紅豆餅。」綉芙自外打簾進來,手裡提著一層的紅木食盒,蓋子一揭,餅還是熱的,立馬散出一陣熱香氣,聞得屋裡的丫鬟也悄悄咽了口唾沫。


  要說起來都賴三舅母,寶寶還有幾月就要出世了,她這個做娘的卻怎麼也做不出兩件像樣的小衣服,就時常拿了點心來賄賂她。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承鈺既貪嘴吃了她的點心,自然得幫她做小鞋子小肚兜,這樣一來,她更加沒功夫練字看書了。


  不過三舅母的這份廚藝如今也只有她能享受,因為三舅舅怕累了她,是不讓她進廚房的。


  但明日上了女學,她必然挪不出這麼些時間來做針線。承鈺站起身來,往窗外看了看,這人這會兒也不回來,還真是走了。


  「平彤,拿了我做好的兩雙小鞋子,咱們去疊柳塢。」她頗有幾分賭氣地說道,心裡希望中午回來時,能看到他在屋裡坐著等她。


  疊柳塢四周柳樹環繞,春夏兩季還好,綠意盎然,遍地生涼,到了冬日樹枝蕭條,滿目荒蕪,倒顯得有些凄清。


  不過院內還是熱鬧的,三舅母有了身子后說要怡情養性,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搬了好些四季花卉回來,尤其是開在冬末春初的水仙花,就把長廊內外填了個滿。承鈺只能提著裙子,小心穿過青花卧足花盆擁堵著的走廊,進到三舅母房中。


  三舅母素來喜歡敞亮,因此窗子糊的都是質地透明的明紙,屋內不比外頭暗,承鈺一進門,就見一個慵懶的婦人卧在紫檀木雕山水的美人榻上,半垂了眼眸,低頭撫摸隆起的小腹。


  「三舅母好睡呀。」承鈺輕笑著說道,「可累得承鈺卻是熬油點燈忙到三更。」


  「外甥女來啦!」盧氏驚喜道,從榻上坐起身,忙讓丫鬟斟茶倒水。


  「剛送去的紅豆餅好吃嗎?」盧氏問道。


  「好吃是好吃,不過承鈺不敢吃。不然吃人的嘴軟,吃了這餅,承鈺又得比金陵城裡的綉娘還忙了。」


  盧氏把她拉過來,挨著她坐下,「好外甥女,你要是不想做便不做了,紅豆餅儘管吃,吃完三舅母再給你做。」


  她看外甥女小臉白皙,眼底卻有圈淡淡的青色,突然覺得很愧疚。她只是覺得外頭那些綉娘綉出的東西再好,總有股匠氣,不比承鈺心思活泛,繡的東西不僅好看,又有新意。但如果因此累著了外甥女,她寧可去外邊找綉娘。


  承鈺笑道:「也不是我躲懶,只因明日我要回女學上課,怕是沒什麼時間做這些了。這裡我帶了兩雙之前做好的,您瞧瞧。」


  平彤把兩雙虎頭鞋拿給盧氏看,盧氏捧著鞋子愛不釋手,不住誇讚。


  「也不知日後誰能把咱們承鈺娶了去,真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盧氏笑道。


  「三舅母這話說得過早了。」雖前世嫁過一次,但重活一回,當了兩年小姑娘,聽到這話還是禁不住有些害羞。


  「說起上學,你那懷蔚表哥明日也要進學堂了吧?」盧氏在說完以後她嫁誰的問題后,突然提起孫懷蔚,聽得承鈺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還以為三舅母在說日後要把她許給他。


  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承鈺笑自己。


  「是,他還要參加今年的秋闈。」


  「秋闈呀,那可不是件容易事兒。」盧氏頗有感慨,「別看我娘家世代押鏢賺了些錢,但士農工商,家裡怎樣富總得有個做官的罩著才好呀。偏偏哥哥侄子都不是讀書那塊料,莫說中舉了,連個童生秀才也考不上。」


  承鈺聽到這裡不禁失笑,盧氏倒不怕外甥女笑話,繼續道:「後來折騰了這麼久,家裡人也認了,覺得男孩兒學幾個字,看得懂賬本就成。」


  「不過你這懷蔚表哥,幾年沒上過學了,一來就去考鄉試,能中嗎?」盧氏質疑道。


  「中不中,也得試試嘛。」承鈺笑道,心底謎一般地生出一股他能中的自信。


  「不過我看他小小年紀,為人穩重,確實聰慧。你不知道那晚找不著你,母親都急瘋了,是他回來安撫上下,又出主意讓大嫂自投羅網。」盧氏讚歎道。


  承鈺聽得像喝了蜜一樣甜,心裡疑惑為什麼聽到有人稱讚他,自己這麼高興幹嘛。


  兩人聊了一會兒就到午時了,凝輝院那邊老太太打發人來叫她回去吃午飯,盧氏這邊又挽留她。承鈺問來人,二少爺是不是在凝輝院,丫鬟搖搖頭說不在,她當即生了團悶氣,決定就留在疊柳塢用飯。


