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那誰不讓你累？歐辰凌嗎？
「不可能！」我哀怨的重複著。
手抖個不停。
卻發現眼淚根本就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盯著手上的字！
這就是韓肅強迫我在這裡靜養的原因！
可是，那是我媽啊！
「心岩！」韓肅猛的從床上下來，赤腳奔到我身邊，搶過我手裡的東西……
瞬間，滿身的戾氣！
「哪裡來的？」昏暗的病房裡，他的黑眸漆亮如星，風捲雲騁。
我只仰頭看著他，無從回答，「是真的？是不是？」
韓肅將那紙撕了個粉碎，伸手要抱我，我卻用盡全力掙扎著，揮舞著手臂！
「走開！我不用你管！韓肅，你為什麼瞞著我！為什麼！」
那是我媽啊！難道連最後一面都不能見了嗎？
「心岩，別鬧，醫生說你不能情緒激動。」韓肅死死抓著我的手腕，將我抵在牆壁上。
「去他的醫生！我為什麼不能激動！」我理智全無，腦袋嗡嗡的，「我孩子沒了，媽媽也沒了，我憑什麼不能激動！」
我想要亂動，睚眥目裂，不用看都知道我此刻多麼扭曲！
「秦心岩，冷靜點！」韓肅沖我低吼，撲過來咬住我的唇，讓我無從動彈。
「唔……放開……」我左閃右躲，最後氣得張嘴咬在他的唇上。
驀地，一股血腥味蔓延口腔，直衝神經。
他鬆開了我……
「為什麼……我的孩子不要我了，我媽媽也不要我了……為什麼！」我嚎啕大哭，恨不得將心肺都哭出來！
「你還有我。」韓肅將我按在他懷裡，柔聲安慰著，「秦心岩，你還有我！」
「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不告訴？」我抬手打在他身上，不領他的情，「那是我媽！我不要原諒你，你是壞蛋！」
韓肅不說話，站在那裡不動，任由我發泄……
轉天一大早，我固執己見地要求出院，完全不聽韓肅的勸導，只想見我媽。
——
今天是我在C城的第十天了。
我呆坐在小屋裡，思緒飄得很遠……
道路監控視頻我看了，是我大姨推著我媽鑽出圍欄，反向的車剎車不及時，導致她慘死。
淚，再次奪眶而出。
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媽擔心我的聲音，永遠也忘不了她被撞時無助的、驚駭的、遺憾的表情。
「媽……」我捂著疼痛不已的頭，嚶嚶哭著，「是岩子對不起你，都是我不好……」
我應該每天都給她打電話報備的，我沒做到一個女兒應有的姿態。
「岩子。」門外傳來我爸蒼老的聲音，只一個月他老了十歲似的，一夜白頭，「出來吃點東西吧。」
「好，您等我一下。」我盡量掩飾著聲音里的顫抖與無力，不想他太過擔心。
可是我根本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媽，我一定會查出來是誰給你打電話造謠的，我一定會！」我擦掉留不完的眼淚，開始收拾書桌。
上面堆滿了時城曾經給我的信，每一封都是我此刻的慰藉，是我美好的回憶。
篤篤。
敲門聲再次傳來。
「等下就出去了。」我聲音沙啞，心頭煩躁。
蹲在床前將大大的箱子推到了床下。
「心岩。」門被推開了，歐辰凌站在門外。
我蹲在那裡，扭頭怔怔看著，他與走前並無太大差別，甚至簡短的頭髮都長回來了。
「時城。」我腦袋空白，起身衝過去抱住了他，「時城！」
歐辰凌一怔，旋即抬起胳膊抱住了我，「心岩，都過去了，節哀。」
「我不要，我不要！」我止不住再次崩潰大哭，「她才五十三歲，還有很多事沒做，沒有看到我弟結婚，沒有幫我帶孩子，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世事無常，我們要學著接受。」歐辰凌按著我的頭，輕輕叮囑。
可是我根本聽不進去，也不想聽進去……
「岩子！」我爸喊著我，聲音里有驚訝，也有無奈，「韓肅來了。」
我窩在歐辰凌的懷裡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像觸電般掙脫著退後。
天！
我做了什麼！
「來吃東西。」韓肅聲音極冷，放下一大包餐盒，轉身就走。
「韓肅……」我急著追過去，卻咚的撞在了門框上，「嘶……」
「心岩！」歐辰凌急忙扶住我，一臉的擔憂和心疼，「怎麼樣？」
我實在無奈，依著他的力道，疼得睜不開眼。
「你稍稍動動，看看有沒有磕到骨頭？」說完，他作勢要幫忙查看。
「沒事，沒那麼嬌氣的。」我一跳一跳的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爸，你快來吃飯。」
他木訥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眼中有對我的關心，「沒事的話，去看看韓肅。」
我擺著餐盒的手僵了兩秒，淡淡應了一聲，「嗯，回頭我會和他解釋。」
