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違約不可能
「那小瑞的夢裡可有我？」
「不告訴你。」林瑞起身站在了床上，一頭烏黑的頭髮襯得那張臉更加白皙，她伸伸懶腰，然後去穿鞋。
只是剛在床沿坐好，腳就被江景琰溫熱的手給包裹住。
林瑞坐在那裡看著江景琰，看著他為自己穿鞋，手掌劃過林瑞的腳，酥酥麻麻地，讓林瑞輕呼道：「癢……」
然後林瑞一把自己穿好了拖鞋跑去洗漱。
這個時間點也尷尬到厲害，兩個人下樓，秋玟也回來了。
林瑞什麼也不想吃，最後在江景琰的逼迫下掏了一個蘋果啃。
而江景琰則是聲稱有事就出去了。
江景琰出去以後，林瑞啃著蘋果也是若有所思，這一晚上她可是真的沒有睡好，但是又怕江景琰擔心所以不敢動。
因為懷孕帶來的拍攝的問題她可不敢忽略。
咬著蘋果，林瑞回到房間拿出了當時簽的合約。
合約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若是林瑞違約了，就要付三倍的違約金，這算下來好幾千萬，可不是筆小數目。
可是這事又不能脫，一天一天肚子大起來了，瞞都瞞不住。
想來想去，林瑞還是決定和杜行舟攤牌，大不了違約金她就付了，頂多一貧如洗，一夜回到解放前，讓江景琰養她。
既然都這樣想了，那就行動起來，林瑞轉而就把杜行舟約了出來。
匆匆吃完中午飯，林瑞就出了門。
林瑞把杜行舟約到了簡約咖啡廳，來的時候杜行舟還沒有來，所以林瑞就坐在位置上玩手機，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清門口進來的人。
這個作為是她故意挑選出來的，她和杜行舟說的話，總要避免更多的人知道。
林瑞閑暇之餘往門口看去，看見了已經消失很久的彼得潘。
但是感覺又不太像，自從上次和彼得潘去過秋家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人，剛剛那一眼，彼得潘要頹廢很多。
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外公手裡的那一幅至關緊要的畫，既然他老人家不願意拿出來，那畢竟是有他老人家的道理。
至於，她要不要幫江景琰，這完全是她自己的事。
不容林瑞多想，杜行舟已經來到了約好的地點。
「杜導，請坐。」
杜行舟坐在對面，將右腿搭在了左腿上，雙手互插放在身前，然後笑問道林瑞，「林瑞，你約我是有什麼事？好不容易來的休息天，你可不要說你找我是為了跟我請教關於角色塑造的事情啊。」
這一番打趣，對林瑞心裡的退縮反而有了激勵的作用。
林瑞端起面前的白水，抿了一口，這一口也並沒有起到滋潤的作用，反而讓口腔內部變得更加乾澀。
從開始到現在，杜行舟對這部戲的期待和上心，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事情，如果因為她她的問題而讓這部戲從一開始就陷入困境，林瑞是過意不去的。
杜行舟還在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林瑞手中的杯子好像一下上升到了她握不住的溫度，十分燙傷，她放下杯子道：「杜導，我是想跟您解約的。」
話一開口，就再也收不回來。
對面的杜行舟一直保持著微笑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這讓林瑞心裡不覺也感受到了點點絲絲的愧疚。
過了好一會兒，杜行舟換了個姿勢，把左腿搭在了右腿上，但是卻叫來了服務員，「給我一杯摩卡。」
林瑞心驚，這是要跟她長談的節奏嗎？
「麻煩幫忙加杯水，謝謝。」林瑞想端起杯子，潤潤喉嚨好跟杜行舟打太極，但是卻發現水杯里的水已經不知不覺被她喝完了。
服務員走後，杜行舟又重新盯著她，帶著探究和不解的眼神讓林瑞坐立不安。
「原因呢？」杜行舟又把手插到了一起。
「杜導，關於違約的事情，違約金我會照付，給您造成的一系列問題我感到很抱歉。」林瑞匆匆對上了杜行舟的探究，但是很快又低下了頭。
《浣風錄》她也不想放棄，想想自己從拿到劇本開始就認真研究劇本的這一段時間，很多心血都傾注在這個劇本上面。
但是……
林瑞放下了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來回摩挲。
事業和這裡面的小傢伙比起來，她還是選擇了後者。
事業沒了，她可以重新起步，但是這個小傢伙，她不可能放手。
好像這就是林瑞想來想去最終的答案。
她重新抬起頭看著杜行舟，等著他的回答。
「林瑞，你知道你的退出會造成什麼後果嗎？從上到下幾乎百分之九十的戲份里，你都存在，你一旦退出，我就要重新確定演員來代替你的位置，然而除此之外，這中間所付出的時間成本你拿什麼什麼來彌補呢？據我所知你不是一個輕易退縮的人，《浣風錄》也的確上了你的心，那麼你退出的原因我想知道……」杜行舟在闡述事實，而且說得也分毫不差。
杜行舟的鎮定和依依不饒早就在林瑞的預料之內。
如果杜行舟此刻覺得生氣或是焦灼，那就真的是讓林瑞大開眼界，可是並沒有。杜行舟依然望著林瑞。
服務員也端來了水杯，林瑞握著水杯，手指泛白。
「杜導，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對於《浣風錄》我是花了不少心思，可以說我把對自己的期待都傾注在了上面，可是現在我出現了一個不得不這樣做的原因，不到萬不得已，我斷然也不會做出這樣艱難的選擇，請您理解。」
「跟你未婚夫有關？」杜行舟挑眉。
林瑞愕然，跟江景琰有關嗎？
肯定有啊，沒有她一個人怎麼生的了孩子，懷的了孕？
林瑞思考之際，杜行舟全程都注意著林瑞的反應，杜行舟拿著小勺在咖啡里攪拌了幾下，然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蹙起了眉。
