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人心變
涼瑣笑了笑，也不推辭，隨著眼前這個叫紅苕的丫頭進了廚房，這作為報膳的，只要跟的主子過得去，一般都會喊到廚房歇歇腳，食些東西，也好走個人情，指不定就得了主子的看重了呢。
而這報膳的跟著這些人隨意地嘮嘮嗑，也可以順打聽一些消息，指不定哪些就對主子有用了呢，也可以鞏固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這是可是與兩方都有利的差事。
可別小看這些在廚房裡之類的下人，就拿廚房來說吧，每日都要有人外出採買，這些下人們跟著其他府里採買的下人拐著彎的也總有幾個相識或者帶了那麼一點兒關係，什麼她七姑的舅舅的女兒的嫂子，這些下人在一起也會嘮叨一下各自府中的主子，或是為了炫耀一下自家主子受皇帝重用，或是單純只為了八卦一下那些貴人生活，不論是因為什麼，這些下人既滿足了自己的口舌之欲，回去又能多一些談資。
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雖是雜了些，可在有些人的耳中卻總會有一些重要的發現。那些大丫鬟平時都要跟在主子身邊伺候著，得了報膳這個空閑既能歇歇腳又能打聽一些消息，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別以為做了大戶人家的大丫鬟可就真給那小戶人家的小姐一般了，雖是不用下力氣，吃穿也都很不錯，但有著這麼多的低等丫鬟想要往上爬，總是要時刻小心著，不只是將主子交代的事情麻利地做好，主子沒交代的也要用心留意著。
涼瑣喝了一盅雞湯，瞧著眼前這個伶俐的小姑娘很有好感，想著今天也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臨走前便笑著問道:「聽李婆子講，你叫紅苕？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二了，涼瑣姐姐，因著我是我娘在紅苕地里生下來的，我爹就給我取名叫紅苕。」紅苕口齒伶俐地說道。
「哦，這樣啊，你是入府多久了？」涼瑣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百姓生活艱難，又不懂什麼文化，取個名字都是狗蛋兒鐵蛋兒，花兒草兒叫的。
「我這才入府沒兩天，家裡人口多，實在是負擔不起了，我爹娘便找了關係託了李嬸子，讓我進府當幾年的丫頭，這樣不僅自己能吃飽，每月還能給爹娘拿去幾個月錢。」
涼瑣聽罷也並不為怪，自己當初不也是家裡日子不好過才進府當奴婢的，剛進府……先是在大小姐身邊做下等丫鬟，然後……就被分到三小姐身邊了。
這也就是二夫人的本事了，因著有蕭思溫盯著，蕭引凰又是剛回府，他們原想送兩個身家清白的丫頭給她使用，在府里沒什麼人脈，想做些什麼也是難的。
只是他們沒想到二夫人在府中如此有勢力，剛進府就對蕭引凰下手，不過一時沒有可用的人手，蕭胡輦無奈之下，得知伺候過自己的下等丫鬟涼瑣急需用錢，這才有了這些事兒。
想想蕭胡輦指示自己所做的那些對不起三小姐的事情，三小姐對自己又那麼好，涼瑣心口一陣一陣地緊。
好在紅苕的話喚回了自己的思緒，涼瑣聽罷點了點頭，將她誇讚一番便起身回去了。
回到夙煙小築，瞧著春喜正在給小姐磨墨，小姐正坐在紅漆雕花木椅上，身前的書案上放了幾本攤開的書，寫字的同時還時不時的翻翻書。
涼瑣也不急著回報，靜靜地立在一旁。
蕭引凰自涼瑣進來便注意到了，不過她頭也沒抬地繼續忙著自己的事兒。之前看地方志的時候，發現了一些自己以前不知道的，便找了幾本有相關內容的書籍，看過之後自己整理總結一番。
蕭引凰自小跟著師父師兄生活，師父自是不必說，師兄更是一個胸有溝壑的人。自己也跟著養成了一些他們的好習慣，看到一些書籍里的新鮮內容，便會多找一些資料，閱覽完后便靠著自己的記憶梳理總結一番，若是哪處記得模糊的，再看一下資料。
蕭引凰的過目不忘也不是天生的，雖是很有天賦，但那後期的勤奮也使得她的記憶力更加驚人。
蕭引凰將自己手中上好的狼毫筆放下，一旁的涼鎖極有眼色的將書案上的書籍整理好，又小心的將蕭引凰寫的字晾乾收起，拿著那上好的狼毫筆福了福身子下去清洗。
