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只為牽到你的手
徐晚晚到錦繡萬城時方言早還在睡,徐遲給他開完門后,回到客廳默默給自己換藥。
傷在後肩,視線有盲區,藥膏被他胡亂塗上去,也不管均不均勻。
徐晚晚愣了一下,「哥,你怎麼過得這麼落魄,換藥這種事都沒個人幫忙。」
徐遲扭頭看她,滿滿的嫌棄,看了眼樓上。「他還在睡,你聲音小點,別吵醒他。」
「幾點了,還在睡?」徐晚晚一雙大眼瞪著,怎麼比她這個孕婦還能睡。
「他昨晚沒休息好。」徐遲不以為然的回答。
睡個懶覺有什麼大不了,又沒有事情等著做。
徐晚晚翻著白眼吐槽,「哥,悠著點啊,你這剛出院,別又把自己折騰進去。別貪歡,多惜命。」
「新婚之夜閉關三日的人沒資格說我。」
徐晚晚驟然紅了臉,嘴硬道,「我那麼努力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們的未來,不然你覺得爸能輕易點那個頭嗎?」
小氣吧啦的男人較真道,「方言早的未來只有我能給。」
徐晚晚吐了吐舌做嘔吐狀,打消了幫她哥上藥的念頭,那麼有能耐,就讓他自己弄唄。
「你來幹嘛?」徐遲收拾好藥膏,才想起問徐晚晚來的目的。
「要去買點嬰兒用品,你去叫方言早起床,讓他陪我去,怎麼說以後也是他的孩子。」
徐遲眉頭皺到一起,「你再不小點聲我就把你丟出去。」
方言早迷迷糊糊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叫了自己名字,還說了什麼他的孩子,下床走出來想聽仔細點。
「徐遲。」開口發覺嗓音有些許沙啞。「你和誰在下面?」
聲音不大,徐晚晚壓根沒聽到,徐遲卻自然的回話,「醒了下來吃點東西,廚房有湯。」
徐晚晚「……」
她進來半天連口白開水都沒得喝,那邊卻給人燉著湯。
這種哥哥,趁早斷絕關係吧。
洗漱完下樓看見徐晚晚,方言早淡笑著打了聲招呼。
徐遲推著他進廚房,「笑什麼笑,肚子不餓嗎?」
徐晚晚「……」
乾脆回家勸她爸把她哥逐出家門吧。
「徐……」方言早剛想喊徐小姐,又覺得這樣喊太生疏,頓了頓直接喊了名字,「晚晚,你要一起吃嗎?」
徐晚晚不餓,可就是不想看她哥嘚瑟,於是姿態大方的在方言早另一邊空位上落座。「好啊,我陪你再吃點。」
「剛好像聽到你說什麼孩子,懷孕了嗎?」
方言早想替徐晚晚打碗湯,徐遲不露聲色的奪了他手中的碗。「燙,我來。」
徐晚晚簡直想用眼神把她哥瞪出兩個洞,她一個女的,黎行深都沒這麼嬌慣她。
腹誹得太認真忘了回答,她哥又不滿了,居然敢忽視小四眼?
「在問你話,耳朵聾了?」
「你才聾了!」懟一句徐遲后沖方言早微微一笑,「是啊,快三個月了。」
方言早祝賀著,「恭喜你啊。」
「同喜同喜。」
方言早目光中有絲疑惑,一般不是該回句謝謝,這聲同喜不太恰當吧,說得這孩子他有份似的。
徐晚晚觸及他的眸,手中的勺子落回碗里,發出一聲脆響。
「我哥沒跟你說孩子的事?」
方言早搖頭,叫徐晚晚名字時還有點改不了口,中間會頓一下。「徐……晚晚,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徐晚晚「……」
「誰說孩子是你的了,你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什麼。」徐晚晚好不容易撫順胸口卡著的一口老血,出聲反駁。
徐遲拳頭抵在唇邊低咳,掩飾蕩漾的笑意。用時下流行的話來說,這一刻他覺得小四眼萌翻天際。
徐晚晚氣炸了,「我懶得理你們,哥!你自己找時機跟他說,不說拉倒,我還不樂意給了!」
吃完飯休息半小時后,徐遲不由分說趕走了徐晚晚,無視徐晚晚在門外的鬼吼鬼叫,拉著方言早上樓換衣服。
「帶你去個地方。」
方言早擔憂的回頭看向門口處,「放你妹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她還懷著孩子……」
「已經通知陸淮來接她了,不用擔心。」
「我們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簡短几句話,徐遲賣了個關子。方言早沒接著問,就像徐遲說的,到了總會知道的。
然而方言早怎麼也沒料到徐遲帶他去的地方竟是L縣,墓地。
準確來說是葬著他父母的墓地。
徐遲朝他伸出手,待到他手落到手心穩穩握住。
「走吧。」
站在方令和林夕琴的墓碑前,方言早仍舊搞不懂徐遲的意圖。
徐遲鬆開他手,端端正正對著方令的墓碑跪了下去。
