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掉落懸崖，天人兩隔
突然一聲震天的響聲劃破天際，林瑞震的整個人一抖，只見秋老爺跟沒了支撐一樣身體緩緩滑向地面。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林瑞甚至沒有看清江景琰是怎麼開的槍，秋老爺子就中了彈。
「外公……」
「爸……」
幾聲痛徹心扉高聲呼喚扯動著那車燈下的光芒，斑駁凌亂，猶如乾涸的河床一般撕裂。
彼得潘使勁兒地拽住林瑞，不讓她往前沖。
「為什麼要開槍？為什麼？江景琰，我恨你！」林瑞撕心裂肺的喊聲震得江景琰回過了神。
若不是那一個「恨」字是那麼地絕望，叫醒了他，他甚至以為這一槍是他開的。
可是，他沒有。
這槍里根本沒有子彈，他在混亂中早就把子彈給卸了。
那這槍聲……
但是現在完全不是解釋的好時機，林瑞已經完全不再信他。
「彼得潘，你下的一手好棋，現在滿意了？說，你到底跟誰合謀！」江景琰從腰上掏出另外一隻槍，直接奔著彼得潘就往前走。
此刻他非常確定在這個懸崖可視的地方，一定有著其他他不知道的人在做背後的推手。
「不要過來！你不管林瑞的死活了嗎？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鬆手了。」彼得潘往江景琰的腳邊開了一槍，塵土飛揚。
「哥，你沒事吧……」晚風急匆匆地從後面跑了過來，他剛解決周圍一部分隱藏的人，就聽到了槍聲，擔心江景琰就立馬跑了過來。
江景琰並沒有應答，而是虎視眈眈地盯著彼得潘，生怕他手一松林瑞就掉了下去。
「彼得潘，你這個叛徒，害得爺爺我們差點死在江世國那狐狸的手裡不說，現在還綁我嫂子，真當爺爺我是紙糊的嗎？」晚風現在恨死了彼得潘。
他把江景琰母親的死也一併歸在彼得潘的身上。
彼得潘挑眉，他並不認識晚風，自然沒有搭話。
「放我走，我放了林瑞。」彼得潘突然變了性子，跟江景琰談判起來。
剛才那一槍他也被震驚到了，他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江景琰，沒想到……
「放你走？行啊，你把人拉回來。」江景琰提醒道。
只要林瑞離開了那個邊角，他就有把握把人救回來。
彼得潘早就失了主意，現在只能跟著江景琰的話來，好早早脫身。
但是他剛抬起腳步，「嘭」地一聲響，彼得潘手一松，一趔趄，林瑞直接被他撞下了山崖。
江景琰一驚，縱身一躍，趴在了崖邊，拽住了繩子的尾部。
「小瑞，你堅持住。」江景琰拽著繩子，把繩子勒在自己手上，一點一點往上拉。
晚風此刻也過來幫忙，緊緊地拽著繩子。
海風肆虐，林瑞被吊地搖搖晃晃，好比一葉浮萍，沒有著落。
小腹上傳來的墜痛就像是有人在拉著她往下墜一樣。
經過剛才的一幕，她的嗓子彷彿被膠水黏住了一樣，無法喊出江景琰的名字。
她要怎麼面對江景琰？
人人都說她傲氣，因為家世才華，只有林瑞自己知道在江景琰面前的她把一身的傲氣都埋進了塵埃了。
如今這風大了，吹散這塵埃，露出來的卻是她的傲骨和自尊。
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雨滴，雨勢漸大，一滴一滴應接不暇地砸在林瑞的臉上，狂風大作，她空中搖來搖去。
江景琰和晚風兩個強壯的人拉著這繩子都十分費勁。
「放手！」林瑞懸在半空中，對著江景琰和晚風突然喊道。
「不放!」江景琰的手都被勒出了血跡，可是他還是用力的往上拉。
每每往上拉一點，一陣狂風襲來，林瑞又下去幾分。
忽地，一陣妖風伴隨著一聲驚雷，綁著林瑞的那根繩子已經幾乎要斷掉了。
「小瑞，不要……」江景琰好似看見了林瑞眼底的絕望和退縮，他幾乎是哭著懇求林瑞。
如果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今天的模樣，他怎麼都會和林瑞和盤托出一絲都不會保留。
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在剛才的混亂中，除了他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大概在場的人都會說那一槍是他給的。
一直以來是他奢求太多，也是他太自私。
他後悔了，知錯了。
可是，卻沒有機會了。
繩子，突然斷了。
林瑞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很快被黑暗吞噬，江景琰甚至來不及反應自己手中失去的重量就要往下跳，只是被晚風緊緊抱住不撒手。
「不……要……」
懸崖峭壁上響徹著江景琰絕望而又心碎的喊聲，硬生生抵扣讓晚風一個男人都落了淚。
秋老爺子早已陷入昏迷，秋玟在一旁更是痛苦不已，而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彼得潘早就在林瑞掉下懸崖的那一刻不見了。
江叔趕來的時候，事情已經演變成了這樣的畫面。
江景琰不停地掙扎，江叔和晚風兩個人都勉強地能拉住他，他猶如一個狂躁的獅子一樣，分不清任何人也聽不進去任何話，嘴裡只是念叨著林瑞的名字。
「哥，你不要這樣……」晚風一邊挨著江景琰的拳頭，一邊勸慰著江景琰。
可是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雨勢越來越大，如注般傾瀉而下，砸在人的臉上微微悶痛。
