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夜思量
蕭引凰和韓德讓尋了丫鬟小廝們在的地方，坐到那已經鋪好了的毯子上，中間放著一個紋著細紋的小木桌，上面擺著幾碟精緻的糕點，以及那溫度適中的茶水。
「燕燕，我知道有幾家的吃食還算不錯，我讓平湖去買來，你有什麼想吃的，讓他一道兒買來。」
韓德讓體貼地提醒著。
眼瞧著這林林總總的攤子上擺著各種誘人的食品，絡繹不絕的人們還在邊走邊吃，小饞貓蕭引凰的饞蟲早被勾了出來，點了點頭，還要故作溫雅地說道:「你瞧著買吧。」
盼了不一會兒，下人們陸陸續續地便將吃食帶了過來，擺滿了那不大的小桌。
韓德讓見蕭引凰盯著那一小碟水晶蝦餃看，便開口說道:「這個與咱們吃的那些水晶蝦餃雖不一樣對吧？民間管它叫做便食，做得又大又飽滿，如今的這個大小，還是因為是貴人們食用，特地做小做得精緻了呢。你嘗一嘗。」
說罷他伸手用玉筷夾起了一個，那薄薄的水晶皮滑得厲害，不過韓德讓到底是習武之人，拿捏好力道，一隻美味的蝦餃便在筷中了。
韓德讓夾起這水晶蝦餃，猶豫著是要夾到蕭引凰碗里還是直接喂她。
他當然是想直接餵了她的，可是……
聰明如蕭引凰，她也想到了韓德讓這夾起蝦餃的手究竟會往哪裡送這個嚴肅地問題，下意識地端起碗，送到韓德讓面前。
韓德讓看了看蕭引凰的舉動，心中有些小小的不甘心，沒能親口……不，親手喂她……
蕭引凰默默吃著蝦餃，覺得美味極了。
仔細想想，上一次吃這東西，還是易孤行從大宋帶回來的呢！
接下來，韓德讓又陸陸續續給蕭引凰介紹了許多小吃，蕭引凰也美美地吃了一頓。
眾人吃過之後也跟蕭引凰二人一樣，找了地方消食休息，大致申時三刻，便有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蕭引凰瞧著韓德讓，糾結了一下開口說道:「韓德讓，我大姐和二姐在不遠處，我就先同她們一道回去了。」
蕭引凰覺得如果再叫他韓公子，會顯得十分生分。
「燕燕，不久前家父已經於我取了字，你可以叫我錦程。」
韓德讓瞧出了蕭引凰琢磨了許久，才喚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本就是個十分通透的人，知道蕭引凰在想什麼，所以就順勢告訴了蕭引凰自己父親前兩天給自己取的字。
想起錦程這兩個字韓德讓就一臉黑線，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爹多希望自己兒子前程似錦似的。
聽到這個字，韓德讓就覺得老爹是在明裡暗裡地罵自己不知上進，心中不禁感嘆老爹還是不了解自己啊，看來自己裝得很到位。
雖然他不喜歡這個表字，也不喜歡別人喚這個表字，但若是那人是他心中的燕燕，那就不一樣了。
這麼稱呼，顯得二人更加親近。
蕭引凰點了點頭，忍住想對這個字吐槽的衝動，又道:「錦程，那我就先走了。」
告別過後，蕭引凰在韓德讓依依不捨的注目下，走到蕭胡輦和蕭雲珠那裡，那姐妹二人也都已經收拾完畢，就等著一起回府。
剛才蕭胡輦和蕭雲珠派了小丫頭詢問蕭引凰是否與她們一道回府，蕭引凰想了想，也覺得她們三人一起，於蕭府名聲有益，便未推辭。
三人回府之後，二夫人和三夫人也早已經回了。
有下人來請安，說道:「見過三位小姐，老爺剛剛說了，三位小姐剛剛回府，便各自回去休息一番，不必去向他請安了，待得晚上一起用膳。」
蕭引凰便獨自回了自己居住的夙煙小築。她在涼鎖的服侍下換了一身衣衫，躺在那美人榻上，沉思著今日發生的事情。
涼鎖心思縝密，看見蕭引凰一臉疲憊的樣子，猜出了今日必是發生了什麼，也知道她此時不需人服侍，便將正欲開口說話的春喜拉了出去，二人守在門口處。
蕭引凰仔細捋了捋今日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自己似乎被李浣眉記恨了。
自己初到上京，並不是十分了解上京的情況，李浣眉心慕韓德讓這種事情她也是經歷了今天這番亂子才知道。
由此她不由得想到，將來她要在上京貴族混的日子還長著呢，雖說一些基本的信息自己也都知曉，但更為詳細一些的自己卻還沒有時間和人手來調查，她得安排了。
如若不然，她自己也不敢保證日後再遇到這種尷尬的場面，可以全身而退。
想到這裡，蕭引凰又想起了之前二夫人王熹茹和蕭胡輦陷害自己的事情，那麼這次的事情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郊遊的路線蜘蛛網似的那麼多，若是李浣眉暗戀韓德讓各方打聽到韓德讓的出行路線故意偶遇還說得過去，可是她怎能不疑心為何蕭胡輦和蕭雲珠出現在了那裡？
細想那個尷尬的場面，蕭胡輦似乎都在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蕭引凰心下已有七八分的預感，今天的事情和蕭胡輦脫不了干係，至於雲珠……她今天似乎也被算計了。
