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竹若走後，蘇澈小心去看青玄。
當初他到底對青澤做了什麼，會讓青澤將他打得遍體鱗傷，至今也不肯原諒他……
青玄的確變了很多，不只是長高了，容貌變得成熟了許多，連舉手投足都捕捉不到一絲當年的孩子氣了，沉靜得也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可是，蘇澈總覺得他還是那個青玄，至少，提起青澤時，他的神情與曾經一樣，並沒有什麼改變。
那到底又是為了什麼，青澤會對他如此決絕，曾經那麼疼愛他，如今卻選擇了不原諒。
青玄……太可憐了……
「你和竹若仙君很熟？」青玄似隨意扔下這一句，轉身便走。
「青玄。」蘇澈追了上去。
只是他二人還沒走幾步遠，便與哭喪著臉從前殿出來的涼川狹路相逢了。
涼川一見蘇澈便愣了一下，可等他看到蘇澈身邊的青玄時，則立馬停了腳步，「哦？這不是青玄？」
青玄淡笑中躬身行禮，「涼川仙君。」
涼川雖是笑臉相迎，可這笑容卻顯得古怪，「你離去至今算來已有七百餘年了？」
青玄：「是。」
涼川：「哪日回來的？這就不走了吧？」
青玄：「今日才回，過幾日就走。」
涼川驚訝道：「幾日就走？哦……那，你可見著文修了？」
青玄微微一頓，淡淡道：「沒有。」
涼川：「還沒見？那可要見一見呀，文修這孩子也出息了，剛拜了子淵上仙為徒。」
青玄未應聲，涼川又道：「想來當年是我錯怪了你，可你也不肯解釋，後來你一走，文修才來領刑，說並非是你強迫於他，而是他設計灌醉……」
青玄打斷道：「涼川仙君，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不提也罷。」
涼川乾笑了兩聲，「哦，有外人在，那我就不多說了。不過還是多留幾日嘛。哦，對了，聽說青澤仙君明日一早便要前往懸山雪峰閉關，你這回正好趕上，可以送上一送。」
說完，他便笑著告辭，遠遠的去了。
青玄靜靜地站了片刻，便見蘇澈的手突然伸過來拉住了他的衣袖，「青玄，到底發生什麼了？文修是誰？」
青玄這才回神，甩開了她，「與你無關。」
蘇澈見他欲走，又將他拉住，「我師父可是因為這事才打了你？」
青玄頓住，轉頭看她，「你從哪裡打聽來的這些事？」
蘇澈：「如果是誤會，你為什麼不解釋清楚？如果師父知道實情，他不會……」
青玄笑道：「他知道的都是實情，而且你以為自己是誰？管得倒寬！」
蘇澈一看青玄這副德行竟立馬來了脾氣，「我是蘇澈，青澤是我師父。他對你那麼好，你卻讓他生氣了，我還不能管嗎？」
玹玥倚在雲殿高處的月影中，看著空寂的廣場上，只有青玄與蘇澈在拉拉扯扯。
他們一個欲走，一個揪著不放。青玄這些年才練就出的天崩地裂都可面不改色的本事，被蘇澈這麼撕扯了兩回衣袖，就氣得嗓門都越來越大了起來。
青玄：「我倒佩服你這記性，這麼快就忘了誰最會惹你師父生氣，誰最會害你師父受傷？」
蘇澈一笑，「你少來這一套，我臉皮厚，我不搭理你！我氣我師父怎麼了？反正他是我師父，我欺負他天經地義！你算什麼東西，回回天劫都要我師父給你抗，現在幹嗎惹了他還一臉的了不起？」
青玄都快被她氣蒙了。
「文修是誰？你是真的被灌醉了嗎？你個沒出息的東西！明知道自己喝多了就浪！就不能不喝？！」蘇澈十分順手的一巴掌就糊在了青玄的後背上，將他打得差點吐了血，「你說，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畜生事？否則這點破事，我師父最多被你氣個半死，卻不會捨得把你打得一身傷還不能原諒你！」
正打算和蘇澈干一架的青玄竟就先被偷襲了一巴掌，他咳嗽了幾聲，還沒緩過氣來，人便呆住了。
蘇澈氣焰仍是囂張，雙眼炯炯地瞪著他，「說話啊！你干什……」
青玄突然抓住蘇澈的肩，將她猛地向自己身上壓了下去。
蘇澈全身上下都像是一塊被凍住的冰，怎麼抱著都暖不過來，時間一久，反而是青玄快被她凍僵了。
「青玄……」蘇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半晌不敢動彈，許久，腦袋裡才漸漸有些清明，她的臉蒙在青玄胸口，費了半天的勁才轉開喘上一口大氣，「我說，你這混蛋是不是覺得一撒嬌老子就要放過你？」
「小澈。」怕冷勝過怕死的青玄上下牙打著架，哆哆嗦嗦道：「我就問你一句，有一天深夜，在轍園的時候，你突然將我拉到你房裡，燈也不點，對我說過什麼話，你還記不記得？」
雲殿上的玹玥半眯的雙眼漸漸睜大了：嗯……你們幾個意思……
蘇澈想了想，「哦，好像記得，問你蒼鑰和璟轍半夜在房中不點燈還脫衣服那事？」
玹玥靠在石柱上的肩一滑，整個人差點歪回大殿里去。
青玄沉默了許久，便低聲笑了起來。蘇澈一琢磨似乎也是好笑，便跟著做賊一樣樂了半天。「不太好吧，說來說去，都是說的尊上他老人家，我會不會被雷劈？」
青玄終於捨得放開她，哆嗦得跑到一邊給自己搓胳膊，「你這冰坨子，雷都劈不熱乎。」
蘇澈自然也沒了剛才那吵架的心情，她道：「青玄啊，師父閉關之前，我想再去見他一面。我覺得我這身子大概是要不行了，就算不被尊上大卸八塊或轟出玹紫，也等不到我師父重新出關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還想再見見他。你呢？你去不去？」
青玄：「你不是故意讓他受傷的，是不是？」
蘇澈搖頭，心裡也湧上了一絲委屈，可說到底，她沒什麼可委屈的，是不是故意，結果都一樣。「懸山雪峰之巔，你去不去？」
青玄苦笑，「你只能在山下等他，雪峰之巔是上不去的。」
蘇澈：「那你去不去呢？」
青玄：「不去。」
蘇澈：「為什麼！」
「因為……」青玄驀地一笑：「因為我畜生不如，我永遠不會再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