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再回榕城
而江景琰匆匆地趕到西班牙相見的人沒見到，卻見到了在美女群里扎堆的夏洛。
「我真沒有騙你，我真的看見林瑞了。超級像！」
超級像？江景琰此刻殺人的心都有了。
夏洛的一聲超級像他不遠萬里，費盡周折來到這個異國，卻只迎來一句不確定的猜測。
好你個夏洛，存心地拿他開涮嗎？
其實，夏洛真有這個意思，只是沒說出來。
「假期取消，跟我回榕城。」江景琰一把奪過夏洛快要送到嘴邊的酒杯，自己一口悶了下去。
夏洛撇撇，任命地說：「行，你說的都算！」
誰要他挖個坑給自己跳呢？
「把手機還給我。」夏洛伸出手跟江景琰討要手機，那裡面有他拍得酷似林瑞那個女人的照片。
要不然他也不敢這樣啊？
想那時那個女人怪異的表現，他就覺得奇怪。
原本只是想逗逗江景琰，免得他日思夜想成了傻子。
這下倒好，真逗出事情了。
江景琰手一脫，手機成拋物線狀載在了夏洛手裡。
夏洛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卻不悅地嚷嚷道：「你怎麼把照片給刪了？」
「你要留一個陌生女子的照片在手機里？」江景琰反問道。
照片上的人真的很像林瑞，那種每個人獨特的氣質和林瑞身上的尤其相似。
是不是這樣就算有希望？
夏洛是沒有收集女人照片的癖好，只能憤憤不平。
誰讓他栽在這樣一個損友手裡呢？
這還不是載的，更栽的是，江景琰根本連收拾的時間都不給他就拉著他回到了榕城。
林瑞比他們早一天到達榕城。
再次踏上這塊土地，林瑞覺得自己跟在戰亂時期背井離鄉偷偷逃跑的小人一樣，等戰事一結束自己反倒覥著臉回來了。
林瑞環顧四周，人來人往，最後眼睛定格在一個小蘿蔔頭身上。
小蘿蔔頭大概有三歲的樣子，穿著小西裝外套，脖頸處還系了一個領結，微卷的頭髮襯得他那張紅撲撲地小臉十分白凈，一雙黑珍珠似的眸子炯炯有神地四處瞧著，最後對上了林瑞的注視。
林瑞慌張地對著小蘿蔔頭笑了一下，很快就轉過了頭，彷彿自己在窺視一件珍寶卻被人逮了個正著一樣尷尬。
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些事，她的孩子恐怕也是這麼大了吧。
只是林瑞從來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你越想翻篇的事情越翻不了篇。
如果這個詞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用，而她就是那不能用的一類人中的其一。
「姐，我們接下來去哪兒？」柳涵的話把林瑞再一次慌張地拽回了現實。
林瑞閃神，柳涵一句話問到了她的心坎里，不覺心中一陣落寞。
這裡是生養她的地方也是她事業發展的地方，可是現在再次踏上這裡的土地自己卻跟一個異鄉人一樣。
「柳涵，現在時間還早，你去榕大旁邊找一間公寓，我有點事情要去辦，好嗎？」林瑞徵求著柳涵的意見。
這三年的時間早已把她的一身銳氣打磨的一點也不剩，也教她學會了很多為人的道理。
也許正是應了那句「所有堅強都是溫柔生出的繭」這句話，林瑞現在對誰都可以溫柔。
沒有了高傲資本地她要如何不看別人臉色？
「好啊。沒問題，那姐你小心點哦，我先走了。」柳涵很是高興地接下了這個任務了，先一步林瑞離開了機場。
林瑞站在機場門口看著前方不遠處豎立著的高大廣告牌，如今上面的人早就換成了她再怎麼都不會忘記的一張面孔——林雪。
回到榕城之前，林瑞就已經了解了很多。
如今的榕城的娛樂圈可謂是變了天，而且是變得徹徹底底。
林雪成了娛樂影視界的一姐，而沈清早在半年前宣布退出娛樂圈，更是有許多的新人雨後春筍般紮根在了這個圈子裡。
當初的那一批人除了邵澤天還不咸不淡地活躍在圈子裡。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林瑞摸著臉頰上冰涼的類，那些曾經輝煌地過往恍如昨天。
這三年真的好像一個夢，一個周期長而且折磨人的噩夢。
林瑞看著空蕩蕩地手掌，怔怔出神。
她那引以為傲的曾經是真的消散了。
「姑娘，走不走啊？」一個計程車司機把車停在了林瑞的跟前。
林瑞順手上了車，對司機說：「師父，去安詳墓園。」
「好嘞。」司機發動了車子，透過後視鏡見林瑞望著窗外，也搭起了話。
「姑娘，看樣子你這好久沒有回榕城了吧。」
「是啊，三年了。」