還好有韓德讓配合自己。
想到他當時有苦說不出的神色，蕭引凰竟忍不住蕩漾出一絲笑容。
只是這笑容很快被擺在面前針對自己的陰謀詭計趕跑了。
她只昨日里告訴了涼鎖和春喜二人自己今日郊外踏青的路線，莫不是二人不小心透露了出去？還是……
第二種猜測，蕭引凰不願意去想。
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雖說這兩個貼身的侍女面上看著都對自己忠心耿耿，可是人心隔肚皮，她也要時刻注意著。
不，不對！
這件事若不是巧合的話，那今日里下人們出發得那麼早，他人也定是會得到消息的。
所以涼鎖和春喜是否背叛她，那還有待商咎。
或許在蕭引凰心底，是願意往好處想的吧。
她對下人們起了疑心，便認為，當務之急，是要另尋確保可靠之人了。
不如聯絡一下母親燕國公主留下的人手，看看是否可靠？
蕭引凰並不知，她已經推測到了事情的真相。
而那邊的嵐雅小築里，二夫人王熹茹也在聽著蕭胡輦跟她講今日里發生的事情。
「母親，沒想到今日里不僅沒有壞了蕭綽的名聲，反倒是給了她出頭的機會。」
蕭胡輦原本是憤恨的，可是轉而一想頗，雖此計不成，但與自己無礙，而且不僅讓蕭綽和李浣眉成了仇家，還在那宇文芳晴的幫助下間接讓蕭綽惹上了高姝虞。
若今日之事當真傳到高姝虞耳朵里，那麼以高姝虞的性子……
王熹茹聽了事情的經過，也想到了這裡，便開口說道:「她才回來不久，上次的事情雖然因為沒有證據不了了之，但她必是知道我們是背後之人的。還有你爹爹，雖是未言，卻也有不滿啊。」
蕭胡輦便趁機勸道:「正是如此，今日里母親就不要再尋她麻煩了，日久天長的，總會有機會。」
王熹茹看了看蕭胡輦，神情複雜，終是嘆了一口氣，眼底落下陰翳，沒再說什麼。
這母女二人談過話便休靜養瑞，今日晚膳還是要打起精神應付的。
與此同時，尋茵小築里，三夫人何琴漪和蕭雲珠也在討論著今日里的事情。
聽到女兒說完今日的事情，何琴漪放下手中的茶盞，美眸里閃過不明的光澤，開口說道:「看來今日的事情少不得蕭胡輦的推波助瀾了，就是不知她參與了多少。」
「母親，女兒自出了府就覺得奇怪，往常雖也是出府便擇了一條路去，一路上也走走停停的，但今日女兒總覺得大姐好似是在尋找什麼一樣，還有她身旁的雪珍，也是東張西望的，心思跟本就不在這景色上。」
蕭雲珠開口說道，語氣有些憤憤，若不是蕭胡輦拉著自己過去，自己也就不會差點弄得兩面不是人了，還有那李浣眉那裡，宇文晴芳本就不願李浣眉與自己相交，此時更是有了借口了。
何琴漪瞧出了蕭雲珠的心思，她開口說道:「此事無論是巧合還是蕭胡輦推波助瀾，亦或是蕭胡輦一手謀划的，你都不要管，不過照你的話說來，蕭胡輦很可能是事先謀划的，你今日也該謝謝蕭綽，若沒了她你會更尷尬，咱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和她鬧翻了，於我們沒好處！」
何琴漪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聰慧穩妥是有的，但有時難免欠妥了一些，還是年輕，不會謹慎啊。
所以她也就沒有將蕭胡輦不止謀劃了蕭綽還設計了蕭雲珠的事情說出來，可是蕭雲珠也不傻，這樣的事，蕭雲珠心中瞭然。
不過蕭胡輦既然敢對自己動手，那自己若是不回敬一二，還真是說不過去。
何琴漪原本古井一樣的眸子，射出道道狠光，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顴骨處的肌肉開始跳動了。
蕭思溫此時也在書房，他看了一眼旁邊剛剛陳述完今日之事的蕭誠，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自己在心裡思量，今日之事要說巧合也確實夠巧合，但要說是有人設計，也不是不可能。
他知道自己蕭胡輦和蕭雲珠平日里不合，但她們在自己面前乖巧有禮，又都是自己的女兒，偏幫哪個都不太好。
三女兒回府不久就出了那事兒，雖是沒有證據，自己卻還是知道背後之人。
自己雖是有心幫著燕燕，但如今朝政已有不穩之象，自己必是要抓著時機的，到時候忙於政事，只怕是有心無力啊。
想著近日裡蕭引凰的表現，還是覺得自己不要插手，也好看看她自己如何招架一切。
況且……燕燕的命格……磨礪一番也好。
蕭思溫決定再看看蕭綽的能力，對於她們只當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說家和萬事興，但素來這後院之爭都是不可避免的。
蕭思溫將這些念頭暫時拋出去，將自己之前吩咐阿誠查的資料拿起來看，如今遼穆宗已年邁，他膝下無子，有能力有資格爭奪皇位的還是不少的。
他仔細地看著手中關於最有競爭力的王爺世子的資料，有些事情也是該著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