「小姐，剛才奴婢去廚房的時候可是高興壞了，那李婆子對著奴婢十分熱情，還主動的提了今日有採買的新鮮的甲魚，說要做一道甲魚肉肉片湯給您嘗嘗鮮呢，就連奴婢都被一個小丫鬟拉到屋裡吃了一盅雞湯呢。」涼瑣一邊忙一邊喜笑顏開地說道。
「瞧著你回來時眉開眼笑的樣子，小姐我就知道定時十分順利了的。」蕭引凰一點兒都不感到意外，畢竟今日可是廚房裡上趕著讓自己點膳的，哪裡還能為難涼瑣。
蕭引凰繼續開口道:「今日里府中剛處置了一個吃裡扒外的下人，那些個婆子都是人精，不會在這個時候觸了霉頭的。」
提起「吃裡扒外，」涼瑣不敢多言了，
倒是春喜，想起今日里的觀刑，她還是感到心有餘悸，便咽了咽喉嚨道:「奴婢在蕭府待了些時日，知道老爺是個精明人，想來李麻子的死老爺不是不知道緣由，她這樣做定是為了保全小姐。小姐您也在府里立住了腳，看往後那些個逢高踩地的奴才還敢不敢再小覷了您！」
說到後面春喜也不后怕了，她完全是一副憤怒的樣子，自己被選為三小姐的貼身丫鬟需要調教時，不僅沒受到那些個下人的巴結逢迎，反而是明裡不出錯，暗地裡卻總是給自己下小絆子，這回她家小姐對她可好了，非要教訓教訓那些人不可。
見春喜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蕭引凰只覺得好笑，雖以往十幾年都沒有生活在府里，但自己師父師兄卻也給自己講了許多這些大戶人家後院里的手段，便說道：「這點兒還是不夠的，你家小姐想要完全在蕭府里站穩腳跟，要做的還多著呢。」
知道這些宅斗自己以後是避免不了的，更是仔細的捋了那裡面的彎彎繞繞。雖說這次自己沒佔上風，卻也沒吃什麼大虧，總歸是少了些經驗。
只是自己母親燕國公主已經去了五年了，留下的人手想來也沒有多少了，父親雖說對自己確實喜愛，但蕭胡輦和蕭雲珠也是父親的親生骨肉，想來也不會偏心自己許多，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三夫人如今還不知道情況，那二夫人自自己回府便針對自己，想必以後還會再生事端。
父親又怎麼會不顧及陪在他身邊多年的女人孩子去一直幫助自己呢？所以這以後，還是要看自己的了。
鳳眸轉了一圈，一個想法竄上心頭。
母親留下的人手，自己也是該找時間看看有沒有能用的人手了！
想得出神之際，不知什麼時候出去的涼鎖進來行禮之後開口說道：「小姐，廚房送膳的人來了。」。
聽此，蕭引凰起身，「去擺上吧。」
在一旁春喜的服侍之下又洗漱了一番，才去了自己平時用膳的地方。
只見那紅漆雕花膳桌上已經擺好了十四道菜，六道湯和六小碟精緻的糕點。
蕭引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下放在自己跟前的那些菜，紅潮水碗盛著的蘑菇煨雞、那道香菇肉絲放在銀邊盤子里、還有那續八仙、野雞絲酸菜、燕窩鴨子火熏片都用那樣式各不相同的精緻盤子盛著。除了自己點的野雞湯和文思豆腐羹也近在眼前，還有一道涼瑣提過的甲魚肉肉片湯也伸手可及。
大致地瞧了其他小菜和湯食，葷素搭配得也都可以，蕭引凰便揮了揮手，示意可以用膳了。
春喜侍候著給自己布一些遠處的菜，涼鎖瞧見自己，動作機靈地遞給那站在一旁的婆子一些賞錢，將她送了出去。
幾天的磨合下來，這兩個丫頭已經和她心有靈犀了，無需多言，便能相互配合得很好，把一切事情都打理好。
蕭引凰吃著七分飽便不再吃了，將那些她沒動過的膳食賞給身邊的兩個丫頭，自己去書房消消食稍後也好歇個這個午休。
涼鎖和春喜高興地應下了，雖說自己是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吃食比起那些下人已經好了很多了，但是很府中主子的來比，還是差了許多。
能得到主子賞下來的菜，那也是一份榮幸。
午休起身後就有丫鬟通告有小廝在夙煙小築外等候，春喜那丫頭是個閑不住的，也不待蕭引凰吩咐下來就去詢問。
「春喜姐姐，小的王六，是在門房當值的，外面有個稱自己是韓德讓的公子求見小姐，還勞煩姐姐通秉一聲。」
王六想著剛才那個風流倜儻的公子，狹長的眼睛微挑，大方的賞了自己二兩銀子讓自己進來通傳，那一身做派，絕對是貴人家的公子哥兒。
王六雖沒識過什麼字，但在門房也待了些年頭了，對於識人也有著自己的一些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