「如果與你未婚夫有關的話，你讓他來找我，我希望有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杜行舟一邊慢悠悠地放下咖啡杯，一邊陳述自己的看法，這漫不經心和勢在必行的態度語氣，讓林瑞心裡嘭得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炸掉了一樣。
這是赤裸裸地威脅。
如果林瑞沒有一個很好的理由說服杜行舟，杜行舟就要把這件事鬧上檯面嗎？
這裡裡外外可是是林瑞處於劣勢。
「杜導，一定要這樣嗎？」林瑞有些不悅地問道。
「林瑞，不是我一定要這樣。你突然就跟我提出解約，我想知道原因純屬應該，而你含糊其辭無法說服我，這部戲裡面有我和一個很重要的人的心血，你是我挑出來認為最符合這個角色的演員，於情於理我都不應該讓你走，也不會同意解約。」杜行舟攤手，娓娓而談。
杜行舟這麼一講，把話都說完了，林瑞還能說什麼呢？
一項氣勢的她，此刻根本氣勢不起來，因為打心底里她也不想丟了這個機會。
Jason也毫不知情，司徒楓也還不知情。
她是憑著自己的感覺來談。
閉上雙眼，深呼一口氣，林瑞做了一個決定，再睜眼，也已然恢復到了往日的鎮靜。
「我懷孕了。」林瑞盯著杜行舟，不放過杜行舟臉上的任何錶情。
杜行舟在聽見林瑞的解釋那一瞬間是有片刻的怔然，但是被他很快就攬了下去。
「原來如此。」杜行舟苦笑。
至少林瑞覺得杜行舟笑得異常苦澀。
原以為杜行舟會鬆口，但是沒想到杜行舟壓根就沒有這樣做。
「我很能理解你即將身為母親的感受，但是這個理由真的無法說服我，林瑞，」杜行舟喊道，「在劇中你的拍攝，需要打鬥的戲份不是很多，如果你介意，完全可以用替身。也有很多演員即使懷胎四五月還照常工作的，難不成你是覺得你比他們弱？這一點問題都克服不了？」
替身？
杜行舟這兒一說反倒是提醒了林瑞，因為之前從不用替身的原因，所以這一次她自然也沒有想到這些。
杜行舟的話帶著幾分激將的意味，林瑞是個好勝的人，但也是個可以折中的人。
現在這樣的情況，林瑞還真的有些動搖。
「你的解約，我不同意，以後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你懷孕的事情我也權當自己知道，拍戲的時候我也會多注意一些，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到頭來，杜行舟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
「杜導，您為什麼要堅持用我？恐怕不只是因為看中吧。」林瑞轉念一想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若是擱著其他的導演，估計也同意了林瑞的要求，違約款的三倍，對劇組來說是一筆很大的資金，那麼拍攝起來也自然要方便很多。
可是杜行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這其中不由得讓林瑞多想。
「我們劇組缺錢嗎？」杜行舟反問。
劇組缺錢嗎？林瑞哪裡知道，但是杜行舟這樣問肯定腰包粗啊。
「林瑞，我是一個對自己負責的人，也會對劇組和演員負責，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浣風錄》整個組的演員沒有一個是虛有其表，都是有真材實料的，你這樣自貶身價，還真是讓我覺得失望，好好拍戲。」杜行舟微怒，起身離開。
這下讓林瑞羞愧不已。
她是在自貶身價，用金錢衡量自己的演技和心血。
杜行舟的話就像X光一樣，把她所有的小心思和小算計都照得一清二楚，然後放在高溫里炙烤，任憑它們發出噼里啪啦地聲音。
坐在座位上，林瑞一時起身都不懶得動力氣。
今天的談判無疾而終，反而卻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得她臉生疼。
看著桌面上還有一半的水杯，水杯里倒映著自己的面龐，林瑞突然覺得自己變得醜陋了，那種相由心生的醜陋。
關於演戲這條路的醜陋。
江景琰回來以後，她的銳氣和抱負，甚至是野心都隨著時間慢慢地軟化。
林瑞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親手親口想要掐斷自己的演藝生涯。
如今想想都覺得可怕。
這就是溫床和幸福帶給她的負面影響嗎？
林瑞不知道，但是她清楚自己今天懟杜行舟說的話是不會後悔的，即使再給她一次機會，林瑞還是會這麼選擇。
走上娛樂圈這條路，一切因江景琰而起，一切也因他而終，這是林瑞開始心存的僥倖，但是現在她卻不想終了了。
杜行舟的話無疑已經把她的好勝心激活，而且到了滿能量的狀態。
為什麼懷孕就不能拍戲？
只要自己保護得好，安全措施做到位怕什麼呢？
三個月才顯懷，到時候戲份早就已經拍了一大半。
服裝有又是寬鬆的類型，掩護措施做得好根本不會有影響，實在不行也可以用替身啊。
自古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到了這個階段也不是她堅持自己一身傲骨的時候。
既然如此，何不挑戰一把，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邁出這一步。
思及於此害怕什麼呢？
林瑞回過神的時候手機正躺在包里嗡嗡直響，林瑞拿出一看是江景琰自然就接通了。
林瑞說了地址，江景琰便趕來接她。
等待的時候，林瑞就坐在原位置，她看見彼得潘走了出去，這一次的面色比來的時候要沉重許多。
不願多想，林瑞很快就把彼得潘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沒過多久江景琰就來到簡約咖啡廳接她，坐在副駕駛座，林瑞問道：「未婚夫，你想不想知道我來見的誰啊？」
「杜行舟。」江景琰回答道，但是仍然專心地開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