方言早反射性想拽他起來,「你幹嘛?」
徐遲那麼驕傲一個人,理應不會做些不符合身份的舉動,方言早的世界觀都被刷新了。
徐遲擺手制止他的動作。「讓我把話說完。」
接著跪正身子,直視方令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扎紮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方言早瞳孔緊縮,心情複雜得無法用言語形容。
「叔叔,對不起。當初是我不好,包庇令你枉死的罪魁禍首,若你泉下有知,我向你保證,我會讓那人用一世體驗你經受過的苦痛。」
方言早喉頭酸澀,捉著徐遲左臂將他拉起身。
「你不必這樣,江樂做那些事你並不知情,怪不到你頭上。」
徐遲不說話,但他知道這趟必須來,他想讓方言早安心。同時這是他的一時疏忽,才讓江樂利用。
因為這件事,險些讓方言早永遠離開他,他不得不謹慎。
墓園裡人跡罕至,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令人生暖。
「走吧。」
轉身時徐遲順勢握起方言早的手,十指緊扣。
他沒有留時間給方言早祭拜,死者已逝,不必過多叨擾,他日後絕不會讓方言早有機會來找已故父母訴苦。
「方言早,答應我件事。」
方言早的右手緊挨著徐遲左手,據說這是距離對方心臟最近的站位。
「你先說是什麼事。」
「不管發生什麼事,別放棄自己。」也別拋棄我。
未完的半句不說出口,因為有足夠自信對他好到不舍離開自己。
方言早沉默,本以為他會不靠譜的重新求次婚,打發他的話都想好了,他卻提的是另一件事。
「江樂的事,你是不是想著回不來就不回來了。」
「也沒有……只是隨緣吧,天要亡我,我也沒辦法。」方言早聲音不自覺弱了下去。
徐遲一針見血的拆穿,「你撒慌,你連意外保險都買了,受益人簽的我的名字,賠償金額剛好是你欠的數目。」
方言早斟酌著開口,「保險……就是買份心安而已,沒有特殊意義,天災人禍誰也預不準。」
「方言早,別再執著那點錢了,我的命都是你的,何況那點錢。」
話已至此,徐遲乾脆挑明,讓方言早明白他的態度。
風吹過,捲走徐遲的一聲嘆息,「你也不必像前段時間那樣聽話。」
「聽話點不好么,你以前不總說我總有意無意和你唱反調。」
「如果你聽話是別有目的的隱忍,我寧願你一輩子跟我鬧。」
「哼,你現在是這樣說,我要是真恃寵而驕,指不定哪天就被你丟出門了。」方言早眼中染笑,偏過頭不讓徐遲捕捉到。
「不可能的,我把自己丟出門都不會丟你。」
「希望如此。」
兩人走出墓園沒有回首,方言早心中那點微不足道的執念也隨著徐遲那一跪化為烏有。
「方言早。」
「幹嘛?」
「不幹嘛,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覺得順耳。」
「方言早。」
方言早以為他又是叫著玩,沒應聲。
徐遲又叫了幾次,「你怎麼不理人?」
「你不是叫著玩的嗎?」
「這回是有事跟你說。」
下山有段路崎嶇不平,路面鋪滿碎石,徐遲鬆開相牽的手改為摟著方言早的腰,護他走得平穩。
方言早空下的手便握著他的一片衣角,聞言抬眸看他。
「什麼事啊?」
徐遲醞釀了幾秒,脫口而出,「跟我結婚吧!」
方言早噗嗤笑了出聲,雖然很想說好啊我們結婚,但現實中,兩個男人該怎麼結婚啊?
直接說出口徐遲肯定不會接受,方言早只能換個婉轉的說法。「我們在一起不就足夠了,結婚只是個形式。」
徐遲蹙眉,「我需要那個形式。」
「為什麼?」
「怕你會跑。」
「徐遲,你彎一下腰,我懶得踮腳。」方言早收住腳步,兩人停山腳下。
徐遲以為頭上有碎屑,順從的低下頭讓方言早替他清理。
方言早眉眼彎彎,對著徐遲的唇仰頭吻了上去。
本能快過大腦,徐遲怔愣了一秒便按住方言早的脖子,加深對方蜻蜓點水般的觸碰。
吻罷風停,方言早靠在徐遲胸膛前微微喘息,「徐遲,自信點。你的執著該和自信均衡一下,被你追上的人,跑不出你的掌心的。」
徐遲聽罷嘴角漾出笑意,低頭輕吻方言早眉心。
「這話當做你的承諾了。」
回到車旁,徐遲快走幾步繞到副駕駛座開好車門,方言早慢慢頓住腳步。
「徐遲。」
「嗯?」高大的男人聞聲詢問。
「我愛你。」
從青稚到成熟,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長,從年少輕狂到獨當一面,逼迫自己強大,只為牽到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