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必須過這一關
原本兩家人談的很是高興，想要趁著這氛圍吃一頓飯增進增進感情，但由於沈宴清人剛醒，暫時還在修養期，所以這頓飯也只能推后。
說是說兩家人相談甚歡，但實際上決定這場見面歡不歡的靈魂人物只有兩個，就是沈宴清的小姨媽以及莫斯家的老媽林倩蘭。
小姨媽非要留下來照顧沈宴清，說沈宴清從小就愛喝她煮的雞湯，她得在這裡留幾天替沈宴清補補身體，沈宴清聽了當時就又是胃疼又是腦仁疼的。
她小時候寄人籬下住在別人家，小姨媽好心做飯煮雞湯，她怎麼好意思說不好吃？
於是，小姨媽那從未被人誇讚過的廚藝在沈宴清這裡得到了心靈和精神上的滿足后，一度激起了這位中年婦女的做飯興趣，所幸的是，小姨媽的店鋪忙得很，沒機會自己做飯，大多數時間吃的快餐，也只有吃快餐的時候，沈宴清是最快樂的。
自此以後，沈宴清每逢聽到小姨媽要做飯就胃疼。
深知她廚藝如何的大舅和塗念念三人為了讓沈宴清能順利恢復，忙給攔了下來。
「我們就這麼回去了？外面的快餐怎麼能養得好病？」小姨媽懷疑道。
「您別擔心，這段時間我也沒有通告，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這裡有廚房，我來做飯就好。」
林倩蘭又以一副「你小子還真叫我刮目相看」的表情看了莫斯家一眼后，一致對外，「親家，您就別擔心了，我們斯家的廚藝是沒得說的，正好宴清還在養身子，讓這小子好好表現表現，你們就放心的把孩子交給他回去吧，出來這麼多天了，再不回去，家裡老人該懷疑了。」
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老頭子總是會從別人口裡聽說這事的，他們只在電話里說說難免會讓老人多想。
既然宴清人也醒了，現在狀況也還不錯，這侄女婿這麼多天都照顧過來了，沒道理人醒了還照顧不好，這麼一想，他們也就放了心。
分別時，林倩蘭和小姨媽在病房門口拉著手久久不肯離去，莫振海被老婆派遣去送他們四人去往動車站。
而林倩蘭留在病房裡想要交待莫斯家一些事，剛開口，先是聽到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房門被打開。
只見大舅氣喘吁吁，滿臉通紅的沖了回來，他先看看沈宴清，再看看病房裡的兩人，四雙眼睛相視無言。
莫斯家見他手上攥緊了什麼，便道：「媽，我們出去替宴清買晚飯吧？」
「我有話要對你說。」大舅的視線在莫斯家臉上轉悠。
林倩蘭不傻，隨即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抬起手拍拍莫斯家的胳膊，一臉深意，「你出去還怎麼買飯？怕記者認不出你？你留在這裡吧，這裡太熱了，我正好出去透透氣。」
她隨即拎著包出了病房。
在她離開病房后，房間里有一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中。
沈宴清詫異出聲，「舅舅，您怎麼又回來了？姨媽他們呢？」
「在樓下吃飯。」大舅低著頭看著他的攥緊的拳頭許久后，下巴朝著外面的陽台努了努，「到外面去聊聊？」
莫斯家點頭，兩人邁開步子到了陽台上。
一陣寒風吹過來，莫斯家禁不住打了個顫，但最終還是抖擻著精神出聲，「您想跟我說什麼？」
「你對她是認真的吧？」末了覺得這話不對，便又不好意思的補充了一句，「我聽人說娛樂圈裡亂的很，有些已經定下好多年的到最後還是說斷就斷了，所以我……」
「我明白。」
莫斯家雙手搭著陽台上的欄杆，冰冷的柱子上的寒意立馬從接觸的皮膚表層里滲透進去，「我不會給出什麼保證，也不會發誓，因為那些東西都是虛的，都是為了防止後悔而加的不讓自己反悔的賭注。」
既然從一開始就是賭局，那麼自然就有輸贏。
他的目光朝向這個黑暗的城市，但那些星星點點又不至於讓人看不清前路的方向，「您說的沒錯，這個圈子裡很亂很亂，但普通人的生活也一樣，在一起也可以分手，結了婚也可以離婚，那些人他們起初也有各種各樣的山盟海誓，但最終能證明一切的只有時間。」
大舅那跟黑暗同色的眼睛動了動。
「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要逃避什麼，我只是想告訴您，我不想用語言去打動您，我想讓你親眼見證我說的一切。您相信嗎？」
落地窗關的很嚴實，沈宴清根本聽不見外面的兩人在說些什麼，她只能在床上看著外面那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的兩人的背影干著急。
林倩蘭拎著飯回來了，見她這焦急模樣，似笑非笑道：「先吃飯吧。」
沈宴清乖巧的點頭掀開飯盒吃飯，但眼神依舊瞟向那邊。
「他想娶你，就必須過這一關。」
不同於白天面對小姨媽時的過於熱誠，此刻林倩蘭的聲音聽上去很不一樣，親切中帶著冷靜，冷靜的就好像一個評斷的局外人。
沈宴清看她一眼，忽然大了膽子，「阿姨，那您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那你想嫁給我兒子嗎？」
