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查嫁妝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這一次，可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證據不足了。
蕭府里，桂嬤嬤在蕭引凰出發之後，便有條不紊地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們各忙各的事兒，而她自己則翻出了當初燕國公主的嫁妝單子，找了兩個燕國公主的陪嫁，不緊不慢地去了前院。
蕭誠自是識得桂嬤嬤的，這可是燕國公主身邊的管事嬤嬤，所以雖然如今燕國公主已經不在，蕭誠還是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道:「桂嬤嬤今日怎麼有空到這裡來了？」
這桂嬤嬤回府老爺也是允許的，畢竟三小姐無論是在府里還是出嫁，也都是用得到這些人的。今日這三小姐剛剛外出做客，這桂嬤嬤怎的到了前院來？
桂嬤嬤顯然也是知道這個蕭誠蕭大管家在蕭思溫心中的地位的，因此她也扯了一抹微笑，開口說道:「如今三小姐回府，老奴顧著夫人的遺願，來伺候小姐一二。小姐如今也已是及笄之年，之前因著各種原因，未能行及笄禮，這些都是要慢慢操持起來的。小姐如今也算是長大成人了，我們蕭府畢竟也是勛貴人家，這姑娘們總歸是要學一學管賬的。府里事多又雜，小姐又缺乏經驗，便想著先接了夫人的嫁妝來做練手，也好有個經驗。」
女子年滿十五便可舉行及笄禮，意味著此女已經長大成人了，可以許嫁。對於舉行及笄禮的時間並未作有要求，若是先許嫁，再行及笄禮，則喚做嫁笄禮，若是女子已滿十八，即使不嫁人，也需要行及笄禮。
聽罷桂嬤嬤的話，蕭誠也知道，這是來討要燕國公主耶律華琚的嫁妝了。不過這夫人也就三小姐一個閨女，嫁妝自是留給她的。
蕭誠雖是沒有意見，卻也做不得主，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如今的嫁妝好似並不在老爺那裡。不論如何，總歸這事兒還是要老爺點頭的。
蕭思溫聽罷蕭誠的話，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原本嫁妝就是屬於燕國公主的私產，她如今去世，更是只有蕭引凰一個女兒，這嫁妝自是全部留給蕭引凰了。
蕭思溫想交代著旁邊的阿誠，將庫房裡的鑰匙交給桂嬤嬤，也好清查一下東西。瞧到蕭誠欲言又止的樣子，蕭思溫才想到，半年前蕭胡輦和蕭雲珠及笄，自己將庫房鑰匙交給了二夫人王熹茹。
無奈之下，蕭思溫只能帶著桂嬤嬤等人去嵐雅小築里尋二夫人王熹茹。
翠葭老遠瞧見了蕭思溫的身影，喜沖沖地來報：「夫人，老爺來了。」
王熹茹聽到后，快速地整理了妝容，欣喜地走出外開口喚道:「老爺，怎的這個時辰來了？」
要知道，這幾年蕭思溫除了偶爾晚上用膳或是歇息，幾乎都是在書房裡待著，並不怎麼到後院里來。
蕭思溫對於王熹茹的驚喜視而不見，他依舊板著臉，但是溫和地說道：「我記得庫房鑰匙是在你這裡是吧？燕燕大了，也是該學著處理一些事物，夫人留下的嫁妝也是該交給她了。」
當初燕國公主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他又不好插手媳婦兒的嫁妝，便只能讓人整理出來統一鎖在後院庫房，等到蕭綽回府或出嫁時，再交到蕭綽的手裡。
王熹茹的臉僵了一下，當初自己就十分眼紅夫人的嫁妝，好不容易將那些個衷心的下人弄得零零散散，自己還沒來得及接手，老爺卻使人整理了鎖進庫房。
還好那庫房雖不是後院里常用的管家庫房，但還在後院里，自己也不是沒有機會插手。只可惜那鑰匙卻一直在蕭大管家手中。
還好，有著輦兒幫忙，自己先何琴漪那賤人一步，找了個機會，勸了老爺，讓輦兒和蕭雲珠一起舉報及笄禮，反正也沒差了多少時日。
老爺思量過後也同意了，雖說是找的蕭氏族裡有名望的老婦人主持的，但這蕭府的鑰匙總不好讓外人插手，所以她就拿到了這個鑰匙。
她早已經將那些都看做自己的東西了，那燕國公主當初十分得先帝寵愛，生前賜下不少的價值連城的東西。自己可是已經送出去好幾件來打點關係了，那可都是有價無市的珍藏。
王熹茹一時心裡有些發慌，雖說輦兒又仿了些贗品放進庫房，可難免不會被人發現。只這一會兒功夫，王熹茹心思就轉了好幾圈。
