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別吸我的血 （49）
江聞同樣看著洛卿，覺得洛卿好像一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深愛他的江聞失憶了，他深愛的江聞也成為了過去式，從這一刻起，他們只是……宿主與目標男主的關係。
所以怎麼會難受呢？
洛卿握緊手，指甲無意識掐進了手心，疼痛讓他的大腦無比清醒。
不會難受了，再也不會了。
江聞看著眼前淡然的洛卿，心口變得空蕩蕩的，就好像非常重要的東西被人活生生挖走了，而他甚至都都想不起這重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大腦突然一陣眩暈，江聞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卻發現視線毫無焦距，眼前一片模糊，同時身體也失去了平衡，猛地往後栽了過去。
洛卿瞳孔驟然放大，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想要去扶江聞，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江聞馬上要摔到地上時，江森躍卻不知何時出現從後面及時接住了他。
洛卿伸出的手還僵硬地愣在半空中，他咬咬唇，而後把手放了下來，躲避似得背到了後面，小聲叫了一句：「江叔叔。」
江森躍看看懷裡已經失去意識的江聞，再抬頭看向洛卿時，目光已然冷了下來，「洛老師。你也知道江聞剛醒，身體狀況還不穩定，你為什麼還要說話刺激他？」
「我……我沒有。」洛卿大力搖頭，「我真的沒有說什麼刺激他的話。」
江森躍顯然不信，他雖然遠遠地坐在餐廳里，但是這邊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洛卿一直在哭，江聞才會伸手抱住了他，他本以為江聞是想起什麼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江聞卻突然推開了洛卿。如果不是洛卿說了什麼，江聞怎麼會反應那樣激烈，甚至還暈了過去。
「洛老師，他已經把你忘了。你還要我對你重複多少遍，你現在之於他就是一個陌生人，他沒有任何關於你的記憶。」江森躍知道他說的話有些殘忍，可是快刀斬亂麻，這事兒越是抽絲剝繭就越難以解決，「我希望你不要再說什麼或者做什麼，試圖去找回江聞的記憶。這樣他的大腦和身體都會承受不了，你明白嗎？」
儘管一再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你也已經把江聞當成陌生人了，可聽著江森躍的話，洛卿的心裡還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他抿抿嘴，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我知道了，江叔叔。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沒有故意想要傷害江聞，真的沒有。我……我就先走了，再見。」
洛卿說完就落荒而逃了，他走得比兔子還快，不一會兒身影就徹底消失了。
江森躍看著洛卿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而後就把目光轉到了江聞身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小聞，醒醒，快醒醒。」
江聞緊緊閉著眼睛，對江森躍的行為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他的臉色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起來，額頭也開始冒出細汗，江森躍心裡一緊，連忙將江聞背到了身上，快步回了實驗樓。
江森躍走得很急，回了實驗樓就立刻坐電梯把江聞放到了治療室的床上，然後跑著去找了徐博士。
治療室的門緊閉著，室內一片空無的安靜，江聞躺在病床上，眼皮輕微動了動，眼角無聲無息地滑下一行淚。
研究室里，徐博士一聽江聞竟然暈倒了，連忙跟著江森躍到了治療室，然而檢查了一通后，徐博士得出結果——江聞沒有任何不良癥狀。
「那怎麼會無緣無故暈倒的？」江森躍提出疑問。
徐博士想了想，道：「可能是剛醒來身體有點虛吧，吃了飯應該就好了。」
「嗯，麻煩你了。」江森躍不好意思道。
「沒關係。老江，我知道你寶貝你這個侄子，但是也不用老是大驚小怪。我確認過兩遍了，江聞的身體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徐博士笑笑，「以後每天按時吃飯就好了。」
徐博士走後，江森躍看江聞還沒醒，便去了餐廳把他們剛點的菜打包帶了回來，準備等江聞醒了立刻就能吃。
江森躍坐下來沒過多久，江聞就悠悠醒了過來，江森躍看他醒了，連忙道：「感覺怎麼樣，沒事吧？」
江聞搖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
「叔叔，我怎麼會在這裡啊。我記得我剛才正在街口跟洛卿說話呢……」江聞看著治療室道。