這話問的沈宴清當時就詞窮了，如果說想會顯得她太過迫切好像沒人要似的，但說不想又不對。
沈宴清還沒回答，林倩蘭倒是笑了起來，「放心吧，我們家不是那種會搞事的封建家庭，只要你們兩個相互喜歡就好，我們支持你們的決定。」
沈宴清拿著筷子眨巴著眼，林倩蘭的真誠引得她也想要說出實話來，但剛要開口，林倩蘭就跟她說起莫斯家小時候的事來。
陽台外，冷風一陣又一陣，不冷是不可能的，但兩人還是堅持著，使他們堅持的目的大抵是相同的。
良久后，風卷著大舅蒼老的聲音而來，「宴清那孩子，六歲那年就沒了爸媽，那時候各家情況也都不好，每家輪流，這家住幾天，那家住幾天的，大概是因為這樣的關係，讓她覺得我們都認為她是拖油瓶是累贅，所以她有心事也不會說，痛了餓了也從來不哭，後來她當明星了，賺錢了，每個月定期都會給我們幾個長輩打錢。」
這個中年男人的眼眶已然紅了，他偏頭瞥了眼床上的女人，那一眼彷彿穿越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時候她才這麼點大。
他哽咽出聲，「她前二十幾年過的太壓抑，也就當明星那幾年才真正快樂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把我們宴清交給你了，你好好對她。」
莫斯家側過身軀，看到屋子裡的兩個女人不知道聊到什麼笑的一臉燦爛，他沉重的心情忽然被陽光碟機散了，嘴角勾著抹弧度，「我會的，舅舅。」
大舅背對著莫斯家，快速的用袖口擦了把眼淚，接著轉身將手裡捏了許久的東西遞給他。
一張銀行卡。
莫斯家並不動作，只聽大舅道：「那孩子這些年定期給我打的錢，我一分沒用，大概有一百萬，剩下還有二十萬是我從她小時候住到我家起替她存的。」
「舅舅，您不需要這麼做，我們並不缺錢，而且我也會……」
大舅卻強硬的將卡塞到他手上，「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妹妹死的早，於情於理我都該好好照顧她，這錢你可能看不上眼，但是我這個做舅舅的一點心意，希望你替我轉交給她。」
銀行卡上的溫度一絲一厘的透到莫斯家的掌心，他的眸色越來越暗，然後攥緊了銀行卡。
「嗯。」
雖然只有一個字，但這個象徵著男人誓言般的鄭重的字卻已然讓大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那張透著勞動人民淳樸的臉上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沈宴清剛跟未來婆婆林倩蘭互加了微信，就見兩個人回來了。
中年人的身體到底是不如年輕人，大舅瑟縮著身子「嘶」了一聲后，道：「宴清，舅舅走了啊。」
「這就走了？你們說了什麼？舅舅，你別賣關子啊！」沈宴清控訴道。
大舅卻是拍上莫斯家的胳膊，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接著，大舅走到沈宴清床邊，像是對待兒時的她那般露出溫柔而和藹的笑意並摸了摸她的頭頂，「宴清，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就相當於我的女兒，以後有什麼事就跟舅舅說，別遇到什麼事都一個人藏著掖著，有些事舅舅可能幫不了你，但至少還能安慰你。」
只這麼一句不深不淺的話，卻是讓沈宴清紅了眼。
她用力的點頭，「舅舅，我知道的。」
「那舅舅走了。」
「嗯。」
莫斯家提出要送他下樓，被大舅以要好好照顧沈宴清為由拒絕。
沈宴清盯著舅舅那不再偉岸的背影，心疼的情感油然而生。
林倩蘭眼珠一轉，拎著包追上去，「等等！親家，我跟你一起下樓。」
出門前，大舅再回頭深深看了沈宴清一眼，接著目光在莫斯家臉上頓了頓才停留在他們兩人緊握住的雙手上，露出了舒心的笑。
林倩蘭朝著莫斯家悄悄豎起大拇指才離去。
一天的熱鬧散去，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沈宴清那顆心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我舅舅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莫斯家聳聳肩，「舅舅就讓我好好照顧你，以及你小時候的一些糗事罷了。」
「啊？！什麼糗事？！舅舅怎麼這樣？」沈宴清的注意力完全被糗事轉移，根本沒注意到莫斯家也叫了舅舅。
沈宴清經過軟磨硬泡，卻是沒能從莫斯家的嘴裡撬出一個字來。
「這是他必須要過的一關。」她忽的想起莫斯家的媽媽說過的話。
再看看莫斯家那笑容下飽含的深情和深意，她停止了追問。
他不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經過這麼多事，她跟他之間早已不需用信任來連接，他們是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