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宣璟轍沒嘗試洗白冤屈,蘇澈畏罪潛逃可能是因為她自己傻,但二殿下捫心自問,自從蘇澈茫茫然的來了,他確實也很不是人,對蘇澈的態度收放得十分不自如,根本都到了神經質的地步。以至於讓蘇澈時時不安,只發現了自己小時候做的那點缺德事就嚇得屁滾尿流連夜逃竄了。
然而,他把蘇澈推去十萬八千里之外,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擔心蘇澈會像兒時那樣賴著他不放,而是心裡對自己沒底,怕一個不小心就要拉著蘇澈給自己陪葬。
他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大志向,一直只想為蘇澈討個公道。一想到那孩子從他身邊離開還沒有一個月人就死了,他就一口老血在體內洶湧,恨不能攢起來炸了楠樾當今的賊皇上段懷政,再炸了玹紫境里老不死的隆洌。
那時,他做夢都夢見過蘇澈大難不死,就算沒人能發現她,她也會歷盡千辛回來找他。但隆洌突然來了,告訴他千萬安心,即便楠樾國的國難沒讓她死,他也會親手殺了她。
所以,多年來,宣璟轍所有的計劃都只針對為蘇澈復仇,卻從來沒想過,若蘇澈真的活著回來了,他要拿她怎麼辦。
另外,他也一直不願去深想隆洌當年到底吃錯了什麼葯。喊打喊殺的去了,卻救了蘇澈一命。即使後來他畜生不如地封印了她的前塵往事,又任她自生自滅,但蘇澈如今這條命卻可以算是隆洌給的。
到底為什麼?
明明那老東西橫看豎看都不是個好鳥。
可惜,玹紫與他之間的仇怨里遠不止一個蘇澈,否則,他也不是不能再給隆洌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在他皇帝老子那裡承歡膝下到了極限,宣璟轍誠誠懇懇說要去城門口接蘇澈。宣鐸念在他識時務,放他走了。
他命人拖了一輛小馬車隨他往東城門去,心道:青玄你有本事就把這段路走個一年半載再回來,一回來我就把你做成一件紅狐裘。
而青玄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趕死似的最先衝過門樓。一入城內,就看見他家的俊美殿下正坦蕩蕩於石橋一旁負手而立,畫一樣地供往來行人免費檢閱,而行人則各個一臉的嘆為觀止。遇上幾個不收斂的,靠眼神都快讓自己生出他的孩子來了。
好在青玄心裡只有青澤,無論青澤是仙,是人,是高貴的銀狐,還是一隻賴皮狐狸,他都有自信能從一而終。只是,他畢竟喜好男色,於是也經常一不小心就被二殿下的色相戳出他兩管鼻血。
蘇澈和狐狸一起,走得拖泥帶水。大銀狐又極吸睛,搞得四周都鬧哄哄的。可那兩個偏偏就能視如不見,溜溜達達不慌不忙,連守城門的士兵將他們攔了盤查,蘇澈都恍若未聞。
青玄只好又抓著腦袋往回跑,拿出腰牌打發了守衛。
轉頭看見蘇澈進了城門,許是一眼就瞧見了玉樹臨風的二殿下,腳步便頓了頓,隨後被那供人瞻仰的雕像叫過去,青玄也就小跑著跟上了她。
宣璟轍原本挺從容,但蘇澈見到他時像震了一大驚,還下意識地有些畏縮,他便覺著不大好了。
掀開車簾讓狐狸上車,蘇澈跟在後面看都不看他一眼,竟也趴著往小馬車裡擠,宣璟轍瞧著她那模樣來氣,想著這事難不成還不能善了了?便伸手一薅,將蘇澈進了一半馬車的脖子掐住了。
起初蘇澈還有些掙扎,可她沒想到宣璟轍這病秧子竟然還有把子力氣,便沒掙過,直接被薅了下來。
宣璟轍的手箍在她脖子上沒敢放,「這車是給狐狸和青玄備的,你不行。」
青玄一愣,自己的狐狸皮多少年沒上過身了,說歸類就歸類?不過既然如此,趁機「委屈委屈」,應該的。他一不做二不休,十分「不情願」地爬進了馬車。
蘇澈眼看著本就小小的一個車廂被青玄和狐狸佔滿了,也不敢有怨言。畢竟宣璟轍冰冰涼的手還握在她脖子上,激了她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
「我們兩個騎馬。」宣璟轍終於赦免了她,放開手,招呼侍衛牽來了馬。
蘇澈全身都快虛脫了,本以為自己能飛,現在卻爬不上馬背。眼角瞥見宣璟轍像是要過來搭把手,她一著急,終於上去了。
一路昏昏沉沉,蘇澈耳聾眼瞎了一樣被馬馱著往皇宮走,宣璟轍在她身側說了什麼,或者到底有沒有說話,她一概不知。
進了宮門,有內侍迎接,讓蘇澈洗漱休整,晚上去皇上那用飯。
卻沒成想,蘇澈聽完,一頭栽倒。整個人像只沒了骨頭的貓,軟塌塌地被手疾眼快的宣璟轍圈進懷裡,只有出的氣,沒了進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