秋玟把秋老爺子放在地上，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到江景琰的身邊。
「啪……」
秋玟狠狠地甩了江景琰一巴掌，把自己都甩在了地上，江景琰整個人突然被人點了穴道一樣站在原地，停止掙扎。
秋玟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對晚風和江叔命令道：「放開他。」
江叔不情不願地鬆了手，可是晚風卻緊緊地抱住不鬆開。
「讓他跳，我倒要看看這跳下去是不是真的就一了百了？與其在這裡尋死，不如趕緊去找，說不定……說不定瑞瑞還活著。」說道最後秋玟哽咽地難受，那一句說不定抽打著她的心。
秋玟的這一句話瞬時點醒了江景琰，他扒開晚風的手，自言自語，「小瑞不會死的，不會的，江叔晚風你們趕緊派人去找。立刻馬上！現在就去！」
江叔和晚風也不願再耽誤時間，二話不說就趕緊去召集人。
江景琰轉身跑過去把秋老爺子抱了起來，對秋玟說：「小姨，我們送外公去醫院。」
江景琰完全沒有想到他的失去理智，讓他和林瑞整整錯過了三年。
秋老爺子中的那一槍雖然不再要害，但是卻身體狀況每日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秋玟也是一夜老了一大截一樣，看上去疲憊不堪。
江景琰還是沒日沒夜地在海邊找，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他胡茬爬滿了下巴，衣衫髒亂，帶著酸臭的味道。
每天搜索的範圍也在不斷的加大，可是除了林瑞衣服上的碎片掛在石頭上之外什麼也沒撈著。
林瑞出事的消息再也藏不住，司徒楓跟瘋了一樣奔到了海邊。
江景琰此刻剛從海水裡出來，渾渾噩噩地往岸上走。
司徒楓連車門都沒關，直接衝到了江景琰的跟前。
「找到了嗎？找到林瑞了嗎？」司徒楓緊緊抓著江景琰的雙臂焦急不已的質問。
江景琰失魂落魄地任由司徒楓搖晃。
如果找到了他還會在這裡嗎？
小瑞，你到底在哪裡？
「江景琰！」司徒楓見江景琰這樣頹廢的模樣，心中的火氣騰地一下就冒了三丈，一拳打在了江景琰的臉上，江景琰被打倒在地，他就躺在沙灘上。
柔軟的沙子彷彿一根根尖銳的細針一樣扎的他的渾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疼。
「我問你林瑞找到沒有？你別給我這幅死樣子！」司徒楓怒吼。
他是失去理智了，他也要瘋了。
明明還是活脫脫的一個人，怎麼說生死不明就生死不明？
早知道他就不該壓抑自己，藏住自己所有的心思，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就算他沒有這樣做，林瑞也不會由他來照顧。
江景琰睜著一雙黯淡無光的眸子獃獃地望著陰沉灰白的天空。
「江景琰，你就不該回來。」
良久，司徒楓扔下這麼一句話就絕塵而去。
江景琰的耳邊回蕩著司徒楓的話，眼前浮現林瑞一幅幅音容笑貌。
是啊，他不該回來的，不該把林瑞捲入自己的復仇計劃，也不該讓林瑞成為靶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江景琰用雙手緩緩覆上自己雙眼，雙肩抽動。
他哭了，哭的小心翼翼，像個做了錯事卻得不到原諒的孩子。
晚風和江叔回來就看見這樣的江景琰，卻不敢上前安慰，站在原地紅了一雙眼。
老天從來都不是公平的人，給了他希望，卻又毫不留情剝奪，最後連一絲絲的憐憫也不給他。
不知過了多久，江景琰也平靜了下來，他支起身子，從沙灘上想站起來。
但是卻一下癱軟在地上。
「哥，你怎麼了？」晚風快步上前拉住江景琰。
只見江景琰推開了晚風的手，自己再一次試圖站起來，但還是徒勞無果，他再一次癱坐在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那一瞬間，江景琰才恍然明白，林瑞不見了，他也站不起來了。
那副只能醫他的葯沒了。
可林瑞不在，他站起來又有何意義？
「江叔，把我的輪椅拿來。」江景琰苦澀地開口。
江叔震驚地微微張口，帶著腥氣的海風鑽進喉嚨，讓他喉頭乾澀，他轉過身緊閉住嘴巴往車子走去。
江景琰再次坐回了輪椅，時光的洪流沒有倒轉過，而是在輪番前進似的反覆。
江景琰回到了瑞景苑，任憑噴頭沖刷著自己。
不久前，林瑞還在這裡的。
而夏洛卻此刻急匆匆地來到瑞景苑。
「景琰呢？」夏洛一進屋坐都沒有打算坐，迫不及待地問江景琰。
「洗手間……在洗……」晚風指著洗手間話還沒說完，夏洛就衝過去打開了洗手間的門。
一打開洗手間的門，一陣水霧撲面而來，他打開換氣扇就看見江景琰坐在輪椅上在噴頭下澆得那叫一個徹底。
「你這算什麼樣子？江景琰，林瑞還沒死呢，你要是不想活了直接死了算了，省的到時候林瑞回來看著你這幅鬼樣子難受。」夏洛把噴頭一關，對著江景琰就是一陣大罵。
江景琰閉著眼，不理會夏洛。
夏洛皺眉，怒斥道：「江景琰，你當真要這樣自生自滅嗎？我可是來找你有大事的，收拾收拾給我出來，否則你不想知道林瑞的死活。」
林瑞的死活？
江景琰猛地睜開雙眼，扯住夏洛的胳膊。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小瑞……還活著？」江景琰帶著若有若無地期待望著夏洛。
夏洛沉默，然後道：「想知道，就給我打起精神。給你十分鐘。」
說完，夏洛就出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