  還真不來了,那明日他去上學后,怕是更不會來看她了。果真以往來找她,就只是為了看書的。


  整頓飯承鈺吃得心思恍惚,盧氏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她犯困了,就說些聽來的世家八卦提神。


  整個府上,會讓丫鬟講八卦解悶的主子怕也只有三舅母了,因此哪家侯爺新娶了小妾這種消息她倒是很靈通。


  「對了,近來我聽說一宗大的,還是有關你那女先生的。」盧氏每每說起這些,承鈺總覺得她眼裡放著光。


  「顧女先生?」承鈺倒是來了興趣,女先生至今未嫁,過得像個小寡婦,她實在想不出她的先生能有什麼可八卦的。


  盧氏煞有介事地說起來,「年前長興侯爺在街上偶然遇見了你那女先生,見她長得有幾分顏色就想強娶回去,你那女先生不答應,長興侯也不死心,還幾次上門提親。」


  「女方不答應也就算了,沒想到你先生的嫂嫂把聘禮接下來,背著她把親事應了,等花轎來抬人那天,你那女先生才知道,竟拿把剪刀橫在脖子上要以死相逼。」


  承鈺聽得瞳孔放大,嘴唇微翁。


  「最後婚事還是作了罷,長興侯覺得很沒臉,就挖了你那女先生的底,找市井散布流言壞她名聲。這下大家都知道了,原來她從前和世安王府的二爺訂過親,但因為她和人苟且被男方那邊的人發現了,所以才退了親。」


  「但街坊清楚她的為人,都不大相信外邊流傳的原因。」盧氏說完看承鈺獃獃的,叫了她兩聲,她才有所反應。


  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顧女先生對她的態度一直怪怪的,一定是知道了她母親就是曾經搶了她未婚夫婿的人。


  這麼一想,承鈺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之前顧女先生總是有意無意針對她,聽說她的字是她母親教的,就一定要她改正。這是奪夫之恨啊!而她正是奪走她夫婿的女子的孩子。


  顧女先生或許會認為,若是當年沒有她母親眉眉的出現,她和陸平里的孩子也有她姜承鈺這般大了吧。


  之後的飯吃得更是沒了胃口,盧氏還奇怪怎麼講八卦越講外甥女越吃不下飯,承鈺走時怕她沒吃飽,愣是讓丫鬟給她提了盒點心回去。


  從疊柳塢回來,她心裡煩悶,讓平彤磨了墨準備練練字,拿起筆卻伏在書案發起了呆。


  申時初孫懷蔚身邊的丫鬟容芷來了,手裡拿著一沓紙。


  「這是什麼?」承鈺自書案前回過神來,看向容芷。這丫鬟兩月不見,似乎變了個樣子。之前她打扮素凈,不大引人注意,如今卻穿起了桃紅色的比甲,讓人眼前一亮。


  她穿得這麼嬌艷做什麼?承鈺莫名煩躁不安,想叫她不許再穿亮色的衣裳。


  「這是二少爺讓奴婢送來的。」容芷答道,一面把它交給平彤。


  平彤又遞到她手裡,承鈺接過一看,竟是一張張的描紅。紙上朱紅的字跡遒勁有力,力透紙背,字體莊嚴大度,隱隱透出寫字之人的豪邁之氣。


  「這是他打哪兒找來的?」她一頁頁地翻著,愛不釋手。


  「這是二少爺自己寫的,他寫了一個上午,剛等紙上的筆墨晾乾,就讓奴婢給表姑娘送來。」


  這竟是孫懷蔚寫的?去他的勤能補拙,她從上輩子寫到這輩子,十幾年也沒練出這麼好的字來,這小子六七年沒碰過筆墨,一下筆竟是不輸名家風範。


  承鈺搖搖頭,果然天資聰穎這回事,不是她這等資質平庸之輩可望其項背的。


  「你們二少爺呢?他怎麼不來?」難道還在為早上的話較真?


