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你會讓步的
第二天，長長的走廊，空氣中依舊瀰漫著熟悉的藥水味，柳菲菲恍惚的站在一間病房的門口，那是老夫人的病房。
病房內，歐陽天宇正孝順的為老夫人擦拭著臉龐，一縷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老夫人蒼白的臉上，臉上的顴骨高高的凸起，老夫人靜悄悄的躺在那裡，活像一具乾屍。
忽然，柳菲菲看見歐陽天宇的背脊抽搐了一下，她的心疼的嘆息，然後輕輕的走了進去。
「……天宇……」柳菲菲站在歐陽天宇的身後，嗓音嘶啞，「讓我來照顧老夫人吧。」
「出去。」聲音輕飄飄的，彷彿是從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飄來的，歐陽天宇並沒有回頭，他依舊為老夫人擦拭著臉頰，渾身散發著冷漠的氣息。
柳菲菲獃獃的看著他的側臉，心猛烈的搖晃著，她委屈的咬唇，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我讓你出去，你聽到沒有？」片刻之後，歐陽天宇霍地轉頭，他憤怒的看向柳菲菲。
「……我……」歐陽天宇此時就像一隻瀕臨發狂邊沿的獅子，柳菲菲被他兇悍的眼神嚇的一陣心慌，她臉色刷白，「對不起，我馬上走。」
「站住！」就在柳菲菲轉身之際，歐陽天宇突然出聲喚住了她，柳菲菲停在原下腳步轉過身，歐陽天宇緩慢的向她走來過去。
房間里有空調再吹著暖氣，然而柳菲菲卻像是處在天寒地凍的北極一般，歐陽天宇眼神怪異的看著她，她的背脊突然竄起了一陣心驚的顫慄。
終於，他走到了她的身旁，他把她抱在了懷裡。
「……天宇……」柳菲菲詫異的呼出他的名字。
「噓。」他把食指放在了她的唇上，「別說話，讓我安靜的抱你一會兒。」
「嗯……」她微笑著點頭。
「把孩子交給我，我會治好他的病，然後再送他去最好的學校念書，我會讓他成為最優秀的男人。」
歐陽天宇低啞的聲音響起，柳菲菲獃獃的看向他，眼神里是茫然的黑洞：「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和孩子分開？」
「是因為恨我，報復我，才一定要這樣做的嗎？」柳菲菲聲音顫慄的問。
歐陽天宇沉默的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回答。
在柳菲菲的身後的那扇大門處是江瑞茜的身影，她憤怒的看著房間內那對擁抱在一起的人兒，時間悄然流逝，她的心逐漸疼痛了起來。
柳菲菲深吸口氣，仰頭看向那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道：「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會同意，關於孩子的撫養權，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輕易的做出讓步。」
「你會讓步的。」歐陽天宇不怒反笑，他的笑容讓柳菲菲覺得毛骨悚然。她害怕地走出房間，在走出房門那一霎那，她看見了雙手環胸立在門往的江瑞茜。
江瑞茜高傲的看著她，眼神里有足以毀滅全世界的殺傷力，柳菲菲冷笑扭頭就走，她知道這女人八成是看到了她剛才與歐陽天宇在房間里相擁的畫面。
江瑞茜可是個出了名的妒婦，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柳菲菲離開不久之後，心情煩悶的歐陽天宇也起身走出病房，出去散心了。
清冷的陽光照耀在乾淨的石板路上，柳菲菲離開老夫人的病房后一路走到了醫院的綠化帶。
她倦怠的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在微風的吹拂下，幾片枯葉從柳菲菲頭頂的上空緩緩飄落，隨著枯葉一起落下的還有幾滴冰涼的水珠，眼看水珠就要滴落在柳菲菲的頭頂的時候，那水珠卻被人用手接了去。
「……菲菲……」來人慍怒的聲音響起，他用責備的眼神看向柳菲菲，「這麼冷的天，你穿得這麼單薄坐在這裡做什麼？」
「季先生，你怎麼來了？」柳菲菲微笑著抬頭，看著眼前這個眼神複雜的男人。
「碰巧從醫院經過，就進來看看你。」坐在柳菲菲的身旁，季鶴軒溫和的說。
「謝謝……」柳菲菲輕聲道謝，然後又將視線投向了不知名的遠方，氣氛變得些許沉寂。