我爸扭頭看了一眼歐辰凌，坐下開始吃飯。
沒有讓他。
「時城，你餓不餓？」我尷尬的問，「坐下來一起吃吧。」
「我來之前吃過了，你趕緊吃吧。」他桃花眼一閃，指了指外面，「我去看看二哥。」
他一出去，我爸放下筷子，盯著我開口，「這人就是跟你通了六年信的人？」
我怔愣，沒料到我爸竟然知道這事！
原以為他除了出去掙錢，沒有關心過家裡的事呢……
「既然嫁人了，就斷乾淨了。」他表情不多，聲音不大，但足夠嚴厲。
「我沒有其他想法——」
「還想有什麼想法？」我爸瞪著眼睛，「都把韓肅氣走了。」
我垂著頭，低落的答應著。
「先別吃，給韓肅撥個電話吧，讓別人去解釋還不夠添亂的。」
我驚訝的抬起頭，沒想到我爸的心思竟然如此細膩！
重回小屋拿起手機，可想而知，韓肅不接我電話……
我獃獃坐在床邊，真心覺得很累，現在的我沒有心情哄任何人。
正要起身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急促的敲門聲。
緊接著是我爸怒吼的聲音，「誰讓你來我家的！走！你走！」
我急忙沖了出去，看到我大姨訕訕的站在門口。
「我說她姨夫，你這是幹嘛？我好心來看你，你還把我往外攆啊！」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沒有絲毫的愧疚。
「攆的就是你！」我氣得嘴唇發抖，「以後你別來我家！」
「我說岩子，你也太沒良心了！」她臉漲得通紅，估計是沒料到會收到這樣的對待，「我來這裡可是給你爸說親的。」
我氣血上涌，恨不得衝過去扇她！
害死我媽不說，還在她屍骨未寒的時候，跑來說親！
「去你媽的說親！你給我滾！」我抄起手機砸了過去。
那一瞬間，我好像看到手機亮了，然後落在地上，碎了。
「秦心岩！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又不是故意害死你媽的，那是意外！警察都說了的！」大姨開始潑婦一般大吵大喊，「我好心給你爸說親，你還敢罵我——」
「罵你怎麼了！」我弟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抓著我大姨的胳膊一甩，「再不走，我特么還打你呢！」
「哎呀，打人了！」她歇斯底里的叫嗓著，哭鬧著，卻並沒有眼淚，「你們等著！早晚遭報應！」
我將我弟拉了進來，鎖上了房門，一轉身看到我爸落寞孤單的背影，「爸——」
他擺了擺手，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辭職了，以後我回來照顧爸。」我弟立在門口，瓮聲瓮氣的說。
印象中，這是從他高中之後我們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說話。
而我媽的離開，我明顯感覺到他長大了。
「不用，我先接他去帝都住一段時間。」我撿起地上碎裂的手機，已經無法開機了。
「那我也去。」我弟低著頭，但語氣很堅決，「去帝都找個工作就行了，怎麼著都能養活自己。」
……
我帶他們坐最晚的一般火車到了帝都，回了蝶水清苑。
韓肅卻不在家。
安頓好我爸和我弟，我借了我弟的手機給韓肅撥了過去……
「喂，廣子。」他的聲音還算平和。
「是我。」我話音剛落，透過手機都能感覺到他的寒氣和低氣壓，「你在哪裡？」
「有事？」對我，他淡漠無比。
「別生氣了，回家來。」我有氣無力的說，「今天中午，我沒有別的意思，我——」
「沒別的意思？是什麼意思？」
我心揪得慌，頭又跟著疼起來，沒有過多思考，我坦白，「我只是想起……以前一個老朋友。」
手機那頭一片靜默，毫無反應。
我擰著眉心，叫了好幾聲「韓肅」，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哎，老天你這是和我作對嗎？哪有解釋半截斷電的？
充上電撥回去，韓肅卻鐵心了般不再接起。
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實，斷斷續續的噩夢，我很早就起來，卻腿軟的摔在地上。
起不來，我乾脆靠著床邊，睜眼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韓肅，你真的讓我很累。」連做夢都是在哄你，你怎麼就體會不到我的心？
「是嗎？」冷駭的聲音比這灰暗的清晨還要凍人。
我扭頭看到他長身立在門口。
「那誰不讓你累？歐辰凌嗎？」
我委屈的望著他，「你何必這樣說我！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他幾步邁到我身邊，捏著我的下巴，「秦心岩，我只知道你的心像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