「王氏，可是有何不妥？」蕭思溫瞧著王熹茹出神的樣子，一時有些不悅。他以為，王熹茹這是捨不得庫房的鑰匙，並未想到她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動燕國公主的嫁妝。
就算燕國公主已經過世這麼多年，可是那依然是他心中的愛妻。
王熹茹聽到蕭思溫的話才回神兒，畢竟這些年經歷的也多了，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笑了一下，開口說道:「並未有何不妥，我這就回房裡拿了鑰匙，和老爺一起去庫房。」
蕭思溫雖沒有讓她一起去的意思，但她提出來了，這種小事，也不值當他去否定。
而王熹茹回到房裡，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又派了一個心腹大丫鬟，去吏部尚書龔府給蕭胡輦報信，若是可以，便讓她先回府。
王熹茹帶了鑰匙隨著蕭思溫一起到庫房那裡。
守著庫房的婆子看見主子們來了，趕緊上前見禮，蕭思溫不多言，只是讓人將庫房門打開，將東西清點一下，照著單子對一對。
他的話語吩咐下去，下人們便開始在灰塵之間忙碌起來。
王熹茹站在眾人之間，眼睛四處瞄著，心怦怦直跳。
也不知道翠雲那邊怎麼樣……
那廂，翠雲證明了身份后便被小丫鬟領著前往裡面龔二小姐龔明月招待各家小姐的未名湖。
龔府的未名湖在上京也是數一數二的景緻了，那條湖佔地有六十八畝，中間建了一個八角亭，湖裡東側種著價值千金的觀賞性荷花，更是有著兩艘精美雅緻的畫舫。
翠雲看見，一群千金小姐們正在玩「曲水流觴」的遊戲。
一群人沿著湖邊坐下，將盛了果汁的酒盅放入水中，漂至何人跟前，何人便要飲下，並賦詩一首。
小姐們鶯鶯燕燕，在亭子里相談甚歡。
翠雲卻是急得火燒眉毛。
那些小姐之中，怎麼不見大小姐的影子？
回頭想問引自己來的小丫鬟，卻發現那小丫鬟已經不見了人影。
翠雲頓時慌了神……她該怎麼辦，夫人那邊急需小姐的幫助，可是小姐在這裡蹤跡未知，她一個外來的下人，若是胡亂尋找衝撞了誰，就是一百條命也不夠啊！
該怎麼辦呢……
蔥蔥蘢的綠屏之間，有另外幾道嬌艷的倩影亭亭玉立，其中就有翠雲心心念念的蕭胡輦。
自上巳節過後，蕭引凰在上京的貴族圈子裡已經被某些人注意到了，今天這次宴會，暗中關注著蕭引凰的人可謂不少。
蕭引凰恰好利用了她們的好奇心，隨便選了個恰當的理由，把一部分人帶到了這個僻靜的地方，其中自然包括蕭胡輦。
她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只管拖住蕭胡輦就好，靜候桂嬤嬤那邊的佳音，因此十分有耐心。
剛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提議玩飛花令，此刻，眾人正在興緻勃勃地想詩。
為了一探蕭引凰的文采，龔家二小姐龔明月可沒少費腦筋，她又出了個刁鑽的問題。
「關城榆葉早疏黃，飛花令就做關吧！」龔明月隨口說出了自己認為比較生僻的詩句，覺得這次總該可以把蕭引凰撂倒了吧。
她是第一個，第二個人就要接一句第二個字是關字的詩句，不然就要喝酒受罰。
龔明月身邊的劉家大小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第二個字是關的詩句，嘆了一口氣，喝下了面前的清酒。
而按照順序，第三個要接的王小姐更為豪爽，直接說了一句：「我不知道。」然後把酒一飲而盡。
為了難倒蕭引凰，龔明月出的飛花令真是誤傷了不少人啊！
蕭引凰便是第四個。
龔明月緊張地看著蕭引凰，心中默念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蕭引凰一直盯著蕭胡輦，才不管龔明月那些心思呢，隨口說一句：「日暮鄉關何處是。」
她沒有看到龔明月那極差的臉色，反而被自己的一句詩點醒了。
日暮！
抬頭看看蒼穹，已經染了橘色的光暈，像條巨大的紗幔籠住了這一隅之地。顯然是下午了！
算了算時日，桂嬤嬤那邊應該得手了吧！
只怕外面，翠葭還是翠雲的也找了半天，總該讓她和自己的小主見一面吧。
一盞茶送到唇邊，溫熱地潤澤著蕭引凰粉嫩的唇瓣，茶水上倒映著輕蔑的笑容。
她倒想知道蕭胡輦聽說了府里的變動會是什麼反應，是會不顧禮數地趕回蕭府去幫她那不成器的母親辯白抵死掙扎，還是會為了自己的好形象而硬撐著接下來的筵席卻因心慌意亂而漏洞百出呢？
她推了推昨天桂嬤嬤親手交給她的岫玉手環，朗聲道：「這裡蚊蟲不少，我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