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蕭煥幾次欲言又止，遲疑道：「青澤，我們是玹紫，她在這裡無法長久，就算你把她深藏在明玄谷里，早晚，你當眾收來的唯一弟子是鬼修一事也會無徑而自行。那時，你不只是保不住她，連你自己也會因犯下大戒而被毀。現在既然你已經明白她並非蘇澈，青澤啊，聽師兄一句，就這樣放下可好？你如果下不了手，師兄可以，讓師兄幫你，可好？」
青澤：「師兄我懂你的意思，前日尊上的話我也聽得明白。萬一出事，他不會保我。」
蕭煥：「你懂了便好。」
青澤：「可是，我只是想不通澈兒到底有什麼錯，死便死了，生魂還要這樣被拿去利用和折磨，師兄知不知道，用生魂煉出一具以假亂真的傀儡仙身要多久？過程之中，那生魂又會有多痛？我查過有關魔族的天書……」
「哎我說。」蕭煥打斷他長嘆道：「她都早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痛不痛又如何？師弟啊，少想這些，你只該明白，讓她這樣任人擺布地活著，還不如早些了斷了的好！不要說她根本不是蘇澈，即便是，她也是鬼修，鬼修，師弟！連尊上都救不了她的，永無翻身之日了！」
青澤慘淡地笑了笑，輕聲道：「師兄，你說得對。」
蕭煥：「那我現在就去將她了結了？」
青澤：「等等。」
蕭煥看著他，無奈道：「我就知道，你心裡跟明鏡似的，可就沖著她那點似有似無的生魂，你也捨不得殺她。」
青澤：「那師兄呢？當真捨得？」
蕭煥：「這是捨得捨不得的事么？你總得講道理啊！如果你只是惦記著當初收徒時的那一句承諾，該做的你也加倍做了，命都快搭進去了不夠？你上輩子是不是欠她的，還不完了？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好不容易都快過去了，現在不過是來了一個用蘇澈一張臉來惑人的鬼修而已！」
蕭煥氣急敗壞地胡言亂語，可看見青澤那越來越差的面色，再氣，難聽的話也突然便說不出口了。他嘆了又嘆，才轉了個話題道：「那兩隻你送來給我的小狐狸，還要不要了？挺折騰人的，我還給你得了。若你一時下不去手，還得看著這鬼修在你面前繼續演戲，那兩個孩子好歹還能拿來給你分分心。」
青澤搖頭，「往後，我誰也不想管了。」
蕭煥：「你這是什麼話？」
青澤苦笑道：「我養大了青玄，結果將那孩子養成了什麼……我收了蘇澈做徒弟，連她的天劫到了我都不在她身邊。呵，趁那兩個孩子還小，早早離我遠遠的吧。」
蕭煥像被什麼噎了一下，「青玄的事，不是你的錯。雖然我覺得那孩也怪可憐的，你……」
青澤冷颼颼向他看來。
蕭煥忙改口道：「哎，我這小徒弟跑了這麼長時間我也沒去尋他，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遇上什麼麻煩。我這個做師父的，和你相比，差得太遠了。」
青澤：「大天劫都過了，還能遇上什麼麻煩。」
蕭煥：「沒準就不湊巧遇上那白冥熠呢？」
青澤眉頭猛地一皺。
蕭煥：「說來這白冥熠真能讓人『驚喜不斷』。滅了赤狐滿族，這麼大的仇怨，竟能在青玄面前裝作無事，還與他貌似親密。熾珏對他又如何？對他敞開天山大門，給他禁地修鍊肉身，信他，放他出去尋找蘇澈的生魂。到頭來，蘇澈竟被他……」
青澤：「師兄別說了。」
蕭煥：「我只是好奇，魔族的心到底怎麼長的，他到底想對我玹紫做什麼？難道，他還以為來到現世，魔族還能再翻一次天不成？」
青澤：「尊上說過，他原本就是魔族儲君，來到現世便是魔君，盡本分罷了。」
蕭煥一嘆，「若非後世降生一位混沌真神，我們仙族妖族哪還有望重生？他魔族卻偏偏什麼都不需要，平白就回來了一位儲君？」
青澤：「他只是元神未死，沒有真正的肉身，算不得回來了。」
蕭煥遲疑道：「你……知不知道，尊上召熾珏入境？」
青澤挑眉，「不知，為何？」
蕭煥：「呵，我也沒問，可必然和白冥熠有關。這鬼修可是從天山進入我玹紫的，還是帶著熾珏鍛造的法器隱了鬼氣。」
青澤：「熾珏不會。」
蕭煥：「他當然不會，可護境不利之罪還是脫不掉的。現在隆君不在，真要是問罪，沒人保得住他，尊上這脾氣也是時好時壞，讓人摸不透。」
青澤低低地哼了一聲，「怎麼，連將離也摸不透？」
蕭煥：「……你怎麼還跟一個孩子較勁呢。」
青澤：「不敢。」
蕭煥：「……」
蕭煥知道青澤現在不只是對將離看都不看一眼，順帶連稔稀都不願搭理了。
他這師弟，護犢子護得真是上天入地，道理都沒得講。至今已是讓青玄和蘇澈這兩個小王八羔子折磨得千瘡百孔。偏偏誰的勸都聽不進去，還特別玻璃心，說多了就翻臉。
所以尊上才令他與稔稀不能讓青澤過多知情，否則還不知道他要悔恨成什麼樣子，若再一口氣厥過去，尊上說他不一定還能再把他救回來。
可總不知情也不是辦法，任青澤這麼作下去，非先把尊上作死不可。
蕭煥托著腮幫子愁眉不展，這些年，自己都被這幫能鬧騰混蛋折磨老了，眼瞅著再過些年就要往隆君那張臉發展。
此時，腳步聲近，敲門聲響起。
蘇澈在門外恭敬道：「師父，我是蘇澈。師父喝茶嗎？」
青澤還未開口，蕭煥便先一聲道：「好啊。」
蘇澈應是，已快步離去了。
青澤瞪著蕭煥。
蕭煥道：「我還沒離近了看過她，我沒你那麼神志不清，說不定近看一眼就看出端倪了。」
有了剛才那一聲令下，蘇澈美顛顛地去廚房，掄起斧頭就把門上那把鎖給砍了。
她分外解氣地拍拍手，在廚房裡眾多茶具中又挑了一套出來。慢條斯理煮了新茶，自己還大逆不道地先偷摸喝了兩杯。
等她端了茶盤迴來，就見青澤房門大開，蕭煥搖著摺扇站在門口，盯著她一步步走來。
「怎麼這麼久！」
蘇澈一怔，惶恐地低下頭去，磨著牙心道：老子給師父煮茶，仙爺爺你純屬佔便宜，千萬別再找老子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