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高歌猛進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無喜無悲,十分冷冷淡淡的。
可這幾句平淡無奇用於敘事的話,卻像是一把剜心的利器,一下就把池玉掏空了。
以前累計的那些點點滴滴的空虛感,似乎是一瞬間找到了共鳴,翻湧著,叫囂著在她身體里居高不下。
許是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難受到她拋棄了害怕,也捨棄了猶豫,展開雙臂一把將李青抱住。
抱住他仍是不夠,她應該還需要更多,把四處亂竄的寂寥感填滿才好,即便是被這該死的溫柔里被溺死也好。
李青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上收緊的雙臂,面色暖和了起來,輕笑了一聲,安撫的吻了吻她的另一隻沒有受傷的眉梢。
池玉咬著嘴唇痛出了幾滴眼淚,雙手從李青身上挪開深深的陷進身下的軟皮子,這會兒她也顧不得這沙發是李青寶貝的從義大利進口而來的金貴物件。
照她這個扣法兒,指不定要把李青的後背掐出血來,說到底還是愛著,還是心疼,才生出了嫉妒和勇往直前的動力,這個空檔里她居然還有心思考慮是不是會傷道對方。
感受,還真是應了李青前陣子那句不著調的渾話。
伴著婉轉曲折的聲線,李青一路高歌猛進。
池玉也分不清是折磨還是舒服,整個人像是,騰雲駕霧的,忽高忽低的,雲里霧裡的最後會晤那周公去了。
——
第二天一早,池玉從卧室的床上醒過來,窗子外面已經很亮堂了。她用力的想把千斤重的眼皮子撐開,迷迷糊糊,一時間忘了昨天睡前都發生了什麼。
還以為是個尋常的上班日,順勢往一邊兒的床上摸了摸,李青又不在了。
她高舉雙臂,伸展了雙腿,像平常一樣想拉拉筋骨,伸個舒服的懶腰,然後卧室里就爆發出了一聲穿透房頂的凄慘尖叫。
腰痛,腿痛,眼皮痛,更重要是的那密密麻麻的鈍痛,簡直比來大.姨.媽時還要命。
她一把將身上的羽絨被掀開了,眼睛睜得老大,果然,觸目到處都是痕.跡。
這時候她還哪還能記不起昨天發生了什麼,簡直像是走馬燈似的,不要太歷歷在目好嗎?
而且照著昨天晚上她還沒睡過去之前,頂多就是被咬上了一口,根本沒可能有這麼誇張。
難不成這個禽.獸在她昏.厥之後,又,又?
池玉盯著天花板上的鐵藝吊頂燈出神,昨天明明是她受了委屈,要找他討個說法,而且還可憐兮兮的在鳳凰台守著她沖著那些個小.姐發瘋呲牙,活像一條得了狂犬病的瘋狗。
怎麼後來就這樣那樣,發展成這個對她十分不利的結果了。
而且這混蛋居然除了昨天展現了驚人的耐力外,絲毫沒有做什麼解釋,昨天他為了什麼和金宸跑到鳳凰台去消費?到底去消費了幾次?中途有沒有點什麼不幹凈的服務?是不是以前就有這花花公子的毛病?
還有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知道賀齊生壓根兒不是犯案的真兇?
媽.蛋,這些問題一個都沒得到解決不說,反而自己被他在沙發上就解決了。
池玉欲哭無淚,從床頭拿過自己的手機,按了兩下,想問問秦念昨天證人的事兒查的怎麼樣了,誰知連電話都和她作對,倔強的黑著屏幕,按了好幾次開機鍵都不能啟動,最後露出個電量虧空的警告圖標。
池玉憤憤的將手機插到了充電線上面,然後艱難的挪動雙.腿,下床去洗澡。
浴室洗手台的正前方擱著一個白色藥店的塑料袋,池玉好奇的用手撥了撥,裡面有五六種軟膏,但只有一種是抹在眼皮上用於外傷的,另外全都是用途特別曖.昧的軟膏。
說明書上美其名曰,對粘膜類型皮膚充血、紅腫、撕.裂有奇效。
池玉看到撕.裂兩個字,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腿,皺著鼻子將紅色的軟管扔了回去。
什麼玩意兒!