  「二少爺本來是要來的,只是被大少爺叫去了。」容芷說道。


  原來是被懷縝表哥叫去了。承鈺鬆口氣,又問:「你可知道你們少爺為什麼要送這個給我?」


  容芷搖搖頭,「奴婢不知,奴婢只看到二少爺早晨出去了會兒,回來后便讓奴婢研了墨,一直在寫字。」


  他一定是早上來的時候,看到了壓在綉籃子下的大字,覺得太丑了,回去寫了這描紅讓她跟著練。


  想來是這樣的,承鈺心裡的那點小彆扭煙消雲散,她看著手裡的描紅,頗有幾分見字如面的喜悅,嘴角揚起笑意。


  「行了,你回吧,告訴你們少爺我會好好練字的。」她一高興還讓平彤拿了五個金銖打賞容芷,容芷捧著賞錢,忙道謝離開。


  第二日承鈺回歸上學生活,一大早便被平彤搖醒。貪婪地在溫暖的被窩裡賴了會兒,她極不情願地起床任綉桃和平彤擺弄。


  想起顧女先生,她的心情難免忐忑,不過因為段越珊的加入而被沖淡了些。段姨母聽說孫家女學有位學問極好,又極嚴厲的女先生,喜得立刻找了她妹妹,安排送女兒上學的事情。


  她不求段越珊滿腹書華,才華橫溢,只希望她略通詩文,略懂詞曲。同時把她拘在學堂里,磨磨她的野性子,免得她成日無事,招些無妄的事端。


  但顯然顧文茵對學生的要求並不只停留在略懂。


  早晨第一堂課品鑒宋詞,顧文茵讓段越珊朗讀,結果段越珊讀不懂還不說,十個字就讀錯三個,句也斷得不對。顧文茵念她初來,耐著性子糾正她,後面的大半時間也著重教她。


  孫步琴樂得看她表姐被顧女先生一對一教習,以往她年紀小,功課總跟不上,如今來了個草包表姐替她,她喜出望外,上課悄悄想找承鈺說話。


  旁邊坐著的孫步瑤瞪了她一眼,說再看她不認真讀書,就回去告訴娘,孫步琴吐了個舌頭悻悻然作罷。因為孫步玥不在,孫步瑤沒了玩伴,倒十分管教起妹妹來。


  下午的習字課上,不出承鈺所料,顧女先生把她的字批評了一番,讓她回去找了好的描紅來多加練習,旁的話卻是不再多說。她留意看了看顧女先生,見她依舊穿著樸素,一身青布細棉裙子漿洗得發白,神色淡然,但比之以往更多了一層落寞之色。


  那種失意透頂的落寞似乎在陸平里臉上也見過。


  放學后,段越珊被單獨留下來加課,神色哀戚地目送幾個表姊妹離去。孫步琴掩嘴偷笑,心裡巴不得如此,這樣就沒人來和她搶表姐了。


  出了枕雨閣,承鈺往族學的方向望了一眼,是座兩層高的樓,底層是啟蒙的學生,第二層是要參加鄉試的。紅漆木的欄杆掩映在數竿竹叢中,她踮了踮腳,在參差竹葉間看到二樓的五間房子。也不知他在哪一間?

  回了凝輝院東廂房,她看正房的房門緊閉,以為外祖母還在午睡,丫鬟卻說是國公爺回來了。


  大舅舅?幾日不見人影,總算知道回來了。不過不知道他會怎樣來面對自己。


  孫立言也是徹底沒錢才跑回來的。那北方來的妞兒,愣是耍得他稀里糊塗就掏了私庫,把攢了幾年的銀錢悉數奉上。今早他在床上醒來,發現除了自己身上蓋的被子,屋裡什麼也沒了,人去樓空,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上午出門打聽了一圈,才知道自己被人騙了,生氣之餘回家,又聽說自己媳婦被送走,外甥女平安回來,倒受了番不小的驚嚇,差點當場暈倒。


  因為銀子花光了,就算現在暫時去哪個外室那兒避避,到底不是長久之計。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進屋探探母親的口風。


  進屋他先問了安,發現母親對他的態度並無異樣,估摸著外甥女沒把在嬌杏苑遇到他的事告訴母親,因此膽子不禁大了幾分,坦言是他治妻無方,以後一定好好待在家裡孝順母親。


  老太太早習慣了長子的做派,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思量一番提道:「你外邊養著的那些女人,都是戲子娼/妓出身?」


  「只有個藝/妓,其他幾個都還是揚州買來的瘦馬,還有個是莊子上的丫頭。」母親從不過問這事兒,一向都是默許,如今問起來了,他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據實說了。


  老太太聽后說道:「如今高氏去了,你屋裡也沒什麼人伺候,不如就把那幾個瘦馬和莊上的一併接來府中,抬了姨娘安心伺候你,也省得你總不著家。至於那個妓,隨便打發了罷。」


  瘦馬往往面容姣好,出身貧窮人家,從小被人買了調教,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若是不論出身,比好些世家小姐還出眾。讓搬了來放在她眼皮子底下,量她們也不敢怎麼鬧。


  在孫立言這裡,從前只礙著悍妻,如今若是都接到家中,不僅省了在外租賃宅院的錢,每月還有公中的二兩銀子發放,那就不用他另掏私庫了。這等好事,他自然樂得應下,忙告了辭要去操辦。


  出去時卻不經意瞟到了東廂房外站著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身月牙白長襖裙,周身散著淡淡的光華,純凈不暇,倒叫他忽然有些自慚形穢。


  他硬著頭皮叫了聲「外甥女」。


  「原來大舅舅還是認得我的。」承鈺輕笑。


  孫立言趕忙四下望了望,「噓」了聲,把承鈺拉進屋裡。


  關上門,他躬起腰身懇求道:「好外甥女,舅舅那日是黃湯灌糊塗了,實在醉了,竟沒認出是外甥女,真是該死!」


  說著往自己臉上「啪啪」抽了兩耳刮子,承鈺冷眼看他自說自打,一句話也沒說。


  「好外甥女,大舅舅現在只求你別把這事兒告訴你外祖母。成嗎?」孫立言對上她冷淡的眼神,倒是沒了主意,這外甥女可不是外面的女人,拿點錢就能哄好,但他似乎除了拿錢,也沒別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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