「你剛才暈倒了，我就把你帶回來了。」江森躍還是沒忍住，問道：「小聞，剛才你跟洛老師說了什麼？是不是他說什麼話刺激到你了？」
「沒有，他沒說什麼。」江聞低下頭，雖然現在再想起洛卿，已經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了。可是剛剛，看到洛卿哭著跟他說話以及後來洛卿無比平靜看著他時，他心頭那股難受卻又無力絕望的感覺，卻還記得清清楚楚。
「叔叔，洛卿呢？」江聞看著四周空蕩蕩的治療室，「他沒和你一起送我來這裡嗎？」
「他……應該先回去了吧。」江森躍又想到洛卿離開時那個背影，突然覺得自己跟洛卿說的那番話可能真的太過分了。
「回去？你說他回江北了？」江聞心裡再度變得空落落的。
「嗯，回江北了。反正他呆在這邊也沒事兒，而且他是老師，今晚要是不回去，肯定就耽誤明天上課了。」
「嗯，我知道了。」江聞低下了頭看著被角，半晌沒再說話。
江森躍抿抿嘴，而後起身去把一旁的餐盒打開，對江聞道：「快吃飯吧，剛剛就一直說著餓。看你暈倒，我就把餐廳里的飯菜都打包回來了。」
江聞接過一次性筷子，掰開後來回劃了划，沉默著吃飯。而江森躍把飯遞給洛卿后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江聞自顧自吃著，一直到吃得差不多了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快空了的餐盒，有些不好意思，「叔叔，你還沒吃吧，我——」
「沒事兒，你都吃了吧，我不餓，我中午吃得很飽。」江森躍道。
江聞嗯了一聲，就低頭扒拉著餐盒裡的飯粒，就那麼來回扒拉著，一粒也沒有再吃。
募地，他抬起了頭，看向江森躍，目光里有一絲迷茫，「叔叔，你告訴我，我之前……是不是非常，非常愛……洛卿？」
再三斟酌，江聞還是用了愛這個字眼，說完，他緊張地看著江森躍，說不上是期待還是害怕他的答案。
「小聞，過去你和洛卿，的確是有過那麼一段。但是你聽叔叔說，」江森躍緩緩道：「但是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既然已經把他忘了，就說明你們之間沒有緣分，何必再要去回想從前呢。你和洛卿，先不說都是男的，更何況他還是你的老師。你們本來就不合適，以後肯定也走不了多久。現在這種情況，就是你們最好的結果。」
「叔叔，不要跟我說這些。」江聞固執道：「你就告訴我，我是不是很愛他？」
「愛不愛，我不知道。但是你應該很喜歡他吧，洛卿也很……喜歡你。」
「叔叔，你說我是喜歡他，可是我卻能感覺到，我不僅是喜歡他，而是愛他。」江聞聲音裡帶上了一絲苦澀，「你能體會到我那種感覺么。明明我的大腦中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記憶和畫面，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卻都能牽扯我的心。剛才在馬路邊上，我看到他哭，心痛得就快要喘不過氣，我會剋制不住自己想去抱他，安慰他，我——」
「小聞，別說了。」江森躍沒等到江聞說完就打斷了他，「雖然不能完全體會，但是你說的這些我都能明白。可是現在已經發展成這個樣子了，除了接受沒有別的的辦法。」
「我懂。」江聞扭頭看向了窗外，現已經是深秋，窗外的樹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椏，偶爾有一兩片還堅持掛在樹梢的枯黃葉子，也很快就被風狠狠吹落，不知所蹤。
看著這個畫面，江聞突然覺得很孤獨，孤獨得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洛卿再次來到了南城機場。傍晚時分，正是人來人往，客流量最多的時候，候車廳里一片喧鬧，有送孩子離開的父母，也有依依不捨的情侶，洛卿靠在椅子上等著，眼神毫無焦距地看著登機口。
來得時候，滿心歡喜，就算披星戴月，只要能第一時間看到江聞，洛卿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可是走得時候呢。
無牽無掛，孑然一身。
「旅客朋友們，由南城開往江北的……」
登機提示音響起，洛卿立刻起了身，毫無留戀地走入了登機口。
再見了，南城。
再見了，我那麼用心愛過的江聞。
再見了，那麼用心愛過我的江聞。
回到家時，已經是十點多了，洛卿洗了澡，只覺得今天這一天是他過得最漫長的一天，也是最累的一天。
儘管身體大力叫囂著疲憊，可是洛卿躺在床上，卻是毫無困意。
他掏出手機，這才意識到他的手機壁紙用的還是他們二人的合影。這是那天在辦公室里，江聞非吵著鬧著要換的，他當時還強詞奪理地說，如果不換的話，那洛卿就是不愛他，洛卿只能由著他去了。
背景是辦公室，他被江聞以一種很強勢的姿勢抱在懷裡，江聞沒看鏡頭，只看著他，臉上是無論怎麼都掩飾不了的濃濃愛意，而他則是一臉不情願地看著鏡頭，雖然耷拉著臉好像是被強迫的，但是眼睛里卻透著甜蜜的笑意。
洛卿彎彎眼角，明明想笑，眼眶卻像是偏要跟他作對似得，流出了晶瑩的淚水。
洛卿翻到相冊，點開那張圖片看了很久，一直看到眼睛發酸后，終於顫抖著手指按上了刪除鍵。
「確定要刪除此圖片？」
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