但是洗了澡后,她磨磨蹭蹭的還是用棉簽先給眼皮子上的傷口塗了葯。
隨後一隻腳搭在浴缸上,以詭異姿勢抹另處,一邊塗著池玉一邊哭唧唧的想:自己這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大清早還要這麼羞.恥的塗藥,當真可憐。
按道理她洗了這麼好半天的澡,李青早就不會有什麼耐心等她這麼久的,但是再出來她也沒聽見樓下有任何動靜。
於是乎穿好衣服,用遮瑕膏憤憤的將脖子上的痕迹蓋住了,趿著拖鞋一瘸一拐的扶著樓梯的扶手,慢慢往一樓挪著。
果然一樓除了餐桌上擺著的飯菜,空無一人。
池玉翻了個白眼,莫名其妙的聯想到「豪門棄婦」和「拔什麼無情」的字眼。
疑惑著走到餐桌前,今天的早飯是芝士牛油果三明治,旁邊的盤子里還有些黃油炒蛋,廚房的咖啡機上還煮著咖啡。
池玉用鼻子狠狠的吸了吸香味,肚子沒骨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昨天運動了一晚上,不餓才怪。
她給自己倒了杯滾燙的咖啡,坐回餐桌上吃著三明治。
三明治有些涼了,不過外面還是很酥軟的,牛油果熟的很透,帶著點兒核桃的清香。
池玉一邊兒往嘴裡扒著盤子里的炒蛋,一邊兒思索著:陳阿姨怎麼不在,一般不都是會跟她嘮幾句家常再走,也不知道她姑娘懷孕最近是不是還那麼挑食。而且陳阿姨最近是不是又學習了什麼西餐的菜式,怎麼突然想起買了牛油果和芝士了。
要知道平常陳阿姨手下的菜色,那都是正兒八經的北方中餐。
早上不是包子油條,就是小餅或者粥點,甚至有一次池玉說想吃麵包,第二天一早她居然買了手撕老麵包來給她吃,並且還熱情的配了三個小鹹菜。
池玉吃飽了早飯,精神頭好了不少,覺得身上也舒爽了不少。
估摸著手機這會讓也該開機了,於是爬回樓上的卧室去。
手機這會兒確實開機了,開機了倒是不要緊,可是這屏幕上的電子時鐘嚇了池玉一跳。
一聲尖叫再度穿透房頂,樓上人家的主婦正在削土豆,一個失手將土豆掉在了地上,土豆咕嚕咕嚕的滾到了一旁,被狗子一口叼走了。
主婦痛苦的撫上眉心,也不知道這樓下的姑娘是怎麼了,一中午已經叫喚了兩次了,活像殺豬似的。
暗自決定,如果她一會兒再叫,她就打電話報警。
池玉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鐘才知道,為什麼屋子裡頭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因為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而她還在家裡悠哉的吃著早點?哦不,午飯?
手機非常不合時宜的震了兩下,池玉點開微信,正是昨晚上的罪魁禍首。
用黑色logo做頭像的李律師在對話框問道:「起來了嗎?」
池玉撇著嘴不想回復,這傢伙居然早上上班去不叫她,一天缺勤可就是要扣四百塊全勤獎的啊。還好意思問她起來了嗎?
不稍一會對面又發來一句,「這些日子你別來公司了,也沒什麼正經事兒,給你提前放年假了。」
「工資照發。」
池玉皺著眉頭,心想什麼叫沒什麼正經事兒,就算工資照發她難道就是那種喜歡薅社會主義羊毛的小人?在家躺著怎麼還能安心的拿工資呢,再說了這事兒是HR說的算的,他一個高級合伙人有這麼大的權力?
再者說賀齊生被誣陷可是人命官天的大事兒,他在這個檔口還給她放假,越是躲著藏著,她越想一探究竟。
關了對話框,池玉就在通訊錄裡面找起了秦念的電話,秦念從昨天到現在還沒聯繫過她,是不是因為也沒找到什麼證據?
如果沒證據那可就慘了,下一步她還真不知道要從哪裡查起。
池玉仔細的將手機通訊錄裡面的二十幾個人翻了個遍,說來比較唏噓,她確實社交圈子少的可憐,除了李青之外,她這輩子好像沒認識到什麼體面的人物。
老東家裡那些腌臢的勢利小人她也沒想過要再聯繫,除了呂雙雙之外早就刪了個遍,現在這二十幾個人裡頭,除了家裡的親戚們和大衍律所裡面的同事門,外帶還有點餐小哥的電話再就沒有誰了。
可是偏偏就這二十幾個電話,她前前後後翻了三遍,也沒找到秦念的名字。
是不是沒存?明明存了的呀,她疑惑著再去通話記錄裡面找,同樣,並沒有陌生的號碼。
這怎麼回事兒?
一條微信又進了手機裡面,池玉打開一看,一腳踢上身邊的床頭櫃,痛的像個蝦米似的彎著腰去揉。
「你別想著再聯繫秦念了,我把他電話號碼都刪了,這些天你好好在家躺著,實在不行跟叔叔阿姨一起去歐洲旅個游,我給你們報團。」
池玉揉好了腳趾頭,警惕的對著四周的牆角看了看,李青這傢伙是不是在家裡裝了針孔監控攝像頭,怎麼她想什麼做什麼他都清楚一樣。
池玉繞著四周看了好一通,才安心的回到了衣櫃旁邊。
打開衣櫃她又犯起了愁。
昨天在鳳凰台丟掉的那件羽絨服是她今年雙十一才購入的,是她冬天禦寒的衣物里,最為厚重保暖的一件了。
要知道這些年冬天裡天氣的寒冷度持續創新,真真的一年比一年冷。
雖然李青老早就扔給她一張信用卡的副卡,說是裡頭有五十萬的額度,夠她買買買的了。
但是池玉自認為這點兒清高的傲氣,她還是有的,追溯到六七年前,她也是現在這個樣子,即便是喜歡上了愛上了,也是不願意在金錢上人情上沾男人太多的便宜。
即便是萬般不情願的被半強迫著收了他的卡,但是從來沒有真的刷過一筆,從來都是裝進錢包里時時刻刻帶在身邊。領了這個情,但不用這個錢。
每每打開錢包看到了,心裡也會有點兒小小的感動,像是用錢財製成的,低俗護身符似的。她還是相信,這裡頭是有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