片刻之後，柳菲菲輕緩的發出聲音，打破了這片沉寂，「幾年前，也是這樣寒冷的一個冬天，我曾經在冰冷的海水裡泡了幾個小時，海水冷的鑽心刺骨，凍得我四肢僵硬，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僥倖活了下去，我一定會成為一個不畏懼寒冷的人。」
「為什麼？」季鶴軒不解地反問道。
「之所以會覺得冷，是因為心還是熱的。然而，如果心寒了，自然也就感覺不到了冷了。」
柳菲菲淺淺的笑著，看著那抹明媚的笑容，季鶴軒的心深深的顫痛了一下，他輕輕抬手，想要觸摸那一張蒼白的臉旁，然而，手卻停在了半空……
不遠處，在一棵大樹的背後，有一個人站在那裡，似乎是歐陽天宇。
突然，季鶴軒嘴角掀起一抹怪異的笑容，原本停在半空的手瞬間落在了柳菲菲的肩上，沒有任何時間的緩衝，柳菲菲就被他擁進了懷裡。
「季先生——」柳菲菲被他驚人的舉動嚇得一陣驚慌，她使力的想要推開他，卻被抱的更緊了去。
「別動，讓我安靜的抱你一會兒。」暗啞的聲音落下，柳菲菲吃驚的抬頭，她獃獃的看著季鶴軒，不掙扎也不說話，好像著魔了一樣，此刻，她滿腦子裡都是那句熟悉的對白。
在哪兒聽過呢？她想起來了，今早，在老夫人的病房內，歐陽天宇也這麼對她說過這樣一句話。
柳菲菲安靜的苦笑著，在季鶴軒的懷裡，她沒有發覺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那顆那樹旁，有一雙被冰霜覆蓋的眸子正漠然的看著她，更不會知道在那冷漠的背後隱藏的是無邊的憤怒。
歐陽天宇沉默的站在那裡，臉色漸漸變得肅青，季鶴軒怪異的笑著，柳菲菲安靜的妥協。
醫院的某一間病房內，江瑞茜站在窗前，看著樓下那一副詭異的畫面，冷哼的笑了，纖纖玉手裡緊握著一份病情報告，那是她從晨晨的主治醫生那裡弄來的，她在想，要怎樣利用這份病情報告，才能贏得對她最有利的局面。
第二天清晨，柳菲菲醒來時，她吃驚的發現晨晨異常的虛弱，在某一瞬間，她甚至覺得晨晨停止了呼吸，腦中「轟」的一聲，柳菲菲顫慄的雙腿從床上跳下，來不及穿外套，她像風一般衝進了醫生的辦公室，二話不說，攥起醫生的手就往晨晨的病房跑去。
醫生上氣不接下氣被拽進晨晨的病房，他甩開柳菲菲的手，剛想發作，卻發現了異常虛弱躺在病床上的晨晨，他神色凝重地走了過去，觀察了幾秒，立即撥通電話喚來了一干護士。
沒有任何機會詢問，醫生粗略的觀察了晨晨一遍之後，又嚷嚷著吩咐下屬把晨晨送進了檢查室。
柳菲菲神色慌張的追了過去，卻不敢開口細問，她怕她聽見的答案是她不能承受的。
長長的走廊，柳菲菲垂首坐在長椅上，十指交叉相握，心緊張的跳動著，耳邊是手錶時針轉動的聲音，一個半小時過去了，晨晨從來沒有在檢查室內呆過這麼長的時間。
究竟怎麼了？柳菲菲擔憂地想。
電梯門口，江瑞茜邁著優雅的步伐，高傲的向柳菲菲走去，她的手裡拿著一個精緻的橘色皮包，皮包裡面裝著一份病情報告。
江瑞茜還沒有走到柳菲菲的身旁，檢查室的門嘎吱一聲開立，柳菲菲猛然抬頭，快步迎來上去：「醫生，晨晨怎麼樣了？」
摘下口罩，醫生搖頭，一臉嚴肅的說：「孩子的病情已經惡化到非常糟糕的地步了，得儘快進行心臟移植手術。」
柳菲菲猛地僵住，心臟移植手術，她叨念著這句話，心像被搶戳了一樣痛了起來，她呆愣的站在那裡，不說不問，就像失了魂一樣。
「柳小姐……」醫生輕喚了一聲，柳菲菲霍地回神：「醫生，醫院裡現在有可以移植在晨晨體內的心臟嗎？」
「有是有，不過……」醫生擔憂的看了柳菲菲一眼，繼而又道，「已經被人買走了。」
「什麼？！」柳菲菲驚叫，「醫生，不是說好了，一旦有了合適的心臟，就第一時間給晨晨動手術的嗎，你怎麼可以？」
「柳小姐，我想你有些誤會了，我只是一個醫生，在這所醫院裡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
「對不起。」柳菲菲黯然垂首，醫生說的不無道理，她怎麼能胡亂髮火呢？
「沒關係，柳小姐，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天無絕人之路，據我所知，那顆心臟至今為此還沒有被人取走，或許，你可以嘗試與那顆心臟的買主溝通一下，說不定還有迴轉的餘地。」
「真的嗎？」柳菲菲欣喜的抬頭，醫生慈善的對她笑了笑，柳菲菲繼而又問，「醫生，您可以告訴我買主是誰嗎？」
「當然可以。」醫生抬手一指，笑道，「就是那邊那位小姐。」
柳菲菲驚喜回頭，心中剛燃起的希望又瞬間跌進了不見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