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青玄沒說清,蒼鑰便最先去了趟荷塘小院,發現蘇澈房裡空無一人,再去了小橋流水,才見到一張皺巴巴的字條放在桌上。借著東方剛剛透出的一縷光,他拿著字條走到院中,看清了紙上的字……
青玄在蒼鑰身旁落下來,「師父打發我去取葯了,一回來就只看見這張紙條。」
「別說了。」蒼鑰的聲音像裹了一層霜,想到蘇澈至少已經獨自離開了一整夜,他心裡便是一陣疲憊。抬頭看見像觀光一樣從大門閑庭信步進來的青澤,蒼鑰微微一嘆,低聲道:「算了,隨她去吧。」
隨她去吧。
如果從一開始可以這樣想,又何必堅持到現在這個地步。
東方一層白光此時已漸漸耀眼,當第一縷金色爬上轍園東面的院牆,再慢慢照射在蒼鑰臉上時,齊於他下眼瞼的面罩像是被光線灼燒了一般,開始向下漸漸退去。
他一身靈力猛然間被抽得一絲不剩,這讓敏感的青澤抬眼向他看了過來。沒用多久,蒼鑰的面罩已經化為烏有,完整的五官和蒼白的面色顯露在天光之下。
青澤只是片刻的愣怔,之後,他默不作聲緩緩別開了視線。——原來那張臉並不像他的生父宣鐸,反而有七八分隨了他的母親月晰。俊美之餘太過蒼白,以至於讓那雙墨瞳看起來格外幽深寒徹。
此時,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停在了院門之外,「殿下可起來了?」
青玄去應門。這個時間進來轍園,必然只有皇上的個別貼身隨侍。果然,兩名隨侍都是青玄的熟人,來邀二皇子和蘇澈早朝之前與皇上一起用早膳。青玄先應下,將人打發走了。
宣璟轍平日里向來衣著素淡,而此時他卸去面罩卻仍穿著蒼鑰的黑袍,便將那一張臉襯得更沒了血色。
靠著院牆,他頭痛欲裂,不斷揉著眉心,卻止不住眼前的眩暈。青玄回來正看到青澤突然伸手扶了他一把,心中大急,趕忙從懷裡取出藥盒。
「沒事。」宣璟轍雖然如此說,卻接過藥盒,慢條斯理取了一顆丹藥含入口中。「最近幾天要被璟旻煩死,今天若他再敢來,打出去。」
青玄自然知道這些天祁小王爺總纏著他趕場子,可如果他說自己不去,祁小王爺也沒那麼大臉揪著不放。再說,這麼一點屁事也拿來當自己要犯病的借口,難免牽強,好在青玄有從不痛打落水狗的善良。
青澤並不多話,離得不遠不近,看著青玄熟練地幫宣璟轍換去衣袍,為他倒水,又多吃了一顆葯,直到宣璟轍的臉色稍緩,二人才算出了園子,往皇上的寢宮去了。
獨自被留下的青澤看清了那張桌上的字條,明白剛才二殿下突然要死不活是怎麼個道理,不禁輕笑,沒太當回事。
在轍園裡走了一遭,四處冷清,雖種滿了珍貴花草,還養了幾隻翠鳥,整個園子卻無生氣。想來園子人氣不足只是一方面,宣璟轍這個半生不死的主子才是真正毀了這院子的元兇。來到荷塘小院時,他才能感覺到院子里還未散盡的活氣。池塘荷葉枯敗,幾條色彩鮮艷的肥魚倒游得歡實。他靜靜瞧了一會兒,正要步出月亮門時,一絲縹緲的靈息似有似無與他擦身而過,青澤倏然停下腳步,可那詭譎的一瞬又無處尋覓了。
他站定在門內,再回望整座不大的庭院。許久之後,他沉下浮躁,飛身上了屋頂,閉目凝神,盤坐下來。仙力頃刻間四下散開,轍園之內,青澤一族不同尋常的仙力已溢滿了每個角落。三炷香后,他緩緩睜眼,眼中驚疑明滅。
「我能幫你把蘇澈找回來。」青澤一看到宣璟轍返回轍園,就開門見山直接道:「你要不要我幫你?」
宣璟轍雙眸有些暗淡,「她帶了玹紫玉符,不好找了,早知如此不如學學魔修,種個符咒在她身上。」
青澤道:「我有我的辦法,你不必擔心。找到之後你便來罷,是不是能勸她回來,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青澤說完,人已不見。
宣璟轍定了定神,轉頭上下打量了一陣青玄:「你與青澤同族,可他鼻子比你好使?」
青玄瞪著他,皮笑肉不笑道:「仙君有什麼能耐我這樣的自然沒處猜去,不過皇上讓殿下帶蘇澈去天山呢,我看就算青澤仙君找到她,她也肯定是不會回來了。」
宣璟轍惆悵,「原來你也覺得她不願去天山。」