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雲茨城

  尾火虎看看夜琳琅，再看看冷青琰和危月燕，最終是沒說出反駁的話，沖著夜琳琅點點頭，示意夜琳琅可以跟著冷青琰去洛雪城，然後，他又變幻成遇到冷青琰之前那般大小，繼續趴在夜琳琅的肩膀上，隱藏在夜琳琅披散而下的淡紫長發中。


  只是，尾火虎看著危月燕乖巧的落在冷青琰肩頭的背影，眼中閃爍著莫名的神色。


  危月，就算冷青琰跟他擁有相同的容貌，但他終究不是你的那個他，你不能因為他消失了，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一個替代品啊！危月，我只希望你不要執迷不悟。只是，危月，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放棄這錯誤的執念。


  雲茨城，乾寧宮。


  雲珏「啪」的一巴掌甩在距離他最近的一位宮女的臉上，前來報告的護衛跪在地上，不敢抬起頭，剩下的一眾宮女也是被雲珏這一巴掌嚇得趕緊跪了下去，不敢抬起頭。


  一旁的夜璃雪雙手緊緊攥著手帕，面無表情的看著雲珏和一種宮人，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而事實上，夜璃雪的心裡滿是欣喜。


  自從夜琳琅被囚鬼城之後，夜璃雪就再也沒有笑過，她不止一次的想要衝進鬼城去陪伴夜琳琅，但是雲珏不許，他要夜璃雪再為他誕下一個擁有青龍印的孩子，絕不會放鬆對她的監視。


  好在，當初被囚禁時，有雲千盞作陪，夜璃雪的內心，總算還有一絲安慰，至少，她的琳琅，她跟夜羽唯一的骨肉，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被囚禁。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能讓雲珏如此的不顧形象對宮人出手的，只有那唯一的消息——有關鬼城結界已破，夜琳琅成功從鬼城出逃的消息。


  只是，讓人遺憾的是，夜琳琅的成功出逃，是以雲千盞的生命為代價。


  夜璃雪看著一眾被嚇壞的宮人，終於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跪在雲珏面前的侍衛還有其他宮女都如蒙大赦，不等雲珏開口，邊急忙退了下去。


  雲珏看著逃也似的離開的宮人們，再看看夜璃雪，伸出手指對著夜璃雪點了很久，終於還是沒有對夜璃雪發脾氣，只是拂袖將桌上的茶盞甩在了地上。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響起，夜璃雪看著還在地上滴溜溜的打轉的茶盞，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雲珏將夜璃雪的神情看在眼裡，他不無諷刺的說：「夜璃雪，這次你滿意了嗎？朕沒有殺了她，反而讓她活著回來了。」


  「可是，這並不在皇上的意料之中，不是嗎？」夜璃雪出聲嘲諷。


  「對，」雲珏並沒有反駁夜璃雪，「這並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本想讓她安安穩穩的在鬼城度過這一生，可她如此不安分守己，為了雲茨城的千萬百姓，朕不得不枉顧血肉親情了。」


  「安穩？」夜璃雪面帶嗤笑的看著雲珏，「當年，你為了一句口無對證的話，就將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囚禁在鬼城那樣的地方，現在你告訴我，你是想讓琳琅安穩的度過一生？雲珏，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假？」


  「你敢說朕假？」雲珏抬起手臂作勢要朝夜璃雪的臉上打去。


  夜璃雪並沒有躲閃，而是揚起那絕美的臉龐，對雲珏說：「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你打啊，告訴天下人，你雲珏並非對我呵護有加，只是我還有利用價值，才作出平時那般鸞鳳和鳴之態。」


  「.……」雲珏與夜璃雪對視了很久，終於還是雲珏敗下陣來，他看著夜璃雪，一字一句的說：「現在，她畢竟是逃出來了！」


  「是啊，」夜璃雪輕輕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我苦命的琳琅，終於還是逃出來了，這真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啊，不對，這只是一件對我來說開心的事情罷了，而皇上您，恐怕要寢食難安了。」


  面對夜璃雪毫不掩飾的冷嘲熱諷，雲珏狠狠地一甩衣袖，說道：「夜琳琅，先是作為雲茨城的罪人被囚禁，如今卻是以囚犯的身份從鬼城逃脫，朕，不會再放過她了，從今時起，夜琳琅將成為雲茨城首要追殺之人。」


  「是嗎？」夜璃雪並沒有因為雲珏的話而又絲毫的擔心，她說道，「皇上莫不是忘了，琳琅現在已是洛雪城城主的座上賓，想要追殺到洛雪城，皇上莫不是想發動戰爭？」


  「.……」雲珏對於夜璃雪說出的這番事實無言以對，但又不好發怒，只好拂袖準備離去，夜璃雪卻並不打算放過這個對雲珏冷嘲熱諷的機會，積壓十年的怨氣和憤懣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夜璃雪保持著優雅的姿態，用著不帶髒字卻直傷人心的話說：「皇上，莫非你忘了，跟琳琅一併囚禁的，還有你的女兒——雲千盞，她可是你貨真價實的女兒，如今為救你眼中的罪人而屍骨無存，不知作為一城之皇、作為一個父親，你該作何感想？」


  「你……」雲珏伸手指著夜璃雪，「不要以為，朕不敢殺你。」


  「是嗎？」夜璃雪並沒有絲毫懼色，「若真是如此，璃雪感激不盡。」


  雲珏終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起身拂袖而去。


  夜璃雪看著雲珏怒氣沖沖的背影，十年來，第一次舒心的笑了。


  但那絕美的笑容，轉瞬而逝，如曇花一現，雖美，卻很短暫。


  夜璃雪轉身進了內室，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手中抱著一個雖不是很大，卻精緻的牌位，那是她為雲千盞而做的牌位。


  夜璃雪抱著牌位走向了御花園，將雲千盞的牌位，埋在了一株白芍花下。


  夜璃雪喃喃地說：「千盞，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最喜歡這白芍藥花吧，如今，你屍骨無存，我也只能為你做這麼一個牌位，算作衣冠冢，將你埋在這白芍花下，便於祭拜。不管你當初是出於什麼原因為琳琅求情，無論是陪伴琳琅囚於鬼城十年，還是為救琳琅出鬼城而失去性命，都經得起我這一拜。也希望你在天之靈，不會記恨我剛剛為激怒雲珏而說出的話。我恨雲珏，但我很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