「那我可得好好跟你講講，這三年榕城還是變化很大的喲。就好比如……」
司機自顧自地興奮講著，林瑞也安安靜靜地聽著，偶爾還時不時搭上兩句。
司機大概有二十五六歲的年齡，言語之間有幾分大男孩的調皮，偶爾還會說幾個林瑞聽不懂的網路流行詞，跟他額前翹起來的一撮頭髮一樣散發著后青春的味道，說道一些見林瑞不太懂得樣子，還會自己加上一些普通的解釋。
後來林瑞也隨性地與他攀談了起來，原來這個司機名叫鍾正，林瑞心想這個名字倒是挺符合他的長相，周周正正的，鍾正高中畢業就開始在外面掙錢了，這麼多年做過快遞員，開過餐館，也送過外賣，但是最後卻在計程車司機的的崗位上做到了現在。
鍾正講的眉飛色舞，但是也一點沒有影響他開車的水準，一路上安安穩穩。
突然鍾正紅著臉問林瑞：「我可以放收音機嗎？」
「可以，你放吧。」林瑞笑道。
「現在十點了，今天林雪會做客調頻台，我很喜歡她，粉了她兩年了，她演戲也好，唱歌也好。」
說這話時，林瑞在鍾正的臉上看見了一種粉絲的羞澀，那種提及自己偶像的靦腆和剛才侃侃而談的樣子實在差別有些大。
「林雪？她演過什麼啊？」林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問，但她的確是問了，問完之後又覺得不妥看向窗外，心裡期待著鍾正多說點，又盼望著鍾正少說點。
「她啊，演過很多啊，比如《回不去的昨天》、《庄侯傳記》、《神探無痕》，可多了，數不出來。我去年才粉的她，還加了她的粉絲後援會，聽他們說，林雪還拍攝了一個著名導演的叫做什麼什麼錄的一個，但是後來沒播。」
林瑞愕然，那個鐘正口中的「什麼什麼錄」是浣風錄嗎？
林雪代替了她拍攝浣風錄，她是知道的，可是為什麼沒有播呢？
鍾正還在口不跌停地講著林雪的代表作和人物角色，無非就是一些褒獎的方面，林瑞無心在聽。
她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有些東西是真的離她而去了。
那些她不眠不休的地位和成就，如今被林雪取而代之。
那個她做過那麼多荒唐事的同父異母的妹妹竟然有一天也成了一代巨星。
索性是到了安詳墓園，鍾正才停止了喋喋不休有關林雪的話題，林瑞下車之前鍾正還紅著臉跟她說抱歉。
林瑞一笑而過留給了鍾正一個背影，她覺得自己早已不如之前的洒脫，也沒有之前的氣度。
這種莫名的煩躁，直到再次見到林雪，林瑞才知道那是嫉妒。
真真切切存在的嫉妒，她嫉妒了林雪。
林瑞拖著行李箱去管理處做了登記，找到了秋老先生的墓碑，明明不過十步的距離，林瑞卻感覺無法挪動腳步。
眼睛的酸脹越來越厲害，林瑞吸吸鼻子，差點絆倒自己跪在了秋老爺子的墓碑前。
秋老爺子的墓碑很是乾淨，一點灰塵都沒有，應該是經常有人管理，墓碑前還放了一束有些焉了的菊花沒力氣地耷拉在那裡。
眼淚啪嗒啪往下掉，林瑞擦都擦不贏，她低著頭，連抬頭瞻仰一下墓碑上的遺照的勇氣都沒有。
儘管自責、難過的情緒猶如鬼魅一般四面八方地朝著林瑞涌過來，林瑞愣是沒有哭出聲音，她壓抑著自己的喉嚨深處生理上的渴望，就如同這三年壓抑著自己的想念和蠢蠢欲動的恨意一樣，讓他們無處可藏，最後只能從眼裡逃出來。
在這世上，林瑞最最最虧欠的人就在跟前，可是她卻連最後一面也沒有去見。
終於，林瑞壓下了眼眶想要泛濫不止的淚水，也從往事的畫面中偷來一絲絲的勇氣對上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這一眼，林瑞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三年時間太久，久到她早已快忘了墓碑主人的面容。
這一眼終究還是來得太晚。
「外……公……」林瑞哽咽著兩個字艱難地從口中脫出，「您的瑞瑞回來了……」
可她是回來了，卻無法和親人相認。
哭過之後，林瑞坐在墓碑旁邊絮絮叨叨沒有章理地講著自己這三年的發生的事情，回應她的除了偶爾的幾聲鳥鳴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就轉到了一點半，林瑞在日頭正曬的時候藏在這裡，怕的就是碰上別人。
幾天之後就是秋老先生的忌日，所以她才會迫不及待地一下飛機就過來。
林瑞站起來扶著墓碑好一會兒才敢抬步往出口走去。
林瑞算來算去都沒有算到自己會在這個時間點碰上秋玟和她舅舅。
她慌亂地隨便找了個墓碑躲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